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林蓓蓓悲伤的背影渐渐消失蒙蒙雨雾中。
初云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只觉得眼底同样酸涩一片,手中的雨伞早已跌落到了地上。
陆进弯腰拾起雨伞,撑开遮住飘落到她身上的小雨。
“陆进,她刚才说——”初云回过神,急急伸手握住陆进撑伞的大手,想告诉他刚才听到的消息。
“知道,别担心”,陆进伸手把她搂进怀里轻拍着她微微颤抖的瘦弱肩头。
那个电话,也是他突然赶回来的原因。
他从未林司令身边安插过自己的,但两个小时前,岩当紧急通知他说有个非常不利于他的电话,具体谈话内容不清。
和上刚才林蓓蓓的转告,他大概已经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初云伸手紧紧抱住陆进的腰,抬起靠他胸口的脸，急切的开口：“陆进，们走吧！”
“们带着昊昊离开这里，回中国好吗？们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行吗？”初云盈盈大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陆进，眼底全是恳求。
陆进低头，黑眸静静凝睇她渴求的双眼。
“可是除了打仗和杀，什么都不会呢”，陆进微笑回答。
初云大眼里立刻闪出晶灿光彩！
“没关系，可以去工作！可以唔——”她的急切开口突然被陆进俯头吻住。
青色雨赏漫天细小雨丝，将两贴合一起的身影遮挡得朦朦胧胧。
陆进修长十指顺着她粉颈一侧，向上滑行，没入她脸颊边的柔细发丝里，轻轻捧住她小小的脸蛋，深情无比地吻进她唇中。
她真是他的傻宝贝。
事情哪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啊。
他的身份，早已是各国列入高度关注的对象，怎么可能说走就走？这么敏感的时刻，又有哪个国家愿意冒着被指责破坏和谈的罪名，接受他的政治避难？
更何况，不战而退，从来都不是他陆进会做的事。
“会先送和昊昊离开”，陆进缓缓离开她的柔嫩甜美，薄唇贴她唇角低低开口。
“那次山寨遇袭后，就已经有这个念头了。”
“放心宝贝，都安排好了”。
巨额资金，私海滩，蓝天白云。
有飞鸟，有海豚，无聊了可以游成群结队的彩色小鱼中间，累了可以躺游艇甲板上看满天繁星，晚上可以听着哗哗的海涛声入睡。
她可以成片的绿树草坪上给昊昊讲故事，书里冰天雪地，书外艳阳高照。
昊昊可以躺林子里大大的吊床上看树上漂亮的蓝尾巴小鸟。
没有战争，没有黑暗，没有血腥。
他会让她和昊昊，得到最好的生活和最好的保护。
“不，和们一起走，去哪里都可以.....”初云望着陆进急切摇头，美目含泪。
她不要离开他，更不要这种时候离开他，他不想带她回中国没关系，他们可以去别的地方，到时候再跟小姑姑她们联系就是了。
“乖，们这里，没有办法安心处理这个事”，陆进单手将她搂进自己胸口，下巴抵她发顶，静静望着伞外的雨幕低沉开口。
他当然也不想和她们母子分开，但有了牵挂，他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生死不惧了。
“陆进，这里，摸摸这里”，初云哽着喉头的抽泣，伸手拉过陆进的大掌，贴上自己平坦的小腹，一道热泪缓缓划下她精致的脸庞。
“们又有孩子了”。
初云仰头望向陆进俊魅的脸，美眸含泪，微笑着告诉他她的小秘密。
陆进不确定自己听到什么似地瞪视她。
初云微笑与他对望，望入彼此的灵魂。
陆进她绝美的微笑中愣住，突地，胸口就涌起一波又一波的热流。
他亟欲搜寻适当的字眼，告诉她他此刻的感觉，但他找不到。
她竟这个时候，送给他如此珍贵的礼物。
“所以跟们一起走好不好？和孩子需要”，初云伸手摸上他俊魅脸庞，柔柔低语。
陆进深深地望着她。
他的口袋里，电话不住震动发出微弱的嗡嗡声，提醒他必须赶快去处理这次危机。
而他的宝贝，正仰着眉目如画的小脸痴痴的望着他，脸上那份全然的信任、全然的依赖，让他的心揪成了一团，
“要走不是那么容易的宝贝”，他捧起她的小脸吻啄安抚，用自己的脸颊摩挲她泪湿的容颜，然后，他叹息着告诉她——
“要跟走，除非，这世上再无陆进和沈初云”。
“不愿意，想也不会愿意”。
“所以，跟昊昊先离开，让安心的处理这件事好吗？保证，们第二个宝贝出生之前，会赶到身边”。
口袋里电话不住的催促，陆进只得再次紧紧的搂了怀中的娇躯一下，用力得几乎要将她融为自己的一部分，然后她呆怔的小脸上狠狠吻了一下，招手叫来警卫护着她进屋。
陆进的车很快滑进暗夜雨雾中。
大门口，初云抖着小手摸上脸上濡湿之处呆呆地伫立，望着车子离开的方向，许久都出不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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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军和KaI武装政权联合总部会议室
“们不能答应,这么做会寒了下面的心”，长长的会议桌前，只坐了寥寥两，林志贤面色平静的开口，但他搭放桌子上的手指却不住的轻敲桌面，显示着他内心其实并不像他的脸色来的这么平静。
会议厅里只打开了长桌顶上的一盏大灯，除了长桌处，其余的角落都是昏暗无比。
长桌一侧，紧急赶来的杨司令听完他的话后却沉默了下去。
林志贤也不再出声，整个会议室只闻几声浅浅呼吸声。
过了一会，一身戎装的杨司令突然起身，慢慢步向身后的窗边，负手望向窗外的黑色天空。
静默了一会后，寂静而空旷的会议厅里，突然响起杨司令略微苍老的声音——
“一百多年前，这片土地属于清朝，后来，划归英属印度的缅甸殖民地，清宣统三年和中华民国三十六年的那两块勘界碑，是们永远的耻辱”。
“60年代，因为中缅确定了边界条约，这里的中国被划分到两个国家。此后，军阀、土司混战，内战延绵，抗日战争，们和中国民一起打击日本侵略军，又牺牲了多少优秀儿女”。
他并未回头，只沉默地注视着窗外的无沮暗，思绪飞往远处连绵的群山中。
林志贤抬头望去，只见到他脑后花白的头发。
“很多都遗忘了，们其实是华，一百多年来，们以自己的方式生存这片大山的深处，努力地想摆脱贫穷，战争和毒品，如果说，曾经的纷乱是一场宿命的话，今天，们已看到了掌握自己命运的希望”。
“可以有独立的政权，可以拥有自己独立的军队。未来，们的政权设置和施政纲领将与中国大陆一样，官方语言和文字是汉字汉语，最主要的流通货币是民币，手机信号是中国移动和联通，电话区号是云南区号......”。
“这正是们一直为之努力和奋斗的——华政权，高度自治。”
“们打了几十年，才争取到了这个机会，决不能就这么放弃”。
杨司令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转身看着林志贤，神色冷静的说。
“们也可以继续打下去，为了边境平稳，中国政府会继续给那边施压”，林志贤微蹙眉头跟他对视，慢慢开口。
“不能再打了”，杨司令缓缓摇头。
“为了争取国际各国还有中方的支持，们杜绝罂粟搞替代种植，结果呢？种甘蔗卖不出去，种香蕉全部没成活，种荔枝全部爆皮，种玉米刚要收成，又全部被老鼠吃光，好不容易木薯获得大丰收，却因为没有加工厂全烂了地里......”
提到这些年的艰辛，杨司令脸上路轨般的皱纹，仿佛突然被加深。
“要寻找一条新的生路，对只会种罂粟的民来说，真的，太不容易了！们的民，再也经不起战争了！打仗，只会让民越来越穷”。
“穷并不可怕，缺医少药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因为穷，得不到知识，学不到技术！”
“100个孩子里，有80个没有上过学。长此以往，们会越来越落后。”
“们需要国际社会的援助，但是，如果这次和谈因为们的拒绝不成功，支持们的国际势力会对们大失所望，甚至有可能会放弃对们的暗中支持！”
“打了一辈子的仗，不怕打仗，但是，如果只牺牲一就能换来民的安居乐业和大业的所成，有何不可？”
杨司令伸出背负身后的双手，垂目望了望自己掌心厚重的老茧和斑驳的手纹，然后抬头，神色平静地看向眼神犹豫的林志贤。
林志贤和他对望一眼，咽了咽口水，有些干涩的开口：“但是，这么多年，阿进为们打下近半的地盘，为了和谈成功就牺牲他，世会......”
“世怎么说都冲来好了”，杨司令突地打断他的话。
“生死，功过，全由来承担”，他淡淡的开口。
“志贤，其实一直都忌惮着陆进，何必遮掩”，杨司令望着林志贤依旧犹疑的眼睛，突地开口说出两心知肚明却从不提及的话。
林志贤眼角猛地一缩，一直温和无害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养的这只虎崽子已经太过强大，再不出手，总有一天，独立军会识陆不识林”。杨司令眯起老眼盯着林志贤，两同样锐利的眼神半空中倏地碰撞！
许久，林志贤收回眼神，收起了放桌面上的手，缓缓搭宽大木椅的扶手上。
脸上，再无温和之意。
“心机多变，处事圆滑，面软心硬，审时度势，天生就是个政治家”。杨司令苍老面容浮起满意神色。
若和谈成功，未来特区将政府军、临边大国、境内数支割据武装的夹缝中求存。
那个时候，才是真正考验领导才能的时候。
他们这些军从来就是用枪讲话，打仗也许可以，玩政治，永远不是别的对手。
“老了，这次和谈成功后，会退居二线，特区，以后就是当家了”，杨司令石破天惊地抛出了自己的承诺。
林志贤脸颊猛地抽搐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依旧站窗前的老！
两军结盟，未来谁来做这个真正意义上的领导，特区没成立前，这个敏感话题谁也不敢提起，但不代表他心底没有去想过！
论年纪，论资历，论经验，都不该是他，但如今，杨老竟自己先开了口！
窗前，年事已高但身形依旧挺拔的老负手伫立与他对视，再不开口。
他头顶，通风口吹出的微风轻轻吹拂起他灰白的头发。
“陆进不会束手就擒，他一旦反击，只怕独立军就是一场兵变”，得到了他的承诺，林志贤不再迂回，直击重点。
“政府军只要一个交代，这个交代，可以是活的陆进，也可以是他的尸体”。杨司令朝他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悲悯。
“是说......”林志贤目光闪了闪，有些不确定的看向他。
杨司令眯眼，望向了大厅的一角阴暗处。
一个身形矫健的男从一开始就如幽灵般隐那处。
“尤拉，这个任务只有出手才放心”，杨司令低沉下达命令，
“三天之内完成任务推到克邦联盟身上去”。
闻言林志贤眼底闪过精光！
克邦联盟，缅甸境内受西方某国支持的一只武装政权，因不愿独立军和谈成功曾炸桥暗杀政府军官员搅混池水引起战争，这一次，杨司令把陆进的事推到他们身上去，既能给政府军一个回答，也能让军中陆进的追随者有个发泄的目标。
以后，就算是内-幕曝光，也是杨司令下的令，他的动的手！
只是——
“尤拉，听说和陆进私交颇好......”心情不再沉重的林志贤靠向身后大椅背，双手交握放膝上，温和笑问。
隐黑暗角落的尤拉向前几步，走进吊灯光晕中，向两行礼。
“领军合作，自然会有接触”，放下手，尤拉淡淡回答，光晕下，他五官显得更加邪魅深刻。
“那这个任务？”林志贤目光如鹰，盯着尤拉的脸。
“三天”，尤拉面色阴沉，眼神冷酷。
“任务成功完成，以后陆进的军权，接手”，窗边杨司令看着尤拉淡淡开口。
闻言，站定灯光下的尤拉邪气双眼突地闪出精光！
但很快他就收回了眼底的惊喜，只一言不发的朝两微微额了一下首。
长桌前，林志贤微微笑了起来，窗前，杨司令眼底闪过满意神色。
果然。
只要是男，就会受到诱惑。
权力，这个东西，谁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