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7】饲养春蚕
梦凡手底下的事情，全被她爹毫无悬念的给接收了去之后，她也就成了一个闲人，在别人的眼里看来，这才是一个该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理所应当的。
可她真的能闲下来吗？肯定不行！因为就几家铺子的收益，根本就满足不了前面已经展开的各种预想开支，而有了她爹在，每日各种货物原料的买与卖都是一目了然的。
家里仆婢的工钱可以一个月发，也可以在稳定人心的情况下两个月发一回，可是，那些请来造房子的工匠们的工钱，却是一天都不能拖的，说好哪一天发工钱，那就得实打实的给到人家手里，这关乎的不是你到底有没有能力去做事，而是，人一旦在别人的眼里失去了信诺，那就很难再建立起来。
所以，在爹爹横眉冷目地怒吼着她不知事把什么事儿都开始了却没有点儿余钱给老子留下来的情况下，在爹爹毫无余地的反对中，她依旧我行我素地接下了当地官府下发的一些蚕种回来，并让凌耀轩去找了这附近几个村子的村长里正，从他们的手里也以较合适的价格匀了些蚕种过来。
摊开了架势，准备养蚕！
无论爹爹如何的冷淡轻蔑说她肯定做不好这事儿，无论爹爹是否把能用的人都派了去做垦荒种田的事情，她都按照自己的设想开始了这个计划。
足足十个大平筛的蚕种啊，是一般农户人家中的百倍饲养。
前期就陆陆续续的做好竹匾的消毒和晾晒工作，这些事情，她要支使人时，如果全都被她爹派去做事了，她就在村子里找些空闲的短工帮忙，没有工钱，只付粮食，愿意的就做，每天一斤大米两斤苞米，或者是一斤面粉一斤苞米，各人自己选如何结算。当天做事，当天晚上就能在大哥哥的宅子外面去找在那儿和孙伯一起玩耍的蓝宝儿这个男娃儿手里领到。
蚕种领来的前十天，她说她需要一个媳妇子来帮忙，村长一下子就送来了他家的大儿媳妇钱氏，这钱氏三十六岁，性子温婉说话也得体，没有一丁点儿拿架子的样子，梦凡当场就应了此事。
为了避人耳目，她住进了赫连宇天的宅子里那畜院中，这二月里虽然还是冷，但白日里温度还能将就，将蚕种放在外面自然的等待孵化出来就行。
而第一次的蚕种出生之后的‘沐浴’，用的水需要的纯度和清洁度必须要高，所以，她直接取用了空间里瀑布水潭中的源头之水。
在没有现代消毒药剂的情况下，她家里孵化出来的小蚕成活率几乎可以说是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其实，就算是孵出来的成功率低了或是完全为零，她就想着把空间里胡玉郎那个妖孽收集起来的蚕种拿来跟外面的这些给替换了。
一开始是她和钱氏还有自己的丫鬟芳儿一起，三个人每天拎着个深底儿的篮子去摘回来的又嫩又肥厚的桑叶，打来井水一张一张仔细地清洗干净了，再用干净的棉布仔细地一张张擦拭干净叶片上的水渍，然后用一把从未沾过油荤的新菜刀将嫩桑叶切成碎粒再拿去轻轻地撒在铺了一层干净白棉布的细筛里。
不过是几日的功夫，原先全在细竹筛里蠕动的黑色小蚕就眼瞧着长大了些，该分匾的时候了，她人小，一边指挥着那钱氏与芳儿把一只只的细筛子放到她面前，一边轻轻柔柔的用一只新的毛笔作工具，给小蚕们搬个新家。
那些个蚕沙里面还有桑叶粒，她也让钱氏拢在了一起，每天取少量混合着切碎了的菜叶子和糠糊什么的，给拿来喂养在后院一侧的百余只鸡。
新宅子那里的围墙砌了一段之后，第一批的简易下人房就建好了，陆陆续续的，让周家的一家子都搬了过去占了两间，就只留下守门的周伯、和他的老婆子周婆子在家洗衣做家事，还有芳儿也在她身边随时侍候用着。
韩家兄妹主动的跟她提起也搬到新宅子的下人房里去占一间屋子，他们爷仨一间就够了；说是以前手里没钱叨扰着住了那么久，以后每个月会付给大老爷九十文钱的租金。
关于这事儿，是当着她爹的面说的，她爹一口应承了下来，也就说她根本就没有推辞的理，因为这租房子出去的钱，根本不过她的手。
当时，梦凡只是无意识地抽了抽嘴角，看了小光头一眼，啥也没说。
无论是她爹想尽一切办法赚钱，还是为日后韩晓波自立门户的考量，她其实都不会反对的。
而且，这一处的屋子里，留下来进进出出的人少了，她渐渐养大的春蚕，也就有更宽裕的地势给蚕宝宝腾地方了。
半个月之后，蚕儿已经分了二十个大号的细竹筛，必须得增加人手，她就直接问了钱氏，可是能帮她找两个手脚利落做事勤快人自身也爱清洁的姑娘家，结果，钱氏给她带来的两个姑娘中，一个她的娘家侄女，一个是她认识的，晓芸。
这么久了，这晓芸跟她虽然算是同在一个村子里，说起来低头不见抬头见，可真正碰面的时候却是极少，路上或是镇上看见了，那晓芸都是一副完全不认识她的样子，这次，为什么会出现在她面前呢？
“大姑娘……”晓芸一来，杵在那儿许久，梦凡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她好不容易才从嘴里蹦出这仨字儿来，接下来，就又什么都不说了。
院门外，一脸沉郁的海老六不得不叩响门扉，在梦凡的点头下走进来，说道：“大小姐，青松一直在外面替公子办事情……”言下之意，是希望能解决一下这个姑娘清水般的生活。
梦凡朝着海老六微微一笑，她懂海六叔的意思，青松是大哥在这里的朋友，大哥的朋友的妹妹，大哥无法照顾到，海六叔希望她这个妹子帮忙照顾一下。
可是，她就真的是跟这晓芸没得话说，对一个人产生了不想结交的念头，又哪里是能日日都相处在一起的？而且，这晓芸，从始至终有把她这个外来的小女娃放在眼里么？她总觉得，是李梦凡来了之后，赫连公子才对她冷淡的吧。
给别人添堵，她没那权利，可若是给她自己添堵，她也没那义务，所以，梦凡微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芳儿她娘那里，每天忙着下河洗衣和一日三餐的工匠饮食，几个孝子成天的瞎跑没人看管……，芳儿，带晓芸姑娘去你娘那儿，看看有什么事儿可以做。”
“什么？让我去给你家的奴婢打下手？那你的意思是说，我连你家的奴婢都不如？大姑娘，好歹你也是曾经在我家借住过的，你这么看不起我，岂不是也看不起你自己？”
晓芸急急地上前一步，说的话，说的很有道理，她愠怒又哀怨的模样，也确实的惹人怜惜。
可，梦凡慢悠悠的回答是：“那，这样吧，晓芸姐，你若是觉得我让你去和周家媳妇一起做事是降低了你的身份的话，那你就与钱姑一起在这里帮我做这摘桑养蚕的体面的事情吧；至于我呢，去看芳儿她娘那里有什么我可以做的，洗衣做饭嘛，是女子都会做，我也会的！”她神态和语气都很是认真，上上下下打量了面前这个总是对她有莫名敌意的大姑娘一眼，心里想着，这都哪儿来的这莫名其妙的事儿哩？
我虽然是不花钱，可是请人也会用我自己的粮食来抵工钱，我想招谁给我做事，那都是我的自由我的权利，犯得着把我招来的人给按照你自以为的身份来安排事情么？
“你……，大姑娘，你什么意思嘛，不想让我在这里做事你就明说，我晓芸虽说只是个家境贫寒的农家女子，可怎么说也不是个任由着谁都能贬底的，若不是……若不是……”晓芸涨红了一张有些营养跟不上的俏脸蛋，很有骨气地说出了这些话来，却又吞吞吐吐地把话说了一半。
“呵呵……”无可奈何地，梦凡对这个持有很奇怪的骨气女子勾了勾唇角，跟这妞怎么就拧不清呢？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站在她对面的海老六也是一副张张嘴又闭嘴不知该说啥的样子，那一向温婉性子的钱氏却已经很是愧疚地低下了头，用眼角的余光不时地瞄向梦凡几眼。
“我说李梦凡——，你格老子滴，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从堂屋里传来一个响亮的呵斥声：“成天净找些莫名其妙的事儿做不说，这又是打哪儿给家里找来的这么莫名其妙的下人啦？谁带来的？赶紧的让她走人，老子家里有你这么一个成天不干正事儿瞎折腾的大小姐就够了！”
“是老爷，午睡醒了……”
那钱氏听出说话的是谁了，吓得把脖子一缩，头更低了下去，脸上，更是臊得慌。
这晓芸，虽说是海六爷让她趁着小姐需要人手让给带来的，可她哪里知道，这姑娘在东家小姐面前会如此摆谱，求人，还能把姿态摆得这么高。
“了不起呀，哼，走就走！”晓芸涨红了脸，别人有爹爹顾着，她只是个没爹没娘唯一的哥哥又成天不见人影的姑娘，她使劲地咬着唇，扭头走了出去。
“海六叔——”梦凡朝海老六无奈地一抬肩：“可不是我不帮着照顾大哥的朋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