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093】

    157八岐血魔阵

    白小离提着魔箬谒青灯，于秋临死前留下的记忆仿佛电影画面一般，一幕幕飞快地从她面前闪过，最后停留在一张神秘诡谲的银色半面上。

    “曲烬？”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娘亲，你说什么？”小宝收剑回鞘，连忙跑上前，他刚才要是没听错的话，娘亲说的是“曲烬”？太师祖说的，一百多年前，曾一手策划，让龙吟魔化的曲烬？

    “我在于秋的记忆，看到了之前在天都镇袭击我们的人，戴面具的那个蓝衣人。”白小离斟酌着答道，“小宝，你来试试，应该也能看到于秋留在青灯里面的记忆。”

    小宝狐疑地接过青灯，半晌，神色茫然地摇头：“什么也没看到。”

    白小离诧异地张了张嘴，不等她说什么，鬼野已经走了过来，从小宝手里拿过青灯，许久，摇摇头，道：“或许于秋留下的记忆只有她认可的人才能看到，小离，她跟你说了什么？”

    “说了很多事情。”白小离想了想，“大家都没东西落在客栈的话，咱们就连夜启程，去名剑山庄吧。”

    闻言，小宝和鬼野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倒也没问什么，直接坐上马车，让辰六和辰三来赶车，朝名剑山庄的方向前行。

    车厢内，白小离握着画笔，迅速地画了四张人物素描，时间仓促，她也来不及计较细节，只着重勾勒出画中人的个别重点细节，四张画像上，其中三张都覆盖着银色半面。

    “这是盛晚清留给我的记忆中，曲公子的模样。第二张是当初偷袭我们的蓝衣人。第三张是我根据师祖的描述画下的曲烬。最后一张，是于秋记忆中，当初带她离开与水城的面具男。”

    众人仔细地对比了一下四张画像，小宝说：“曲公子，蓝衣人，面具男，这仨个，可能是同一个人。”

    鬼野长眉微皱，觉得不可思议：“盛晚清记忆中曲公子的模样是二十年的时候。而我们当初在天都镇遇上的蓝衣人又是傀儡分身，他本尊是什么模样，还不能百分之百地下结论。更离谱的是于秋看到的面具男，这人过了四十多年，恐怕早就老成什么样都不知道了吧？”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白小离摊开手指，一一划过画像，“可我一直有种感觉，他们四个，都是同一个人，曲公子就是曲烬。”

    “小离，师祖不是说曲烬早就死了吗？就算他还活着，也都已经一百四十岁了……”鬼野单手抚摸着下巴，微微摇头。

    “唔。”白小离点头，“师兄你说得对，所以，咱们现在尽快赶去名剑山庄。”

    “姐，我没弄明白，咱们为什么要那么着急？于秋不是已经死了吗……”贺赫鹤趴在角落里，不解地询问。

    白小离将画像收了起来，解释道：“魔箬谒青灯的囚魂特效，需要以命抵命才能开启，当年于秋虽然没死，却也只能一口气了，于清将青灯给她，注定自己要偿命，她的自杀恐怕也不是心甘情愿的。”

    强行让将死之人的魂魄囚困在体内，不老不死，如此逆天的行为，做到这一切的居然是一把上品灵器，但凡有点理智的人，都会忍不住心生怀疑。天道轮回，有得有失，于秋的得到注定要让于清的失去来抵债。

    其实仔细追究起来，魔箬谒青灯所带来的影响，更倾向于魔器。

    “于清当年自杀之后，于秋才恢复自由，但是她还没逃出城主府，就被面具男带走了，期间，晕迷了四十多年，直到三个月前，她才苏醒。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在一间密闭的房间里面不见天日……”

    白小离慢慢地说着，这种离奇的事情，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也不会相信。

    “还有竹林里面的无字墓碑，原本葬着于清的棺材之所以空了，是因为于清的尸体被面具男带走了，不过很奇怪，我看到的于清被绑在铁制的十字架上，她的模样跟刚死去的时候差不多，脖子上的伤口还没愈合，脸色红润，神情有些扭曲，就好像……她还活着？”

    “娘亲，那红莫镇和于水镇上消失的人呢？”小宝双手抱着衅鸡，坐在白小离身边，好奇地询问。

    “于秋没告诉我，不过她坦白了一点，于水镇上的人都是她杀的。半个月之前，她发现自己一到天黑之后，就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朱雀大街上，她原本想找人求助，可是她没办法开口，甚至没法接近那些人……”

    看到她的人，不是害怕地转身就跑，就是直接被吓晕了过去，唯独有个胆子比较大的于大功，也在接近于秋的那一刻，刚伸手碰触到白衣女的身体，就被离奇地吸干了浑身的血液，变成了一具干尸。

    直到有天晚上，她碰到了一个仙风道骨的银发老者，对方领着她去了竹林的无字墓碑，告诉她：坟墓里面原本葬着她的姐姐，她需要等待一个时机，会有人来解救她的。

    “老神棍？”小宝条件反射地开口。

    白小离想了想，取出之前绘制的“高人”画像，点头：“于秋看到的那人，应该和季越说的，是同一个人。”

    这个高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他仿佛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到来，甚至将玉清剑放在了季越那边等她去取，难道——

    “娘亲，老神棍会不会就是玄月王朝的前任国师？”

    “或许吧。”

    “这老神棍也真的是，神神叨叨，就不能坦诚一点，直接跳出来跟咱们说明白点嘛，老故弄玄虚，真是太讨厌了。”小宝低声咕哝了几句，眼珠子转了圈，而后道，“骚包，你和龙吟去驾车。”

    鬼野：“……”

    龙吟：“……”

    突然被点名的俩，完全没反应过来，倒是前边的辰六和辰三在听完了整个详细过程之后，立刻识相地放下缰绳离开了。

    “三哥，那个魔箬谒青灯，真有那么玄乎么？”

    “等你只剩一口气的时候，可以去试试。”辰三懒懒地睇了那二缺一样，嗖地一下，飞了出去，准备跟辰一他们去汇报情况。说来奇怪，他原以为以白小宝谨慎的性格，在知道了他们的来路之后，应该也不会那么快就对他们放下戒备，可刚才的事情，对方分明有意识地想让他们参与进来……这算是信任么？

    俩影卫前脚刚走，鬼野后脚就拉住了缰绳，脸色略臭：为什么是他跟龙吟来赶车呢？小宝那熊孩子肯定是故意来捉弄他的，没看到那红毛怪物一直兴奋地拿着马鞭，嘴里不停地“走！走！走！”吗？真是不要太丢脸啊……

    车厢内只剩下白小离、小宝跟贺赫鹤，外加一只神情朦胧的衅鸡，然后——

    凤凌烨现身了。

    小宝便是掐准了时间，猜测对方差不多该来了，这才将人打发了出去，当然，更重要的是，支开辰六他们。

    凤凌烨这幅情况，本尊肯定出了问题，所以知道内情的人越少越好，哪怕是男人特地派来的影卫，也得防备一些。

    小宝得意地朝凤凌烨咧嘴笑了笑，随即走到贺赫鹤边上，温和地问道：“小舅舅，累不累？是不是想睡觉了？”

    贺赫鹤完全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隐约问道一股淡淡的花香，旋即便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白小离连阻止小宝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瞅着自己儿子特无奈地摇头：“小宝……”

    “娘亲。”小宝特无赖地朝白小离笑了笑，将衅鸡放在肩膀上，哼哧哼哧地爬上软榻，跟她并排坐下，“借个笔。”

    白小离哭笑不得地扭了扭儿子的脸蛋儿，倒是十分配合地取出素纸和画笔，鬼野和龙吟都在外面，她明白小宝的意思，阿烨的事情能瞒一时便瞒一时，知道的人越多，对凤凌晔越是不利。

    三人围着矮桌坐下，白小离跟男人打了声招呼后，也乐得让小宝跟对方交流去。

    难道小宝对阿烨不是那么排斥，俩人凑到一起，似乎还挺有话题的？

    凤凌晔神色淡漠地看着朝自己挤眉弄眼的熊孩子，一种古怪的念头涌上了心头。

    小宝拿着笔，刷刷写道。

    字体有点潦草，白小离一眼看去，不免感慨：跟医生开药方的时候写的无字天书真是有的一拼啊。再一看，小宝是左手握笔，就不觉得奇怪了。

    之前还没离开天山剑门的时候，小宝的书法是白小离亲手教的，她擅长的柳体，他却不怎么喜欢，更喜欢行书体。

    小宝是天生的左撇子，四年下来，两只手提剑，写字，吃饭基本上没什么差别了，大多时候，他都随大流用右手，写字的时候，左手擅长行书体，右手则规规矩矩地临摹楷体方块字……

    凤凌烨转头看了眼白小离，无声地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白小离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只是将魔箬谒青灯取了出来，递给他。

    “怎么拿到的？”男人深邃的紫眸隐约闪过一丝惊讶。

    之前的白衣女，他也曾见识过，说她有多么棘手的话，也不尽然，只是——

    青灯一离体，元神俱灭。

    白衣女若想活下去，便不会轻易地将青灯交出来，否则，等待她的只有彻底的死亡。

    “她主动交给我的。不过也不是没有条件。”白小离边说着，便拿笔将事情的过程简单地写了下来，“阿烨，曲沧水的亲戚里面，有没有一个叫做曲烬的人？”

    凤凌烨沉吟了片刻后，摇头：“书上没写。”

    从二叔的藏书阁里面找到的那本史籍，他仔细地翻阅了一遍，得到的线索始终有限。

    蓝鸢去世之后，曲沧水用千年寒冰保存着她的尸身，直至魔箬谒青灯现世，才让亡妻下葬。

    编纂那本史籍的作者对曲沧水的评价很高，赞誉他的专一和长情的同时，不免又叹息曲家后继无人。

    小宝将写好的纸笺送到凤凌烨面前。

    “三年。”史籍上记载，曲沧水是抑郁而终的，失去了自己一生挚爱，独自存活于世，了然无趣……

    白小离颔首，于秋和蓝鸢的事情终究有着比较明显的差别，于秋当时还没死，于清强行将她留下，属于逆天而行，所以很快遭到了天道反噬。而曲沧水得到魔箬谒青灯的时候，蓝鸢已经死去多时，青灯顶多只能让她的尸体维持原样……

    可惜，命运弄人。

    曲沧水对蓝鸢的深情，没能感动曲家那些早就被贪婪蒙蔽了双眼的人。

    “阿烨，你说那个人要于清的尸体做什么？”这是一直困扰着白小离的难题，遗憾的是，于秋知道的也不多，留给她的记忆中，根本就没提及到红莫镇和于水镇失踪的人。

    凤凌烨薄唇轻抿，菱角分明的俊美脸庞仿若定格了一般，无声无息，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了两个字：“禁术。”

    小宝忙问，怕对方没注意到自己的问题，特地将纸笺送到了男人面前。

    “叽叽叽叽——”不知为何，衅鸡也跟着激动了起来，一个劲地扑腾着翅膀，以至于——

    “小离，发生什么事了？”鬼野明显察觉到了动静，声音从外面响起。

    白小离忙应道：“没什么，衅鸡肚子饿了。”说完，她从储物手镯里面取出一包云片糕，掰开后，递到了小鸡仔嘴边。

    衅鸡张了张嘴，一把叼住云片糕，终于安静了下来。

    “它知道。”凤凌烨一双深邃的紫眸若有所思地盯着衅鸡，忽然道。

    白小离和小宝皆是一愣：“衅鸡知道禁术的事？”

    “它刚刚那么激动，应该是知道的。”男人淡淡地解释道。

    白小离囧：阿烨，你不觉得你这说法有点不负责么？

    “叽——”衅鸡又拍了拍翅膀，叫唤了声。

    白小离默默地扭头看向角落里，抱着枕头睡的特别香甜的贺赫鹤，真有冲动把对方叫醒，想了想，还是算了，难得他睡的那么踏实，这两天下来，显然都有些心神疲惫了。

    “八岐血魔阵，需要一名纯阴体冤死之人的尸体为阵眼，灌注八千八百八十八名成年男性的鲜血炼制而成。”凤凌烨神色微敛，从白小离手中接过画笔，在素纸上描绘出血魔阵的阵法，“传闻，八岐血魔阵可以逆天改命，作为阵眼的纯阴体在禁术成功之后，杀伤力堪比神器。”

    小宝仔细地琢磨了会，在纸上写道。这八岐血魔阵，听上去忒邪门了点。八千八百八十八名壮男啊……那岂不是与水城附近的男人，全部都遭殃了？

    “炼制八岐血魔阵，需要八种魔器。”凤凌烨看向白小离，他知道白玲珑的事，自然也清楚她在找寻魔器，将其回收。

    兵器图谱上的魔器，自然不止八种，但一般人不可能拥有那么多的魔器，单是一件魔器，就有可能让拥有者遭受反噬，被魔器控制。

    白小离了然颔首，对上男人深邃的紫眸淡淡一笑，道：“所以，八岐血魔阵应该还没炼制成功。”

    小宝单手撑着下巴，另一手将纸笺推了过去，心说道：这姓凤的果然不简单，不过再也一联想到他那么高的异能等级修为，似乎一切都合情合理了。这个凤家，家底渊源非同凡响啊。

    “书上看的。”凤凌烨忒认真地答道。

    小宝：“……”对方好好地回答他的问题时，他居然有点怀念这人半天蹦不出个屁来的时候，果然是……自虐么？

    马车赶了一晚上的夜路，临近天亮时分，凤凌烨才离开，不过等他走的时候，白小离早就睡着了，只有小宝还精神抖擞地跟他在“秉烛长谈”。

    “若是有事，等晚上再行动。”凤凌烨最后说。

    小宝表面特乖巧地点头，暗中却腹诽道：真遇上了急事，时间才不会等人呢。不过看在这家伙挺热心挺靠谱的份上，勉强给他个好脸色罢了。

    等男人离开之后，他立刻钻出了车厢，站在鬼野和龙吟身后，问：“你们俩，困不困？”

    龙吟没吭声。

    鬼野立刻点头，一脸故意装出来的可怜样：“小宝，我好累，你这是来跟我换位置吗？”

    “你想得美。”小宝咧嘴，笑盈盈地道，“继续努力吧，骚包！等到了名剑山庄，你爱怎么睡都没人来管你。”

    “额……”原以为可以跟小离就近接触一下呢，果然是他多想了么？

    “听说去名剑山庄参加鉴赏大会，需要拜帖？”小宝慢悠悠地道出了重点，没有拜帖的铸剑师凭借天山剑门出师考核时颁发的六芒星勋章，也可以直接入内，只是——

    他们这边人有点多。

    辰六那些人，小宝一点儿也不担心，他们是影卫，自然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去，光天化日之下暴露行踪也不大妙。

    只是龙吟、贺赫鹤跟他，恐怕也要……偷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