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事未完又揽一事（三）
夜晚，一个面生的小太监来告诉我，惠妃请我过去一趟，我知道定是带我去见二皇子，于是乖乖的跟着他到了宫中其中一处较为偏僻后花园，正是那日与灵犀一起遇到二皇子的地方，很多梅花树，今日更是谢了不少。加上今晚的微风虽无严冬那样刺骨，却还是有些冷得人瑟瑟发抖，我跟在小太监后面，紧紧的拉裹一下披衫。
他向我微微颔首之后便回折了，我透过淡淡月光见二皇子独自蹲在地上拿了一枝梅胡乱在地上画，时而皱眉时而欢喜时而落寞。
我静静走过去，他抬头看我，深邃的眼睛突然发光了似的，我看的有些出神，轻轻道：“你画什么呢？”
他很惊喜看着我来，脸上立马有了笑颜：“子陌，你怎么在这儿？”
我反问他：“那你怎么在这儿？”
他转身看着地下方才画的画，又蹲下拿着枝丫开始画，边画边说：“没人跟我玩儿，我就自己跑出来了。”
见他如此落寞，我有些感同身受，总觉得自己最近几日同情心比较泛滥，或许是因为灵犀不在，身边孤清了不少。
继而他伸手拉我的披衫，让我蹲下，我便缓缓蹲在了他身边，这才看清他画的画儿，是歪歪扭扭的两个人，我看了许久才看出来是一男一女，其余的实在很难辨认，随后听到他说：“这是我的父皇母妃。印象中他们就是这样的，父皇高大威猛，母妃很温柔贤淑。”
我静静的听他说，看着他沉浸在回忆中快乐的时光里。
照他这样说，他小时候父皇母妃应该对他很好，不像传闻中那样不喜爱他，为何还送他来做质子，而且傻了都不愿意接他回去。
我转念又想，也许这是一个痴傻孩子仅有的幻想而已。
一阵寒风吹过，地上的泥土和着掉落的梅花瓣轻轻浮动覆盖住了他画的人儿，他很紧张的不顾地上脏渍用手急忙刨开，结果太用力还将自己画的画也抹去了，看他慌忙的找着，像个孩子找不到家一般，我的眼睛竟有些湿润。
我伸手抓住他，将他脏兮兮的手拉过来，从怀中拿出手绢替他擦拭，“不要找了，地上的沙经过风吹雨打还是会将你的画带走的。”
看着手上有些磨掉皮，我轻轻用手绢替他包扎好，何必这么与泥土较劲，作践了自己。
我抬起头，见他正直勾勾的看着我，我才想起来男女有别，还好是夜晚，脸有些许烫，急忙松开他的手，有些慌张的告诉他：“若是你记得父皇母妃的样子，把他们叙述出来，我替你画，怎么样？”
“真的，子陌你愿意帮我画？”我静静的看着他欣喜若狂的样子，噗嗤的笑出了声，示意他小声一点，被别人知道我们三更半夜私会可不得了。
“我帮你一件事情，你可以帮我一件事情吗？”我借机向他开始询问那日的事情。
他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齐公公出事那晚，你怎么会在那里？”想了想还是直截了当的说，绕来绕去最终还是会问，不如直入主题。看他表情似乎有些惊讶我怎么会知道，还有些难言，像个孩子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大人什么事一般。
我见此料定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于是哄骗道：“若是你告诉我，我明日就将你父皇母妃的画像画好差人送与你。”
果然他听到后，很愿意的开口对我说：“那天晚上我心里不开心，就走到荷苑池旁边的草丛里藏好，不想让宫里的下人找到我。结果我蹲的久了，腿就麻了，想回去也回去不了，又呆了一会儿，结果看到那个坏女人了，还有齐公公。”
他说这些话时有些咬牙切齿，我不明白谁是他口中的坏女人？
“我又准备走的时候就听到扑通一声，再次看向他们的时候只见到齐公公落水，和坏女人离去的身影了。我当时好害怕，等坏女人离开之后我才出来悄悄跑掉了。子陌你不要跟谁说，坏女人很可怕的。”
有一点我不怎么明白便问他：“你说你再次看向他们的时候，只见齐公公落水和坏女人离去的背影？那么你并没有一直看着他们，也没有亲眼看见坏女人推齐公公下水？”
面对我这么多问题，他反应了好半刻才点点头，“看他们说话吗？有什么可看？”我又问他一次，他还是一样坚定的点点头。
我又奇怪他怎么那么害怕坏女人，便问道：“你说的坏女人是谁？”
二皇子看了四周附在我耳边轻轻说：“皇后。”
二皇子口中的坏女人是皇后？我万万没有想到，到底他知道些什么，如果此刻他是孩童心智，那么对于孩童来说称一个人坏，眼中还透露了无比厌恶的神情，那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
“时间也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我跟他说道，见他也有些倦意，点点头就径直回去了。
我回房的路上渐渐浮出方才二皇子对我说的话，如果真如他所说，那么现在唯一的线索是皇后，她是最后一个见过齐公公的人了。现在的难题是以我的身份怎么可能见得了皇后，还如何询问的了她。
漆黑的路上静悄悄的，未见一盏灯，未遇一个人，只如走进了阴暗的地窖，一直走一直冷，一直走一直望不到头，这与我最初愿意进宫来对宫中的想法太过简单，以为步步小心翼翼便可安然无恙的生活，没想到还是遇到无妄之灾，现在最担心的是灵犀，不知道有没有在天牢受苦。纵使这次我拥有冰心慧眼，也无法预料这次凶吉。
第二日清早，辗转反侧想了一晚上，从刚进宫到现在，最明显的是听戏那次，为何惠妃会故意将我推到浪尖上，我很不解，不管他是出于什么计划，我知道她定是希望我能为她做一些事，第一步就是接近皇上。接近之后再做什么我不得而知。
唯一能有办法找皇后的人只能是惠妃！
我突然害怕了，这会不会是个无底洞，挖好了让我跳下去而已？
“舞秀女，晴秀女有请。”一个女婢的声音在房外响起，我这才想起秦晴来，不知道昨天怎么样，不过现在她能安然的让女婢来请我过去，只怕是没事了，倒让我有些稀奇。
我来到秦晴房间，见她面色苍白，躺在床上，见我来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舞姐姐，你来了。”
我蛾眉紧蹙，不解的问：“这是怎么了？”
她虚弱的想要坐起来，我赶紧让她躺下，这么瘦弱的身子板如今更脆弱了，只听她好似用尽全力说话，“那日舞姐姐走后，我突然感觉肚子闹疼，我忙请了嬷嬷，后来他们见我疼的站不起来便准许我先回房了。”
我虽有些担心，但是听她这么说倒放心了，笑道：“原来你还有后招。”
表面看来她只是弱不禁风的女子，看来挺聪慧的。
可是秦晴的脸色却不怎么好，也许是她本身比较苍白，还是她本身不开心，所以我也没怎么注意，她好似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舞姐姐，我怕过两日还是会招我去验贞，那时怎么办？”她芊芊细眉微蹙，看来很是担心。
我安慰她道：“过两日便是选妃的日子，怕是嬷嬷们都没有空来，也许会让新进的嬷嬷来帮你验贞，毕竟是大事，也不敢有遗漏，那时你倒不必害怕。只需在她们进入秀女宫之前截住她们，塞些银子，这宫中哪个奴才会跟银子过不去，加之她们会觉得既然都是敢进宫选秀的秀女问题应该不大，毕竟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敢到宫里来鱼目混珠，多半愿意拿了钱财不会为难你了。”
秦晴听得如此，舒了气，峨眉终于缓解，笑说：“秦晴真不知怎么感谢舞姐姐。”
我实际也没帮什么忙，怎敢让她向我道谢，急忙说：“我倒没有帮上什么忙，何必言谢，倒是你如今身子虚，好生休息。”
我见她疲倦了，便给他掖好被角，我便出了房，在回房的路上听得几个女子小声的议论着，起初我不太在意，可是听到一句“落姐姐让你放药，你怎么下手这么狠！”我立刻停止了脚步，只听她们继续议论。
“哎哟，我手抖了没个轻重！”一个尖利的女声吼起来，根本没有半点悔意。
她身旁几个女子噗嗤的笑了出来。
“她是落姐姐的亲妹妹，落姐姐都没有责怪放药放多了，你们几个担心什么？”
“她就只会装楚楚可怜罢了。”
“就是，谁不会啊！”
……
几个嘲笑的声音散开来分外刺耳，我心生寒意，又是秦落搞得鬼，自己的亲妹妹都如此对待，真是虚有其表。难怪当时秦晴对我欲言又止，怕是早已知道是自己姐姐的主意，难免心伤，不过却因此逃过一劫，也算因祸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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