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6】娘肚里宝宝没了

    娘肚子里已经四五个月了的宝宝，没了。

    都说母女连心，娘的痛心，身为女儿的她，所以才会感觉到那一瞬间的心中痛悸。

    站在爹娘的床前，看着床上默默淌泪的娘亲，梦凡只觉得好痛好恨；母女连心感同身受到了她的心痛，恨只恨这倒霉催的古代时空贫困人家的家境。

    如果……如果她有能力，就能让怀着身孕的娘亲好好的呆在华屋里享受，一日三餐有人送到面前，怀了身孕只需要在庭院里四处活动活动促进消化增加体质即可。

    只怪自己，身为女儿身在这个时空中有太多的束缚，不能随心所想为家中添补，因自己明明有能力可以让家人衣食无忧却因为必须隐瞒而导致娘亲日日得在田间地头忙活而动了胎气导致流产，如此，是她作为人女的大不孝！

    爱玩闹的华哥儿此时也乖乖的倚在姐姐的身侧，用他那着泪珠儿的明亮大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娘亲，小手试探性地伸过去，扯了扯被子，小小声的话儿里带着哭音：“娘……娘……呜呜……”

    别哭啊，你这一哭，姐姐我这眼眶里也热热的了。

    梦凡伸手揽住弟弟，对自己的怨恨自责在无边的蔓延着。

    “乖儿子，别哭，乖……凡凡，娘没事，你快哄哄你弟弟。”程氏苍白着脸儿，悄悄的在被子边缘抹了抹泪水，转过脸尽量用平静的眸光来看着一双儿女，轻声地嘱咐。

    “嗯，娘，你好好休息，我先带弟弟去洗把脸，再去厨房做饭，你好好的休息，别多想啊，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养好了身子，以后，肯定还会有的！”

    震惊在女儿这斩钉截铁话语中还没回神的程氏，只看到女儿那小小却坚毅的背影，手里牵着她的弟弟，不时柔声的安抚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却被娘亲的哀戚样儿给吓着了的小人儿朝外面走去。

    出了这档子事儿，当家的也是心中难受得紧，去找了李婆婆来帮忙拾掇了一番，然后闷不吭声地不知又去哪里了，毕竟，见着妻子这模样，他嘴里不说，心里肯定也是揪得狠的。

    梦凡招呼着弟弟别到处跑，顺便帮她看着灶膛里的火，她一溜烟的跑去爷爷家，请四叔来帮忙给杀一只那已经长成约莫有一斤多了的鸡，然后又飞快的跑回来，看从未在灶膛前烧过火的弟弟有没有弄出乱子，掏了掏灶膛里的灰，又飞快地转身把地上许久未用的小炉子给搬到了安全的地方。

    想想，家里没有炖汤的锅子，赶紧又跑去爷爷家里，跟奶奶借了一口肚儿圆圆的砂锅。

    坐月子的人，不能吃花椒，据说是不利于伤口的愈合；吃的东西不能油腻，最好是清炖，所以调料所用也比较简单。

    不一会儿，四叔来了，在窗外问了一声大嫂，就直接走到厨房，看着一群鸡被黑毛那厮一路撵着回来，奇怪了，黑毛那厮是怎么在这个点上就撵回来这些漫山遍野乱跑的鸡呢？

    心里有点儿狐疑，不过李明权没说，只问了一句：“你爹怎么不在家？他答应了要杀鸡给你娘吃？”

    以他大哥那性子，大嫂怀着凡儿的时候他们都跟老爷子一起，还没分家，那时候家里有啥鸡蛋的还能三不五时的吃上一个。

    分家后，才怀的华哥儿，听他家娘子说，大嫂跟她们妯娌之间有过唠叨，说是怀着儿子时就想吃点儿酸的啥，小家里没有，就自个儿在山上干活时扒拉几个半生不熟的野果子想带回来嚼嚼，给嘴里添点儿味。

    结果他那大哥当场就把几只小酸果给抢过来丢山崖下去了，说的是：“臭婆娘，老子让你嘴馋，不准吃……”

    “我用自己卖凉水赚的钱来买的鸡，我自己捉虫子找烂菜叶来喂的鸡，我捡到的狗帮我看的鸡，我就想宰了给我娘补身子，幺叔，孝字大于天，对不对？”

    啥？

    这孩子，这小脑袋里装着的东西是多么的与众不同呢。

    李明权腻怪地瞪了小梦凡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气：“你对，哼，有出息了你，等你爹回来被他骂时你有种不流猫尿！”

    “幺叔……”梦凡把小身板一挺，很正经地回道：“我不会哭，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都不哭了，身为家中长女，得照顾娘亲呵护弟弟，她，没有资格在爹爹因为生活的压抑下的怒吼而感到任何委屈！

    等李明杰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向只有烟熏火燎没啥吸引人香味的厨房里飘出的那令人馋虫使劲向外爬的味道让个他瞪圆了一双大眼。

    他没吼，今天，根本没那心情。

    油灯如豆，在自家的卧室里那木条窗外投出柔柔的暗暗的光芒，走进去，儿子在桌旁凳子上跪着，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向下，等他老子回来吃饭都等得打盹了。

    犹豫了一下，脚步轻轻滴向卧室里迈进，刚好女儿从屋子里潜手潜脚的走出来，她刚看了看娘亲，睡着了呢。

    床上，他的妻子沉沉的睡着，那苍白的容颜令男人心中又是一股子激涌而上的痛，面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

    “爹……”梦凡摇醒了不停打盹弟弟之后，转身看着从屋子里轻轻走出来的人：“我去热一下饭菜，弟弟早就饿了，娘下午喝了一碗鸡汤睡下的，其余的鸡汤我一直温在炉子上，等娘一会儿醒来再让她吃，弟弟也喝了半碗鸡汤吃了几口顶着肚子的。”

    李明杰皱起了眉，压低了声音问：“哪里来的鸡？”

    “我卖鄙水赚的钱买的那三只中的一只，本以为只有一斤左右呢，叔叔帮我宰的，他说估摸有两斤重了……”

    “你……你给老子……这家是你当家啊？家里吃不吃鸡你都能做主了？嗯……”

    虽然是吼，那也是压低了嗓音的低吼。

    梦凡什么都不说了，抿着唇，用倔强的眼神大胆地仰视着……

    这臭丫头，不用说，像他老子我，够他娘的倔的！

    突然，李明杰的脑子里闪出这么个念头。

    饱含怒意的目光中，不耐烦地抬手挥了挥：“好了好了，老子饿了，快去热饭菜去。”

    这丫头，今天这胆子也够撑了，看在她体恤她亲娘身子的份上，一只鸡而已，宰就宰了呗，反正宰都宰了还炖熟了又进了妻子和儿子的肚子了，还能让它活过来不成？

    玄幻了吧，老爹居然就这么放过了她这次未经上报批准的忤逆行为？

    嘿嘿，看来爹爹心中，其实偶尔也是有柔软之处可以戳的。

    那么，接下来，娘亲这小月子里，她还得想点儿法子，给娘亲好好的补补……

    农户人家，因着日常劳累，失去个把未成形的胎儿，亦不是什么少见的事儿，心痛？只能深深的埋进心底，首先，还得是养好身子，那才有活下去的力气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