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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为还昔日恩,宁做何满子(一)

    南方的碧国是一个温柔的国度,日暖生烟,烟雨蒙蒙。

    草木菶菶的池塘边上尤留着赏玩人的足迹,许多人在此分花拂杨踏步闲游,甚是乐趣。此刻一个身着墨色青素衣的女子,姣好的面容淡淡归静,欣赏着池下金鱼欢快的嬉戏,这一切与她无关,却又羡慕不已。

    而我正是此女子。

    “姑娘,起风了,不如回府吧,免得着凉。”身旁的灵犀关切的提醒着我。

    “再待一会儿吧。”不知为何,我总喜欢这样的冬日,不是很冷,却能够使我身心舒爽,看着同一片蓝天,我心里更向往的却是那北方封国的冬日,那边的雪必定是极美的,这样想着也许是我的名字中带有‘雪’字的缘故吧!

    我被舞家老爷夫人收养至今,已经十六年,也许是因为在这样的大家族里说话做事都得分外留意的习惯,以至于我的性子比较内敛,沉默,不必要时绝对不会插嘴,更不愿多嘴。可是对于老爷夫人我也未曾感受到有父母之爱,却也未受冷落。他们养我至今的恩情我必定是不会忘记的。

    每想到此,我便苦恼着何日才能还得清这份恩情,何时才能得已追寻心中的相忘江湖。舞府家底丰厚,富可敌国,自然不会计较多养我一个闲人,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养育之恩。

    灵犀看见我如此,便安慰道:“姑娘,其实不必终日挂念此事,忧心忡忡,是时候让你有机会偿还时,必有用之处,如今这样伤了身子反而不好。”

    我抬眼看面前的灵犀,五官清秀,肌肤白皙,眼神明净而纯粹,倒有几分似官家小姐,从我懂事以来,她就一直在我身边,不像是奴婢,倒更像知心好友,我的心事总瞒不过她那双睿智的眼睛。

    风中摇曳着丝丝杨柳,虽然只是初出嫩芽,可还是预示着冬天即将过去,春天近了,我朝她展开笑颜,“走吧,子陌这个时候应该回来了。”

    离开池塘,灵犀撑起油纸伞替我遮挡住丝丝烟雨,笑道:“怕是三少爷回来了,才如此着急。”

    我微嗔她一眼,脸有些许泛红,便示意她不需要伞,这样朦胧美丽的烟雨挡开了岂不可惜。

    穿过池塘,走入了大街上,人来人往,离舞府还有一段距离,恰巧却看到前方城墙边围满了人,都观看着墙上的告示。

    我对这些不是很上心,却在无意间看到告示中些许内容,好像是什么皇榜,不过这些与我无关。

    和灵犀回到舞府后,已经快日落了,回到房间,换了一身装束之后,准备去大厅用膳,却不料经过花园假山处的时候,看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谁?”

    有些害怕,但我还是仗着胆子向假山走去,还未走近,先传来了声音。

    “老爷,只有这个方法可行了,难道你舍得让我们子陌进宫去吗?”夫人伤心的声音有些许颤抖。

    子陌进宫,什么意思?

    “可是这样做,岂不是太不仁义了?”老爷好似有些犹豫。

    “娰雪不是我们的亲骨肉,加上那孩子自懂事以来与我们都不怎么亲近,让她代替子陌进宫最好不过了。”也许是老爷的犹豫,让爱女心切的夫人有些微怒。

    耳边早已听不进去任何话语了,手指紧握,连指甲快要掐进肉中也未感到疼痛,我大概明白老爷夫人的意思了,今日贴在城墙上的告示,极有可能是为皇上选妃,而子陌榜上有名,我虽从小入了舞府,却一直未入户籍,自然是没有我,一入宫门深似海,他们不愿意让子陌进宫,唯一的办法是让我代替子陌。

    寒意油然而生,虽然想过怎样才是我的命运,却未曾想过进宫,做一个“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的可怜女子,心中不免落寞了些。

    “娰雪,你去哪儿了?下人们说你一个下午都没影儿。”俏皮的声音在大厅响起,开始还有些喧闹的大厅随着喊声而异常安静,随后看着右侧的大少爷,二少爷撇了我一眼之后又继续他们的话题,下人们看着我来此,也不多言,继续干着手中的活。

    只有一个身着粉色罗裙的少女,明眸皓齿,清丽俏皮的朝我一笑,向我走来,挽起我的手,她便是刚才大声唤我的子陌,舞府掌上千金,舞子陌。

    我莞尔一笑,“还不是你跟着三哥去了明日城玩儿,我一个人又实在无趣,便四处走走了。”

    子陌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下次一定叫上你去,那里可热闹了,还有好多封国的人,奇装异服让你看的眼花缭乱。”

    那是自然,天下以明日城为界,南方的碧国,萧国、苏国,北方的封国,杞国,炎国,是以北方封国最为强大,其次便是南方碧国,明日城便是这两国的交界之处,必定繁华无疑。

    我刚想开口说话,老爷和夫人却在此时神色凝重的走了进来。

    “爹、娘。”子陌和大少爷、二少爷异口同声的唤道。

    “老爷,夫人。”我虽是老爷夫人收养的,却未曾唤过他们爹娘。原因是当初入府,舞老夫人顽固的不肯承认我这个不速之客,也许是见将我弃之不顾又可怜,所以吩咐舞府所有人要善待我,因此造就了如今我在舞府小姐不是小姐,奴婢不是奴婢的尴尬地位,正因为此,灵犀才唤我姑娘。

    老爷开口道:“都入座吧!”随即环扫大厅,看见我时,眼中略带歉意,我心中明白的很。

    夫人坐在老爷身旁朝子陌问道:“你三哥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子陌神秘的笑着,有意无意的看了看我,“三哥说他有东西要去房里拿出来。”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不能用完膳再去拿。”夫人有些疑惑。

    子陌嘿嘿的笑着,我心中却泛起苦水,不知道如何是好。

    夫人的胳膊一直有意无意的催促着老爷,老爷有些为难,也许这件事让他难以启齿,我静静的等待着属于我的判决,不论公平与否,这是我的命。

    “这个,这个,可能大家已经知道宫中选妃了。我们陌儿榜上有名。”老爷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子陌听到后,筷子掉地,发出铮铮的响声,一脸的不可置信。

    “爹,怎么会?皇上选妃都是官家千金,怎么会选商人之女?”

    老爷苦恼的继续说道:“说来都怪为父,树大招风,自古以来亘古不变啊!”此刻老爷定是后悔家族生意这样庞大,招惹到朝廷的注意,如果能选,或许情愿一家人整整齐齐清贫的过活,也不愿意亲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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