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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超平宾馆里后悔

    一会,超平和田萍来到翠竹宾馆,进了古娟娟订好的909号房间。

    房间里的设施确实豪华、舒适——套房、空调、彩电、席梦思、卫生间、24小时热水供应……

    看完房间里的设施,她就打开她的旅行箱找衣裳。她说:是得冲个热水澡,消除疲劳先。

    而当她从箱子里拿出自己的那些红红绿绿的睡衣睡裤时,她的脸有点羞红。但她没说什么,只是冲他莞尔一笑,然后进了浴室,掩上门。

    一会,浴室里面就有了花洒出水、她洗澡的声音。

    坐在房间里沙发上的他,心里一阵感动——她,简直比以前少女时,还要信任他!

    这时,他的思想活动又反复了——他,还是应该爱她的!“她是他最心爱的小妹!”……其实,这可以是爱情的代名词!……

    浴室里的她,还在哗啦哗啦地洗个不停。一会,浴室里的她,竟哼起了歌——

    这歌声,听来不伤感、不惆怅,甚至还有几分轻快欢乐:

    “绿草苍苍,

    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

    在水一方。

    绿草萋萋,

    白雾迷离,

    有位佳人,

    靠水而居。

    我愿逆流而上,

    依偎在她身旁。

    无奈前有险滩,

    道路又远又长。

    我愿顺流而下,

    找寻她的方向。

    却见仿佛依稀,

    她在水的中央。

    …………”

    他很敏感:知道她此时唱《在水一方》,是在向他暗示什么……是啊,这几年,两人间的“道路又远又长”!

    是的,现在,两人间的距离是那么近了!

    现在,她不再是“在水一方”、不再是“在水的中央”了……她这位佳人,不再是在“绿草萋萋,白雾迷离”的远方看不清楚了!

    她现在,是那么多情、那么温柔、那么活泼、那么可爱地来到了他身旁!……他与她,现在,完全可以结束相思之苦了!

    所以,她现在,有理由把这首颇为伤感的歌唱成欢乐的歌了!

    ……很显然,对于两人怎么结束相思之苦,她完全交给了他安排!

    随着浴室里的水响和歌声,不断地向他弥漫过来,弥漫得他自认为有了对田萍她带有爱情的男人欲望……

    以致他想:有了爱情,其他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其他的什么……都以后再说吧!

    于是,他开始想——那就好好地设计一下,今晚怎么跟她度过一个浪漫而幸福的夜吧!

    “绿草萋萋,

    白雾迷离,

    有位佳人,

    靠水而居。

    …………

    却见仿佛依稀,

    她在水的中央。

    …………”

    浴室里的她,已经关了水,却还在不快不慢地哼着她的歌。

    这刻他听着听着,却突然感到入耳的好象都是“萋萋”、“迷离”、“依稀”这些词……

    他心头一震——怎么,这歌听到第二遍、第三遍,伤感的成分就多起来了?

    显然,这才是这首歌的本意……甚至,他眼前产生了幻觉——好象,有“白雾”从浴室那边飘过来,然后弥漫开来……她,又回到了“水的中央”!

    是啊,可以承认:两人今晚,是可以度过一个良宵!可明天呢?后天呢?……她还是要回到“水的中央”!

    她回到了“水的中央”以后呢?……这可以不管吗?他可以不管她的“以后”吗?……

    他哪怕是可以不管他自己的“以后”,也不能不管她的“以后”啊!既然命中已经注定她是他最心爱的小妹,他对她一生的人生幸福的责任大呀!

    ……就这样,他那爱她的男人冲动,因她唱《在水一方》而起,也因她唱《在水一方》而消退了!

    他突然一拍脑门,骂自己——超平,在处理感情问题上,你应该比田萍她成熟!今天你,明显是在犯错,你要把田萍她一生的幸福因一时的快乐毁掉吗?

    他一边责怪自己,一边慢慢地垂下头去……

    他突然觉得:这人,怎么有时会变得那么奇怪,变得连自己也不认识自己了……何止,这世界有时也会变得那么奇怪,变得让人不认识了!

    这不,看这房间,也变得怪怪的让人不认识了——明明的,他和她……再怎么说,两人原来都还算是生活得好好的呀!

    可现在,两人跑到这么一个房间里来,究竟要干什么?是要做对两人“以后”都不好的事情!

    ……终于,她洗得干干净净、容光焕发地出来了。她那红润润的脸孔,呈现出辉煌的幸福样子。她那明亮的两眼,亮得可见他在里面的影子。

    这是深秋时节,夜开始凉了。

    见她穿的是薄棉质的睡衣,他担心她受凉,就把进房时全推开的玻璃窗推回了一部分。

    啊,今夜她不但美丽,而且格外温柔——穿着有碎花点点的睡衣的她,在房间里走动时一飘一飘的,象仙女下凡……她的头发黑亮亮、湿漉漉的,更添了她女子的妩媚。

    她拿着条干毛巾,一边擦头,一边走到窗前。她抬手一拉,就把金黄色的绒布窗帘全关闭了。

    然后,她飘到还坐在沙发上的他面前,把干毛巾往他手上一放,笑着说:

    “劳驾,帮擦擦头发。还记得吗——当年,你就给我擦过头发……看来,我这命还是要你继续帮我擦头发!”

    他当然记得——那时,他出资帮她办了个公司,他住在公司。她因为追了他很久没有进展,就耍了个小聪明。那天晚上,她特意洗了头,然后来到公司,请他帮她擦干头发——不,是叫他用电吹风帮她吹干头发。

    ……现在的她,只记得美好的了。

    也许,她忘记了——那天晚上,他帮她吹干头发后,没有如她的愿,说爱她的话,使她伤心至极。正是这件事的刺激,她才离开了他和母亲,到北京的舅舅家住,并在北京找工做。

    当然,正是她这一去,成就了她崭新的人生——在一家公司从销售员做起,一直做到了现在的大公司副总……

    也许,是时过境迁……也许,对她来说,是今晚的幸福气氛太浓,当年的不愉快已经不算什么了……

    “嘿嘿。”他终于提起了情绪,让自己的情绪与她同步,也笑道:“是的,还记得。这是第二次了……来,我帮你擦。”

    她从桌底拉出一张圆凳,搬到坐在沙发上的他面前。然后,她背对着他坐下。她一边等他擦头发,一边又说:

    “超平。我刚才唱的《在水一方》,好听吗?

    琼瑶的这首歌让人伤感,但我特意把它唱成了欢快……因为,我这是专门唱给你听的。

    以前,你唱过《涛声依旧》给我听。今天,我当然也要回唱一首歌给你听……”

    他想起了那次,他唱《涛声依旧》的情景——他那是爱她不得,借此发泄伤感啊……

    他理解她此刻重提这件事——她是多么希望他再象那次那样,主动表达爱她的感情!而这次……只能让她失望了。

    “阿萍。你的歌喉好,你唱的歌当然好听。”他这样搪塞她。

    “超平。我以前是留长发,现在是留短发——你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好看,还是以前的样子好看?”

    她没有感觉到他是在搪塞她。她的情绪依然很好,说话依然快言快语。

    “你以前是学生妹,当然是留长发好看。而现在,你是女企业家了,当然是留这齐耳短发好看。”

    “为什么女企业家留齐耳短发好看?”她问。

    这正好,他正需要转换话题,于是他回答她:“因为,女企业家留齐耳短发,是一付精明能干的样子。在现代社会,女人还是精明能干的好!”

    “但是,我怕我这样子显得不温柔了,你看着不喜欢。”她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他没有接她的话。他用那条花花绿绿的干毛巾,一下一下地给她擦起头发来。

    晚上十点多钟了,外面的夜的世界,依然热闹。象这翠竹宾馆顶楼的那间舞厅里,此刻正熙熙攘攘——有男男女女的兴奋的声音;有美妙的音乐、迷人的彩灯、动感十足的荧屏画面……仿佛,他们那里是人间极乐世界!

    ……当然,楼顶那舞厅里的声音,飘不进他们这房间。

    他们这一方小天地里,亮着一盏乳白色壁灯。那壁灯的玻璃灯罩上,有一对漂亮的蝴蝶装饰图案。这房间里,气氛是很温馨的。

    大概是因为他没有接她的话,她竟又象当年少女那样——任由他帮她做事,自己垂下了头久久不做声……

    “阿萍。”他只好打破沉默,柔声地叫她。

    他开始小心翼翼地寻找新的话题。他希望找到的这新话题,能带着两人绕过危险的“感情沼泽地”……

    “阿萍,我感觉到:你还是象以前一样,很信赖我,我很高兴。阿萍。你说——我们在一起做什么,你最高兴最开心?”

    “这我不管!反正,我把我的这几天交给你了!反正,你夫人也交待了——要你这几天好好地陪我,要你保证我这几天高兴、开心!”

    她开口了,声音已经有点生气的样子了。

    “好好好,我保证!我保证……”他这个平时口才很好的人,此刻,竟有点口吃了。

    一会,他问:“阿萍。你见到我半天多了,你觉得——现在的我好?还是以前的我好?”

    她愣了愣,然后撅着嘴说:“好象……都不好!”

    “为什么?”其实,他是明知故问。

    “你……有个最大的能干——就是:最会委屈女人,最会让女人伤心!”

    “嘻……这么说,我是个坏男人了?”她的话,使他笑起来。

    “你……就是不懂得——在有些诚,男人得主动!”她继续气鼓鼓地说。

    他又哑了。啊!她要他主动……他当然懂得:在此时此刻的这种诚,他一主动,将意味着什么——不,是将会发生什么……

    啊!他后悔了……他不该叫她来!他叫她来干什么?当然是爱她!当然是爱她!

    ……可是,他刚才想过了——如果,他今天晚上爱了她,以后呢?她的以后呢?她以后怎么办?她的以后不幸福怎么办?

    真正的爱她,能这样做吗?

    真正的爱她,就是要使她有长久的幸福啊!这才叫真正的爱她呀!

    哑着的他,陷入了矛盾痛苦之中……

    可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他之所以哑着,是因为在痛苦着。

    她的话,倒多起来了:“超平。实话跟你说吧——这几年,在三教九流的商场上混,对男女的事,其实我也懂得了不少。

    黄书,我都看过。

    甚至,还看过一些电视电影上的‘床上戏’……有时,我觉得:自己对男女事的了解,使自己象结过婚了似的。

    但是,我非常不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男女事!

    反正,我一心期待着——只有你,才能给我带来真正的男女幸福!反正,我认定了——全天下只有你,是对女人的感情最细腻最好的男人!全天下只有你,是能给我男女感情幸福的男人!

    这说来说去,还是说明了这是我们的命!

    启程来你这里前,我还终于想通了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就是——我和你的这种命,也许就只有这一次!

    但是,哪怕就是只有这一次,我也要要!

    唉,上帝造出了我们这些男女,却又成心不让我们这些男女那么容易得到幸福!尤其是,我……它不给我得到长久的幸福!

    唉,有时想想想,我又觉得人生其实没有什么意思!”

    她说着说着,情绪又一次低落下来。

    她最后说的这句话,让超平听了着实心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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