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想都别想
绯衣青年闻得声响,也不回头,只低低道,“除非你不在乎你爹的生死,否则,就留在我身边。”
怎么会不在乎呢?那是她唯一的亲人,也是娘亲亡故后,支撑她咬牙存活的唯一信念和寄托,要不是想着将父亲救出囹圄,要不是存着有朝一日父女团聚的念想,也许她早就因为贫穷或饥饿而死。
可是,要留在他的身边,百草用手指拨一缕垂在胸前的长发,假如是留在颜初身边该有多好!但想到要留在他身边,百草撇撇嘴,闷声道,“凡事总有个头,等我要成亲嫁人的时候,你是不是可以放我离开?”
有个期限的话,至少也有个盼头,熬过一天少一天!不然的话,难道要本姑娘在你身边熬一辈子?
“如果你想嫁人,我可以娶你。”
等了许久,百草的耳边却是传来这么一句话,她没有脸红,也没有羞涩,只是语气平平的道,“我不愿意。”
屋子里,绯衣青年没再说话,沉默许久,他只是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百草再看到他的时候,有些吓了一跳,只见他手中握着一支碧玉长箫,殷红的血珠顺着箫身滚滚而落,一颗颗的坠入地面。
那一袭绯色的衣衫如被血染,红的刺人眼目,他一步步的走来,唇无血色,在他的身后,每一道步伐都烙下血色的脚印。
百草吃了一惊,她记得颜初都说过恐不是他的对手,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将他伤成这样?
不一日,江湖上,武林间,各大帮派,武学世家,街头巷陌,酒坊茶肆,同一个消息炸开了锅,所有的武林中人和行走江湖的门生,都在议论着同一件事,昨日申时三刻,北归云南听雨的两位掌权者,墨白楼主和陆堂主在晏城西北的罗浮山交手了。
熟知江湖传闻的都知道,墨白楼主一招“墨问”成名江湖,那一年,奕剑听雨楼初立门户,彼时年未弱冠的少年不知因着何事,被狠绝一方的霹雳堂众高手围剿追杀。
虽然在一年多前,霹雳堂不知何故平白遭遇灭门之难,但在此前,霹雳堂的高手放眼江湖也是可圈可点的角色。
据说那次霹雳堂派出数十位高手,本以为必能杀人灭口,而年仅十六岁的少年聚气成剑,一招挥成墨问九式,那数十位高手生生被逼到数丈开外,人人发冠碎裂,长发披散。
其中的年轻之辈见身体安然无恙,还要持刀上前,却被其中年长的同伴一把拦住,那人向前一步单膝跪地,手上抱拳道,“阁下乃为剑圣颜渊和剑仙白海棠所生之子,确实剑术了得,这一段剑招虽有九式,但前七式杀意敛藏,仅为驱敌自保,后两式手下留情,几不用力,我等感谢少侠不杀之恩。”
余下几人听得这样说,虽是将信将疑,却也不敢再生事端,那以后,少年便因着“剑墨生香,衣白如雪”成为名传江湖的墨白楼主!
而他手下冷艳无双的月司命在江湖中已属武艺超绝之辈,另一个以神秘着称的星司命,相传身手还在其之上。
如此这般,墨白楼主自然被推崇到武功盖世的地步,与之齐名的,也只有归云堂堂主。后者以箫为媒,以音为刃,箫音入耳,兵不血刃。
那一首红尘炼心曲,五音十二阶,每提升一个调,便有翻倍的力量压顶而来,到得角音,便是一流高手也难以承受。
墨白楼主一招墨问名声遐迩,但据推测,比之当年其父的剑术,似乎只有六成造诣,几年过去,如今该是大有长进,而陆堂主的红尘炼心曲,只到角音,便能重伤江湖高手,更不用说余下二音。
这样的一对武林至尊,这样的两位当世高手,他们之间的博弈,那岂不是叫风云变色?
“可不是嘛,一下子暗了半边天,我还以为是怎么回事?”
“我也纳闷,那漂在天边的红光,既不是日光,又不是霞光,好像是绯红色的,我还看了许久。”
“当时有人经过罗浮山,据说那红光如刺,百丈之内都不得近身。”
“那墨白楼主岂不是被扎成刺猬?”
“就算没被扎成刺猬,想必也伤的不轻。当时看到的人说,墨白楼主看上去并无大碍,只是后来有人跑近了看,才发现地上吐了大滩的血,看的人都不忍心。”大大小小的酒楼茶馆里,遍地都在谈论罗浮山的那一场对战。五湖四海的口音混为一谈,语声传的沸沸扬扬。
而在位于雍州晏城的归云堂分堂里,气氛却是死一般的沉寂,五花肉和小骨头一路火急火燎的奔入堂中。
小骨头看到百草,眼神冷的就像一把刀,如果目光能够杀人的话,百草的身上也许早被剜出一道血窟窿,就连一向嬉笑自若的五花肉,看到百草,眼眸里也是如覆薄冰,目光说不出的沉暗。
百草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她嘟囔着小声的说了一句,“又不是我把他伤成这个样子的!”她不说话还好,话一出口,小骨头目光看向她,似要停下脚步,却被五花肉强拖着带走。
“这一次本来就不是我弄的嘛!”百草扁扁嘴,表情很是无辜,“而且要把他伤成那样,也要我有那个本事才行啊!”
“你没那个本事,但是你有我啊!”一道张狂的语声远远传来,百草扭头看去,只见几丈开外的地方迎面走来一位少年,他穿着金纹描边的黑色衣衫,腰系明黄长穗丝绦,浓眉锋锐,鼻梁俊挺,整个人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名贵古剑,光华夺目,却又锋芒凌厉。
“你怎么来的?”百草愕然。归云堂的守卫无处不在,暗影密布,几乎飞不进一只苍蝇,更何况流川夜这样一个比苍蝇硕大无数倍的物体!
“有百百的地方,谁能拦得住我?”少年扬眉,气质疏狂,神采不羁。
“你是来找我的?”百草听他话里的意思,嘴上不确定的问了一句。说话间,少年已走至身前,他将手伸在半空,五指一张,手上垂下一条仿佛凝固的水珠织成的项链,晶莹剔透,华美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