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算是平和的一上午,头痛的感觉慢慢从佩秋身上拨除出去,几个时辰里她都只盯着赵璟拿起送入嘴边的茶杯看,时不时还浅尝一口他送到自己嘴边的清茶。
时间就好像是偷来的最闲适,无人搭理他们,也没人搅了清幽。
但好景总归是不长久,当宗王掀开帘子挑眉意外发现这一车似有似无的暧昧时,赵璟便像是炸了毛的老虎,对着养了自己多年的老老虎露了牙齿。
宗王坐下笑看他们,佩秋浑身不自在,暗自去掰赵璟放在她腰侧握紧的手指,赵璟盯着宗王的眼神,却对扒拉他手的人怒道:“乱动什么!”
高手过招往往只在分毫间,宗王才看了他们一眼,赵璟便将自己的弱点暴露无遗。
到头来姜还是老的辣。
“你总与我打哈哈,我也从来没正经和你说过话,不过现在我必须同你正经一次了。”宗王收回目光,好整以暇的端看少在自己面前黑脸的儿子,“咱们一家老少爷俩儿单独谈谈吧。”
佩秋暗地里点了点头,老王爷是要放她生路,偏赵璟不以为然,又箍紧她,正色道:“儿子也少正经一回,”指了佩秋又道“这是儿子认定的女人,也算是一家的,要我正经听,便不能让她出去。”
‘谁是你女人了,你倒是说清楚!’寒佩秋眉毛一竖,话没出口,却都是看的明白,她说不出话来,恐怕早被赵璟点了哑穴。
宗王低声一叹,瞬时便正经起来“你既然这么说了,我当她是自己儿媳对待便是,总归这件事你到是上心,却不知道——”
“父王,你别在我面前打苦情牌,你我心照不宣,你禁我足,头一次,我不问,不代表我会一直这么被动下去。”赵璟说话时,就像是露出锋利的牙齿,将老狐狸的戏码全打乱了。
宗王一怒,戏也不让演完,那就上真格的了“好,那你可看好了你的女人,要是这件事被透露出去一分,老子一定把她生扒了皮!”
听得出宗王的恨绝,寒佩秋一惊,伸手对这赵璟的手有捏有掐,要是她真不小心说出去,宗王是真会扒了她的皮下来的,未防自己嘴留不住事儿,还是放她出去吧。
任她掐了半天闹了半天,赵璟手臂全是淤青都没喊一下疼皱一下眉毛,宗王暗叹这小子是下了狠心要留这丫头的。
“父王,儿子要做的事儿,什么时候回过头?”
是啊,什么时候回过头?
宗王沉寂片刻,淡淡道:“你皇叔他——病重了,药石难入,恐怕——”
赵璟眯起眼睛,连一旁掐他的寒佩秋也惊愕的瞪起眼睛:“皇叔他怎么了?”
“你也知道他身子骨原本就差,韶国开战,奏折如山,他身体怕早就撑不住了。”
赵璟不信,环着寒佩秋的手慢慢松开几分,身子向前倾,似乎是要看清宗王眼中的真真假假,寒佩秋在他身边,感觉得出他克制不让自己颤抖的手。
赵璟记忆里,皇叔待他比亲身父亲还要亲,他是赵国唯一的宗室继承人,从他母亲离世,想要他赵璟命的人,从来没有断过。他父王守边常年不再府中,虽然留下个雍阁供他差遣,却还是防不住多少暗箭乱射。
那年他才不足十岁,梅花乱入迷人眼,刺客的刀光也闪人眼睛,他赤手生搏,虽然身负重伤,但也未给那几个刺客活命的机会,可惜他伤太重,昏倒后就病了许久,梦魇缠人,他唤父王,父王却不应。
再醒来时,是皇叔坐在他床沿,青色的胡碴子让他看起来狼狈,眼中关切的爱却让人心酸。
后来,他不愿意做个聪慧过人让人艳羡的世子,不想再让皇叔担心。
宗王看得出他眼中的惊惧,那是阔海常年封冻千尺冰裂后的汹涌,是乱箭攒射也挤不出他一份的惊恐。
片刻,赵璟脑中流光一闪,脸上的表情一霎时犹如鸿毛落水,泛不起波纹来,他沉了气,冷静道:“父王,你骗我!”
宗王一愣,半响缓不过神:“我骗你什么?”
“皇叔他并没有大碍,对不对!”赵璟快语让人赶不及思考。
“你!”这份聪慧,这份冰透,倒底是像了她!宗王微皱起眉毛,做戏不成,连骗也不成?
赵璟见宗王脸上的神色出现了一丝不稳和皲裂,忽然顿悟:“当真是骗我的!我不过诓一诓,父王原来真是骗我。”
“呵!”原是被这小子反给骗了!宗王一怒,伸手便往赵璟脸上招呼,寒佩秋还未反应刚才电光火石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见那一掌生了风,便转头往赵璟怀里躲,生怕听到动人一响。
钻到他怀里后,那响声反倒迟迟不出,她心里悬着也迟迟落不下,只狠狠吸了口气,满鼻腔里都是赵璟的气息,在他怀里连他梗的极为僵硬的手臂一并箍着她生疼。
“唉!”佩秋耳边是宗王重重的叹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个道理你总是明白吧。杨毅这个奴才势必要反,不如我们快人下手一回。”
赵璟若有所思,伸手安抚着寒佩秋的发,嘴角露出笑容,对上宗王眼神才道:“父王,韶国大军就在门前耀武扬威,您和皇叔还有心思对付杨毅那只狗,你不觉得有些厚此薄彼?”
“这是少有铲除他的好机会,况且杨毅见你皇叔身体不适,已经打算要动手了。”
赵璟不说话,默默的看着怀里的人,顾左言他:“父王如何知道她的?”
佩秋躲开宗王的眼,宗王笑而不答,半响才开口:“你很少有上心的东西,但凡用了心,一定是惺惺念念。”
“所以父王并不是想让我入西营,而是想把她带到赵国去?”赵璟生硬的问,“父王想让璟儿做什么?”
“坐镇赵军,我儿觉得如何?”
以她为要挟!?佩秋诧异抬头,赵璟如星海的眸子与她对视,里面是纠结起来的狂风呼啸,旦夕便卷翻了她心里坚毅却单薄的那颗树。
“父王深知这不是上策,甚至有些卑劣,但身为赵国的皇族,璟儿你不是一个人。”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