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春水向东转眼逝
一声明白，让亭中再一次陷入安静。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他的头一直微垂着，眼皮垂下，似轻盍。
终于在沉默中，我再一次开口了，“其实，今天刑风找我有其他事情。”
“是吗？”语气波澜不惊，浅浅呢喃。
看着此刻毫无生气的他，我心中的愧疚如排山倒海般的来了。
以前的他，不管在什么样的心情之下，那招牌式的漫笑总是挂在嘴角，那眉宇中总是透着傲气，那白衣长袍，在随意间，便能宛出流云万千。
可是现在，没有了。没有了漫笑，没有了傲气，就连那随风摆动的长袍也了无生气。
“璨，琳琅公主是曾经虎都先帝最为宠爱的公主，而今时，她已经到了婚配的年龄，所以，刑风让我进宫，帮她。”我看着眼前的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可是他依旧没有反应，连那眼皮也为动一下。
“我本以为刑风是想让我帮她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后来才知道，原来琳琅早已经有心上人了。”我继续试探，可是他依旧没有反应，面上古井无波。
我暗暗吞了一口口水，继续说道，“本来我也迷茫，琳琅有心上人为什么，要找我，后来才知道，原来琳琅心中所属是我府上的人，刑风是想让我为琳琅保媒。”
没有表情，没有异动，就连呼吸也是浅浅的。
我轻咬下唇，有种豁出去的感觉。
“琳琅喜欢你。你愿不愿意娶她？”
果然，他终于有了反应，微微抬起眼皮，看着我，近乎透明的粉唇，轻轻开启，“殿下是这么希望的吗？如果是，那么璨便答应。”
一句话，却让我无从开口。
我看着他，满面正色，“不，我没有这么希望。这个是你的终身大事，我无权希望或者不希望。你若愿意，我自然不会阻止你，如果你不愿意，我会帮你推掉。这一切，都由你自己决定。”
“殿下的决定，璨从来不会反对，殿下怎样喜欢，璨便怎么做。”
他的头再一次垂下，轻轻开口，不喜不悲。
我看着他，伸手握住覆上他的手，“我答应过你，婚姻自主。”
他的手很凉，不带丝毫温暖，记得当初，总是那么温和的浅暖，令人温暖。
“是吗？殿下，答应过很凉不止一个吧？”终于，他抬起头来，露出了那久违的笑容。
但是，我宁愿他不笑，因为这笑容，太哀伤，太悲凉了。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抽回手，无奈地轻叹一声，“对不起，璨。我……”
“殿下决定就好，不用问璨。”他突然轻轻地开口，打断我的话。
“可是……”
“殿下决定就好。”
我识相的闭了嘴，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轻声道，“时候不早了，该去准备了。”说完站起身来，转身便走。
“殿下。”身后的他，轻声唤道，我忍不住停下脚步，背对着他，他再一次轻轻开口，“璨只问一句，殿下您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如果是，那么璨便答应。”
我沉默许久，才缓缓说道，“我说过，你自己决定，我不发表任何意见。”
说完，我便离开了。
回到房中，却思考着等下去参加宴会，但是这家事情就像一根鱼刺一样梗在心中，什么也提不起兴趣。
我无言地坐在桌子旁，双目无神虚虚地看着。
“扣扣……”门外一阵轻叩，让我瞬间拉回飘飞的思绪。
我看着房门犹豫着，终于还是起身，将门打开。
依旧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衣，却是带着莫名的哀伤。
“是不是只要璨和琳琅公主联姻，就能促进凤虎两国友好，让凤虎两国更为亲密？”他声音清淡，臻首微垂。
听着他的话，我有些不快，刚想说话，却又被他清淡的声音打断。
“如果是这样，那么，璨答应。”
“璨，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
“对，没错，你和琳琅联姻，的确能让凤虎两都关系更为密切。可是，你别忘记了，刑风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他现在的地位也是我给的。即使你和琳琅，不联姻，也对凤虎两过没有任何关系。”
他始终微垂着头，对于我略微不孕的话语，没有一丝反驳。
我不喜欢这样的他，这样的他，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没有了当初的风流肆意，更没了当初的狂傲不羁。
我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然后转身便要进屋。
手被他轻轻拉住，然后收紧，耳边传来他轻轻地道歉声，“对不起，殿下。”
我停住，没有转身也没有抽离，只是静静地站着。
“我真的是怕你以利益将我踢开，我……”
“其实……”我静静开口，“琳琅是个好姑娘。你若娶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她善于诗词歌赋精通音律也饱读诗书，与你般配，且能吟诗作对，也是一种不错的生活。”
他静静地听着，然后缓缓地松开我的手，声音清淡，“璨知道了，我会考虑的，有劳殿下费心了。”
耳边听到衣袍翻飞的声响，我转身，他亦是转身，在他迈开脚步之际，我伸手拉住他。
“璨，对不起。”我抓着他的手，轻轻地开口。
“殿下不需要对璨道歉。有辱您高贵的身份。”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
他是真的生气了，他这种语气很是少见。
“璨，我只是建议，并不是希望，也不是命令，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璨知道了。”
然后我们之间又陷入沉默，我就这样抓着他，而他，便是这样站着，却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沉寂。
“时候不早了，殿下还是快些准备吧。”说完将手覆在我的手背上，然后花开，翩然而行。
原来和璨的缘分，从一开始便是这样的结局。
从他三年前在余州见我，到三年后，天凤劫粮，再到率众投靠，一切的一切都是注定好了的。
我欣赏他才华，他当初的风流玉树，潇洒不羁，他的纵观天下，七窍玲珑，还有那将所有看淡的狂放不羁。
这一切，都已经如一江春水一般，放逐东流，再也回不去了。
璨，真的好想再见当初那个尘世逍遥，翩然红尘的白若璨。
可是，却是我亲手将这样傲世男子推入无底的深渊，永远不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