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凤都之帝

    游龙殿乃凤都之帝的寝宫，整个宫殿九龙齐飞，金色耀眼，龙涎香夹杂着几重药味，几重金纱飞舞，地毯红如沁血，直至铺到尽头，两边宫灯闪烁，龙舞烛台烛火跳跃，偌大的宫殿极致奢华又极致苍凉，断断续续的轻咳，在整座大殿回荡。

    “皇上，长公主殿下到。”李一德马上小跑到龙床边。

    “绾衣，咳咳……绾衣……”一双颤抖却瘦如鹰爪的手掀开金幔，李一德马上伸手去扶，消瘦的明黄的身影映入眼帘，轻咳颤抖的身体，日渐苍老的容颜，花白的须发，都昭示着眼前的人已至迟暮之年，如夕阳西下，不久绝世。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如风中残烛的老人，他缓慢地抬起头来，看到我那双已不复清明的眼竟然有一丝欣慰，他露出宽慰的笑容，“你，终于还是来了，咳咳……”

    “我来只为飞儿。”我撇过头，轻描淡写地说道。

    他又轻咳一阵，李一德抚着他的背，他挥手阻止了，然后再次抬头，“不管你是为谁，你终究是来了，即使我现在死了，我也能含笑九泉了。”

    我眼中满是讥诮地看着他，“是吗？你倒是有几分觉悟。”

    他不理会我的话我的语气，继续说着，“我时日不多了，能撑到现在完全是希望能再见你一面，把该交代的交代了，就可以去找你母妃赎罪了。”

    我冷笑一声，怜悯地看着他，“怕只怕她即使死了也不会见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他不理会我，侧头对李一德说，“把朕的诏书拿来，咳咳……”

    “是皇上。”李一德转身便走。

    “你什么意思？”我看着他问。

    “绾衣啊，我知道你想要江湖逍遥，但是，这个国家更需要你啊，咳咳……。你一岁便能言，诗词歌赋张口便来，年纪尚轻却看透一切，如此贤才如若不治国救世那有违天意，咳咳……”他有些激动，咳得更厉害。

    我上前，点向他的胸口，断断续续的咳嗽终于停止，他抬起头，眼中竟然有些受宠若惊，我退回几步，淡淡地说道，“飞儿，从小便钟灵毓秀，聪明伶俐，他才是将来的一国之君的最好人选。”我终是心软。

    “飞儿虽聪慧伶俐，但毕竟年幼，人微言轻又有谁会对这个五岁孩童言听计从，孩子聪慧却单纯，很容易被人利用，导致凤氏江山从此没落，那么我就是凤都的罪人，即使下到九泉也无颜面对凤氏家族的列祖列宗，我无法冒这个失去凤氏江山的险。

    云儿虽心底善良但霸气不足，宏儿虽机灵却太阴沉，放眼我众多儿女中也只独你让我心安理得的将江山交付于你，亦只有你能够带领凤氏在一直走下去。

    我知你恨我，我亦知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娘，但是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女儿从未变过，你是我最为忧心的牵挂，亦是我心中最深的疼痛，我每天都会幻想你再唤我一声父皇的情形，我亦每天都会梦到那五年来你我父女最为美好的时光，那么多年从未忘记，从未忘记。”

    呼吸顺畅的凤都之帝缓缓道来，他的担心，他的眼光及最后深深的感慨和淡淡透出无限的伤感令我莫名的揪心。

    始终是血浓于水的父女情亲，即使世界怎么变，那流淌的相同血液都是不会变的。

    “那么，”我轻轻沉吟出声，“你想让我怎么做？是替你接替这个烂摊子吗？”我嘲笑地勾起嘴角，“让我放弃红尘逍遥？让我背起整个江山？让我挑起千金重担？区区五年却要我放弃所有，用一世偿还？你是这么认为并且决定的吗？尊贵的皇帝陛下！”

    他站起来，重重的叹息，“如若有比你更好的人选，我又怎舍得让你卷入这七国纷争？你若不接，那么国内各王之间明争暗斗，国外外敌虎视眈眈，真正的内忧外患，那么这凤都就离亡国不远了。祖先辛苦打下来的基业也将会毁于一旦。朕！”

    这是我五岁离宫之后，虽然偶尔会回来几次，但却是第一次听到他以皇帝的身份自称，那不是炫耀而是责任，身为皇帝——万民之主的责任，那突如其来的自称，那几乎从牙缝里挤出的自称，那似被万重山压住却仍然咬牙坚持背负一切的自称，让我的心莫名疼痛。

    “又怎么忍心让我的子民饱受战乱，沦为亡国之奴？朕有怎么可以让我的祖先九泉不能瞑目？朕又怎么舍得让我的儿女任他国宰割？”

    我低下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终究是心软，再度抬头已是心有决定，我看着这个正在等待我点头的凤都之帝，莞尔一笑，“若我为帝，飞儿必为太子，你现在还没死我自然不会接手帝位。”

    他点头眼中闪着激动的光芒，“好，好，我马上下旨，封你为凤都皇储。”

    我只得苦笑，即使不愿意又如何，身为帝女，国家重担还是要挑，即使不为别的也要为飞儿好好的守好，治好，理好这个偌大的江山。

    两脚踏翻尘世路，一肩挑尽古今愁。

    罢！罢！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