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雪清殿上仙影姿
雪清殿——
宴会已经开始了，高高的大殿之上，那一把刻着龙形，象征着地位的金龙椅上，年轻的皇帝端坐，依旧未脱稚气的脸庞，带着淡淡的笑意，表现出了他的从容优雅而气质非凡。
我坐在他的下首，在我和他之间还隔着一个座位，这个座位是龙都使臣应该坐的地方，而他确实坐在那里。
我的另一边，自然是与我一同出席也属于凤都使臣的天凤将军白若璨。
此时此刻的他，没有了今天下午在亭中那么低落，那么淡淡地明媚着忧伤，反而勾起我久违的漫笑。
他素手提着酒壶，在白玉瓷杯上斟酒，然后饮下，脸上的漫笑散开，微微的酒晕，更显得他有一种别样风情。
酒——
还记的那夜，我为了留住他，留住天凤寨的兄弟和他拼酒，酒桌之上，他一身流云白衣随风轻扬，他白巾蒙面，神秘中透着一股傲气，眉眼间，自信而立于地，傲然而立于天。
那夜，我醉眼迷蒙，那夜，我伸手扯掉他的白巾，那夜，我伸手让他倾倒我怀中，那夜，三军在此，有目共睹。
可惜今日，我和他依旧在酒桌面前，可是，所有一切，都已经变了，以前变得既模糊又清晰，现在，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却突然发现，那么遥远，遥远到那所有的一切，都是梦境。
为我笑过，为我伤过，为我倾尽所有，可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
这一份情，我该如何补偿？
伸手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饮酒动作，我半跪在他的身前，看着他迷离的眼神，微红的脸颊，心中猛然一抽。
“璨，够了，别喝了。”我轻声劝道，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努力撑开凤眸，那一闪而过的光芒，我的心再次抽痛。
“殿下不用管我。”他声音很低，低到我几乎听不见他的声音，低到我好像听到，那满目疮痍的心在滴血。、
我的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如果当初，没有收他麾下，如果当初没有扯开他的面巾，如果当初只是保持着上下关系，如果当初没有许他空有承诺，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借酒消愁不是办法，璨。如果你不愿意在这里，就早点回去休息。”我亦是声音压得低低。
他的手指轻轻松开酒杯，别过头，轻声道，“你明知道我不会拒绝你任何要求。”
“璨——”
“琳琅公主到——”
我正欲开口，门外一阵高呼，让我忍不住闭上了嘴。
我侧头，看着琳琅一身雪白的宫装，踏风而来，满头青丝，完成飞天流云髻，两边银色步摇，轻轻摇曳，一张精致的小脸，妆容绝艳，莲花小步，轻轻踩着，白底银丝勾花束腰，腰间系着玉饰，环佩铃铛。
宫装很长，铺地，如一只高贵绝美的白凤，展现雍雅之资。
“琳琅见过皇上。”在金阶之下，盈盈一拜，高贵而优雅。
“哇——”
此时的琳琅，带着皇家的贵气和自身的雅气，还有他本身的眉美貌，在坐的大多数叹为观止。
我缓缓起身，回到座位，看着此时从容优雅的琳琅，不明白她的目的。
“想不到琳琅一个小小的女子竟然有这种勇气，只得嘉奖。”耳边一声轻笑漫开，薄唇微扬，笑得明艳。
“你什么意思？”我侧头，看着他。
“呵呵……”一声细细的笑声传来，“什么时候，我们的皇储殿下反应如此迟钝的？刚才在刑风的寝宫，可不是这样的啊！嗯？”
我双眼微眯，警告性地看着他。
他还敢提刚才的事情，要不是他，我……想起来，我的腰间，便有些酸痛，还有……
“今日是皇上登基大喜，琳琅愿意献舞一支，来作为皇上登基的礼物。”琳琅亭亭玉立，姣好身材，从容优雅。
“皇姐能够在此献舞一支，实乃锦上添花。”
话音刚落，优雅管弦闻风而响，琴箫结合，如为天籁。
曼妙花舞仙影姿，清幽曲醉天音迷。
看着她白衣轻灵，起舞动人，水袖轻扬，纤腰素裹，青丝飘扬，舞步轻盈……
看着她桃妆精致，笑靥如花，杏眸含情，柳眉如月，藕臂轻盈，飞衣而起……
“果然一舞倾城动天地呢！”
我侧头看着他眼眸中含着赞赏，唇角笑意渐深。
他夸人，很少。
我转头看着那个醉眼迷蒙，似在欣赏又似在神游的男子，再次无声而叹。
我终于明白，他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琳琅着实大胆，也着实豁出一切，如果不成，那么，他公主的面子就会受损，但是，她竟然能做到如此？
放下身份，放下高贵，放下矜持，为的就是追寻她自己觉得对的目标。
她大胆，大胆到当着世人的面前孤注一掷，做出自己的选择，哪怕，失败到最后受人争议。
衣物毕，一曲尽。
掌声如雷，叫好声一片。
她恍若未闻，一身白衣似仙，看着单手驻在酒桌上，撑着头的男子，然后径直而去，站在他面前，看着他。
“琳琅今年十七，已到出阁年龄，想嫁白若将军为妻，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也许此时的她没有想过他如果拒绝，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伤害，此时的她，只想听他一句话。
在她的问话中，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在她的问话中，端坐上方的皇帝脸色不佳甚是忐忑，在她的问话中，咫尺之处的我倾翻酒杯，酒香满溢衣衫处。
那个醉眼迷离的男子，歪着头，看着妆容精致的公主，然后轻轻笑着，歪头看向我，声音散漫，“殿下，微臣是你的下属，不知道，微臣是不是应该答应，琳琅公主的求婚？”
琳琅公主的求婚？
又是一声冷气倒抽的声音，大殿之上，鸦雀无声。
我拢进袖口的双手紧握，脸上淡淡而笑，“本宫一向对下属的终身大事没什么要求，只要自己喜欢，本宫没什么意见。”
“没什么意见？”他轻轻低喃，似在叹息。
“琳琅公主曾是先帝最为受宠的公主，又是皇上的亲姐姐，凤都的白若将军若能和虎都的琳琅公主喜结连理，相信一定是普天同庆的喜事。”
一声轻笑漫开，声音轻缓，看似是顺口撮合，却带着毋庸置疑，令人无法忽视的利益关系。
我不满地看着他，满脸不赞同。
“是啊！想必这么做，凤虎两国便同气连枝，友好而亲密了。”脸颊带着酒晕，接过他的话，吃吃而笑。
“白若将军的意思是？”琳琅脸上有些不安，轻咬着唇，小心翼翼地问道。
一只手依旧，拄着沉重的臻首，另一只手抬起，伸向她，素手晶莹，指节修长。
“从此以后，你琳琅公主，便是我白若璨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