第三章 童

    这就是小说里所谓的男人的天堂，凡间的不夜天吗？

    夏心童站在本城最大最豪华的一间KTV门口，紧张地搓揉着衣袂。朴素的格子棉布快被摩挲出条条皱纹。

    夏心童眉心紧蹙。更有一种苍白的清丽。

    夜幕渐落。

    华灯初上。

    城市的夜比白天还要缤纷璀灿。

    繁星点点在炫目的霓虹下也要识趣地隐却，不敢与之争辉。

    绿化树在彩灯的点缀下化身成一株株火树银花，妖娆，迷离。

    一对对情侣在踩着马路。脸上幸福甜蜜的笑都满得快要溢出来了。

    夏心童凄凄然地一笑。清秀澄净得几乎如无尘的眼掠过一丝迷惘，恍神。

    那不是属于她的幸福。

    虽然是酷夏，众人吃过晚饭纷纷扶老携幼出来闲散游玩的炎季。但夏心童的背脊还是升腾着丝丝的寒气。如千年寒冰袭了她一身，透骨的凉由心漫到脚底。

    酷暑还有冷意。原来身体外的天气是感染不了心里的冷。

    夏心童环目四望。眼里装下的是繁华，炫目的灯光，橱窗的美丽。不知为什么，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想起一个和这种季节反其道而行之的寒冬节目。

    圣诞节。

    荡漾夏心童心际的圣诞夜也不是温馨的圣诞夜，不是烤炉，火鸡，圣诞大餐。而且单鞋，赤脚，寒风刺骨。一扇扇窗里透出的温暖烛火都于她无关，推杯换盏，乐也融融也是夏心童脑海怎么努力铆劲都描绘不出的画面。夏心童怀揣的只有一盒小小的火柴，一盒希望能点亮一家人漆黑夜的光亮的叙柴。

    夏心童深呼吸了一口空气。抹掉心里不该有的忧伤。这个决定不是任何人逼出来的，是自己决定的。所以不该有哀怨。

    空气很浑浊，有汽车的尾气，有路边烧烤摊的炭火小茴香味，有大排档的油烟气。很混杂。

    夏夜吹来的风也不是清凉的。仍卷着股股闷热和勾起空气中的灰尘。不像乡下的空气，所能闻到的净是麦香的淡甜，夏荷的芳香。风是那么清凉，怡人，净化心情，洗涤一天劳作的疲惫。

    夏心童鼻梁有酸意作怪。眼睑涩涩的。

    夏心童再吸了一口气。努力不在大脑里分辨空气的味道，强忍着自己想家的情绪。

    没错，现在是暑假的时候，是学子名正言顺归家的时候。

    去年这个时候，夏心童也打起背包挤上火车回家了。一个暑假都帮父母做农活。收麦晾谷。汗流浃背但看到满堂丰收的金澄澄。再累也是纯净的喜悦。

    今年，夏心童不能回家了。家已风雨飘摇。单靠一堂的稻谷，只能维持一家人的温饱，根本没剩余的钱来救父亲的命。

    医生说了父亲的陈年的风湿性心脏病要尽快做手术。暂时无经济做手术，也要靠按昂贵的药物来控制。不然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了。

    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夏心童心里将血肉无私牺牲成一家人天地的大禹。无私，高大，雄伟。

    父亲不能倒。倒了整个家会轰然倒塌。

    没时间等了，也不会有转机。自己就是整个家唯一的希望。

    想到这里，夏心童已经没有犹豫的余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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