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他的纵容
随着商会的结束,外商逐渐散离赣城。
诸葛珏仍是白日喝茶听书,晚上在房中分析局势消息,有空再偷着欣赏那几幅春宫,表面看着过得平静惬意。倒是周尧抓心挠肝地急,王府来信催了多次,老王妃的口信也来过,主子皆是置之不理。
离开属地几月有余,若是老王爷在世,只怕已亲自过来抓主子了。
“老二还未回京?”
诸葛珏神色淡然地问了一句,仍旧捏着那个样式普通的紫砂杯,目光落在杯中沁香的茶水,想着那人喝酒如牛饮般豪爽,品茶却也能煞有其事地装模作样。
那么一个小人儿,从稚龄开始便严格要求自己,读书识字练书法学丹青,更是没日没夜地钻研经商之道,没有父亲兄长指导,没有母亲姨娘疼爱,只独自一人带着四个心腹应付一大家子。
这些年里,只看到那人卓越的成绩,从未看到过艰难,他竟也如常人般无知肤浅。
“太子昨夜收到加急密旨,明日一早会回京,不过赣城有一股势力似乎想将人留在这里。”周尧小心翼翼地打量主子,不动声色地将音量调高,深怕主子仍在不知不觉中走神。
“老五本就不是安分的,想着借此机会除去老二好夺太子头衔,他是个愚蠢的,没看明白局势。”诸葛珏勾着唇角,笑容看似平和淡漠,实则偷着一股子阴冷,外人看不清,他却知道那人一定会懂。
诸葛玄肆的野心他从未看在眼里,远在属地的“靖王”多年来一直安分守己,也没有成为各皇子的防范对象,反倒是高坐帝位的那位,从未真正信任过靖王府。那个位置的人,大概是信不过所有人吧。
毕竟,那个位置也不是光明正大继承的,怎能安心呢?
如今,老二即便没命,太子还是会另有其人,老五的算盘势必会落空,疑心如此之重的皇帝怎会立一个因野心容不下兄弟的儿子?他会怕自己因皇位被儿子夺了命,所以,下一个太子绝对会是最无能的一个。
“爷是什么意思?”周尧一下子没理解话中玄机。
“靠女人得来的帝位,他本就怕守不住,何况那把龙椅他还没有坐够呢。”诸葛珏眸光轻蔑,只这一刻才让嗜血性子外露一分。
周尧怔怔地望着主子,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属下知错,爷,隔墙有耳。”他不过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哪知主子竟会毫无顾忌地说出口,看来这些年跟随主子被宠过了头,让他昏头地失了分寸。
可此刻主子的神情他只见过一次,在老王爷仙逝那日,悲痛不甘的主子也曾让情绪外露,这些年来,他甚至以为主子伪装成了习惯,早没了原本的棱角。
“起来,周尧,这种日子本王过腻了,是时候该结束了。”
诸葛珏的脸色阴沉,褪下伪装温和的一身雪白,在肃穆的金边黑袍的衬托下,剑眉微拧,不怒自威。
那个人果然一直懂他,知道什么才是他的真正喜好,知道什么才最适合他。自那日穿过那件黑袍以后,他再也没穿回过白。
“爷!”
周尧跪在主子跟前,压低嗓音提醒,转念一想又释然了,他能想到的主子哪里会想不到?
“这是她的地盘,经过上次之事,你以为还有谁能接近本王?上次那批经手的人,想必已被她处理,安心吧。”想起那个人,诸葛珏的脸上褪去了那层阴沉,让暖色绽放,哪怕此时说的是血腥的画面。
他知道,即便她是个女子,手起刀落不会有一丝优柔寡断,这些年的历练铸就了如此坚韧的她,杀几个人他还是可以无条件纵容的。
不管能否确定那夜的人是不是她,他早已在暗中笃定只信一个答案,一个他期盼中的答案,他拥有过的那个女人,只能是她。所以,暂时把他的安危交到她手上,他可以放得下心。
周尧自是不赞同的,不过他很识趣地没有说出口,阳脊山那次的伏击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还历历在目,再不喜欢江祈也不会鲁莽行事了。
“爷,太子那边……需要关注吗?如果可以借五皇子的手,靖王府仍然不会浮出水面。”他无法确定主子对此事的看法,这些年的跟随,没能轻易揣测主子的意思,反而越发不能看透了。
诸葛珏有片刻的沉默,像是陷入一番纠结的思考。
半响,他在心底怅然叹息,淡淡地发了话:“随他去吧,别参与此事,吩咐下去,把在赣城的人全撤掉,让他们先行回去,人多反而拖泥带水。”
两日后,他也得与那人暂别,有些事他早先不急,如今却是等不住了。今年已经二十有一,大局落定,他也该学会为自己而活。
“爷,此次机会难得——”
“下去,此事不要再提。”
诸葛珏冷声下令,打断周尧的话。
要除去太子不难,哪怕御林军围绕,但凡他想动手,未必做不到,毕竟太子在赣城的弱点就是那个人。
可就因为这点,他不敢轻易去动太子。
诸葛玄肆要弑兄,那个人如何不能洞悉?凭着与太子的交情与京都未清理干净的把柄,那人该会派人保太子吧。
既是她想保的人,他又何必非要杀?
敲门声响起,周尧利落地起身跨至门边,确定没有危险才拉开房门。来者是他的人,替小二转交一个略厚的油布包,一看上面留的字顿时纳闷,他虽然觉得住店花费太贵,但好歹不曾欠费,总不至于让老板找上了吧?
“爷,只一个‘简’字,可是此店老板?”
诸葛珏眸光一闪,瞬间划过一丝一样神情。
“搁下东西,去做你的事。”他强忍着激动尽量让视线避开那个包裹,捏起茶杯打算用喝茶掩饰,直到杯沿碰了唇才发现杯中空空如也。
所幸周尧懂眼色,早已退了出去。
“简”这个字在他心里有多重只怕无人能够理解,好比挂了“简宫”二字的那座别院,谁能明白那地方在他眼中的神圣?她终于知道他快要等不住,所以,看准时间给他送了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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