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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2不堪的往事

    “他说的没错，我确实骗不了你们。”半晌，季越才苦笑着开口道。

    白小离跟小宝狐疑地对视了一眼后，问：“谁？”

    “一位高人。”季越抬头，站起身，朝着床头走去，过了会，他从床底下摸出来一个陈旧的木箱子，又把床头的青灯取了下来。

    高人？白小离沉吟了片刻后，想到了那日在红莫镇得到的消息，追问道：“是一个算命的？”

    小宝单手摸着衅鸡，默默地在心里补充道：我看是个神棍还差不多。

    “他算命确实挺准。”季越将箱子搬了过来，又让小宝提着青灯。

    小宝原想拒绝，不过看这灯做的挺精致，便又动了心思：虽说是赝品，可是跟真品也没多少差别的样子，一般的铸剑师估计也辨不出个真假来，不如……想个法子拐回来，以后可以拿去坑人？

    “这箱子挺沉的？”白小离目不转睛地盯着老者搬出来的旧箱子，主动上前搭把手，不过鬼野比她更快一步：“小离，还是我来吧。我力气比你大。”

    更重要的是，若这老头有阴谋，准备使诈的话，他反应也快一点。

    “嗯。”白小离点头，退开了两步，心里对季越说的“高人”不免产生了好奇心，便又追问了几句。

    季越一一答了，箱子也在他和鬼野两人合力之下被打开了。

    “听说刺渊国的天师擅长占卜和预言。”白小离看着老者从盒子里面取出一把旧布条缠绕着的剑，随口道。

    鬼野点头，道：“玄月的前任国师，也十分擅长这些，不过二十年前，前任国师突然失踪后，玄青帝后来请了国师的师弟出山……”

    “师兄知道的可真多。”

    “我拜入天山剑门的时间晚，知道的事情自然比较多一些。”鬼野目光灼灼地看着白小离，却是语气温和地解释道，“你若是有什么好奇的事情，尽管问我，我一定……”

    他还没说完，就被小宝突然打了个喷嚏给掐断了。

    “是这把剑，好多灰啊……”白小离望着季越放到桌上的长剑，心底闪过一丝古怪。

    “这是高人留下来的，让我交给你。”季越也没把旧布条取下，就这么直接放着，随即又将箱子里的其他东西纷纷取了出来。

    “这是……”白衣女当天身上穿着的衣服？

    白小离虽然也早就察觉到，季越告诉他们的真相里面有一小半是假话，可她顶多只是将他当成了一个知情者，甚至是帮凶，而非……主谋。

    不，不对，他不可能是主谋。

    他们昨晚上看到的人，明明是个年轻女子，即便是拥有千金变的秦无双在此，也不可能将一个六旬老人易容成一个年轻女子，反过来倒是还有可能。

    “下面我要说的事情，全部都是真的……”季越没有理会众人脸上的惊诧和怀疑，神色淡淡地往下说，“我不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当年我爱上了于清，却又在不知不觉间，对她们俩姐妹中的妹妹产生了好感……”

    但当时，他不想辜负于清，便再三告诉自己，他对于秋，只是兄长对妹妹一般的喜爱和关心。

    可最终，还是私心占了上风。

    两年约定之后，他重新回到于水镇，发现于清和于秋都被与水城的老城主掳走了，他偷偷潜入城主府邸，在于秋的帮助下，成功隐藏了一段时日，便是在那一段日子里，他深刻地意识到，曾经感情深厚的两姐妹，因为他，相互敌视，已经变得水火不容。

    妹妹以姐姐之名，勾引了老城主，却不料，那老东西是却将两人都抢了回去。

    得知真相后的姐姐，为了报复妹妹，同时因为已经失去了清白之身，自觉地配不上季越，便破罐子破摔，一面取得了老城主的宠信，一面又处处逼迫妹妹。

    正因此，于秋反而因祸得福，一直保持着完璧之身。

    季越当时躲在城主府上，跟于秋渐渐情深意切，干柴烈火，两人发生了关系。

    两个月后，于秋怀孕了。

    季越发现事情快要瞒不住了，便提议带于秋离开。

    这在那两个月里面，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于清表面不动声色，其实看的一清二楚。

    他到最后，会恨于清，除了于秋的死之后，还有一点便是因为于秋肚子里面的孩子。

    那天晚上，老城主命人乱箭射杀了于秋，季越侥幸逃脱，是于清给妹妹收的尸。

    “我去而复返，没想到，于清早就在那里等着我了，她说，她已经将于秋的尸体火化了，可是她却当着我的面，将骨灰盒给砸了，风一吹，骨灰被吹得四处飘散，她哭着问我，还爱她吗？我……”

    季越说到这儿，悄悄地拭了把眼泪，白小离默默地看着，心情尤其复杂，她完全可以想象出，当时的季越说了什么话，也能想象得到，绝望之际的于清，究竟在想什么。

    女人有时候，明明已经猜到了结果，知道那样做只会让男人离她越来越远，可她依旧还是做了，因为……不甘心。

    “我狠狠地骂了她一顿，将自己心里所有的愤恨和不甘，都加注在了她身上。”季越老泪纵横，“这盏青灯，其实是她还给我的，当时她拿出来的时候，依旧崭新如昔，她说我离开的两年里面，她每次想我了，她就看一看这青灯……”

    可是当时的他，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他没有收下青灯，就那样狠绝地丢给她数不清的冷酷话语，转身离开。

    直到三天之后，于清的死讯传来，当时原已准备离开于水镇的季越，见到了面色憔悴的于淼，短短数日之内，痛失二女的于淼夫妇伤心欲绝，于妇人指着季越的鼻梁大骂一顿后，将于清留下来的遗物交给了他。

    “那遗物，便是这盏青灯，还有……箱子里面的这些衣服。”

    白小离眉头微皱，问：“于清是怎么死的？”

    如果于清已经死了的话，那白衣女是谁？

    还有无字墓碑里面葬着的人，又是谁？

    “自杀。”季越哽咽道，“她用剪刀，割破了自己的喉咙……”

    他怎么也没想到，于清的性子会那么烈，可仔细想想，被亲生妹妹陷害，慢慢失去希望再到绝望的那个过程，已然足以将人逼疯。

    妹妹和情郎的背叛，使得那个曾经活泼单纯的女子，变得偏执而狠毒……

    “那无字墓碑里面葬着的人是谁？”白小离心里隐约有个猜测，于清当初如果真的那么恨于秋的话，不是应该让妹妹也一起失身么？为何，于秋到季越回来之前，还能保持完璧之身？

    其实，如果不是看在季越已经那么大一把年纪，哭得那么凄惨的份上，她真的很想指着对方的鼻子恨恨地骂上一句：渣男！

    一个渣男，毁了两个女人的一辈子。

    在那场三个人的爱情之中，所有人都是输家。

    “是于清。老城主当时也不知怎的，突然发了善心，将于清的尸体还给了于淼夫妇，于清自杀前，留了遗书，说想将尸体交给我处理，所以……”

    “所以，你将她葬在了竹林？”白小离问。

    “是。”季越点头，“你们猜的没错，我平时确实不住在这里，每年于清的忌日，我才会到这边来住上几日。”

    “那白衣女的事情，你知道多少？”白小离沉吟了片刻，追问道。

    能坦然面对过去，向陌生人揭露自己过去的不堪，这份勇气，倒是挺难得的。

    多少人宁可自欺欺人，也不敢面对自己犯下的错……

    “白衣女的事情，我跟你们说的，大多是真的。”季越叹息，“她是不是于清，我不确定，可是她跟于清长得一样，我当时……也害怕了，尤其是于大功死了之后，跟衙门里面的捕快，搜查了一段时间，没有结果，便没有再追查下去，但命案接二连三的发生，与水城的城主虽然也派了人来调查，却完全是敷衍了事……”

    “你的意思是，白衣女半月出现一次的事情，你并不确定？”

    “夜太深了，我就提前回去了，可能是时候没到……她出现的时间不一定，半个月之前那一次挺晚的，昨天却比较早……”

    “季伯。”白小离听完之后，跟小宝、鬼野他们低声地商量了几句，又问，“如果我们想开棺验尸，你是否同意？”

    季越神色为难：“她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当初还是我亲手将她下葬的……”见白小离神色坚定地看着他，犹豫了会，便道：“好吧，我陪你们一道去。”

    “季伯伯，你这回，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事，忘了跟我们说清楚的？”小宝眼珠子转了圈，故作好奇地问。

    老者神色微愣，随即摇摇头：“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若是再想起什么，便再告诉你们。”

    “哦，那你好好想想。”小宝点头，拉着娘亲的手，另一手提着青灯，直接往门外走去。

    白小离迟疑了下，将桌上被旧布条包着的剑放进了储物手镯里面，一行人再度朝着无字墓碑的位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