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顾今笙一个人呆在虞季东的公寓里，倒也不觉得无聊。虞季东的书房放了很多拼图,大小不一,各种各种的。她无聊的时候最爱干的事就是拼拼图,她还有轻微的强迫症,一块拼图要是拼不完,会抓狂,其他的事别想做了。
虞季东的电话打来时,她刚拼好三幅。
虞季东告知他大概要到十二点半才能回来。
顾今笙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明明两人之前彼此根本不算熟悉,可是现在的相处的模式就像——很久的朋友的一般相处。
她恍惚的看着眼前一片片的拼图,轻声回道,“恩,你忙。”其实她想说的,你不用陪我去D市的。
D市，于她是故乡，是命运的开始。顾今笙对那座城市有着太复杂的心情了。
顾今笙听到虞季东那端有人喊道“虞总，请您签个字。”顾今笙有些好奇了，虞季东工作时到底是什么样呢？
“一会儿你开个门，我让人送餐过来。”
顾今笙机械的说了一声，“谢谢。”其实她欠他的何止一声谢谢呢。
虞季东没有再说什么，顾今笙能感觉到他似乎很忙。
不一会儿，门铃响起。顾今笙按了开关。C市着名的饭店，连餐盒都是那么的精致。顾今笙不由得咂舌。送餐小哥礼貌地把餐盒递到她手边，“虞太太，你的餐。如果还有什么需要请和我们联系。祝您用餐愉快。”
顾今笙瞬间被“虞太太”这三个字雷的囧囧的。她干干的说了声“谢谢。”
虞季东给她点了一份山药粥，配着精致的小菜，还有菠萝派等各种美味的小点心。顾今笙原本没有多少食欲的，现在看了反而有了胃口。
相反，虞季东此时却是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等到十二点半的光景，虞季东准时回来了。
见了面，顾今笙还是有些许的尴尬的。
虞季东自然而然的接过她手中的行李包，“走吧。”
这一趟旅行只有两人，原本很陌生的两个人。顾今笙余光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心中微微恍然。
一路上两个人都很安静。虞季东本就不算是多话的人，又过于照顾她的想法，因而不太主动挑起话题。
顾今笙虽然安静，可是眉宇间流露的情绪还是泄露了她的不安与彷徨。
过了一个收费站，离D市城区只有80公里。虞季东突然开口道，“听说D市茗山寺挺负盛名的。附近的人来D市一定要去那里走走。”
顾今笙微微一愣，“恩，大家都这么说。”
虞季东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听你的口气你没有去过？”
顾今笙发了一下呆，才说道，“没有去过。”
“怎么会？”
“以前是挺想去看看的，后来没有心思想了，久而久之就忘了。”
“这次去看看吧。”
顾今笙没有立即回答他，她突然想起来，再被顾家送走前，学校那次秋游去的地方就是茗山寺。当时她钱都交了，可惜没有那个机会。
过了一瞬，顾今笙轻轻说道，“我小时候差点去的。”
虞季东默声，知道她有话要说。
“我是五岁时被顾家收养的，十岁的时候，顾家将我送走。那学期学校秋游要去的地方就是茗山寺。”
虞季东眯了眯眼，没有想到她会主动和他提起这件事。“你后来是在哪里生活的？”
“还是在D市，不过去了青岭区。养父养母是生意人，对我很好。”她抿了抿嘴角，溢出几分苦涩，“我一到他们家，没多久，养母就有了孩子。”
顾今笙沉默了。
“那后来呢？”
“后来啊——”她怅然的呼了一口气，“养母生下了一个小妹妹，她很可爱，特别的讨人喜欢。”虞季东看到顾今笙的脸上满满的是喜色。“不过很不幸，我高三那年，养父的生意出了问题，欠了巨债，养父跑了。后来，养母带着小妹妹去了别处生活。”
“那你呢？”
顾今笙咽了咽喉咙，“我当时因为成绩好，学校负责了免了我的学费和生活费。后来我考上了C大，学校还给我发了奖学金。”提到此，顾今笙的眸子明亮如雪一般，“我们学校挺好的吧，尤其我当时的班主任。他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对我可照顾了。”当时要不是他的鼓励，顾今笙可能也不会去念大学了。
虞季东轻笑了一声，“那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吗？我指的是你五岁之前的事。”
顾今笙勾了勾嘴角，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记不清了。只不过孤儿院的一些事情还有些印象。我还有一个名字。”
“叫什么？”
“幽幽。这么写——”顾今笙抬手在窗口一笔一划认真的写下自己曾经的名字。
“幽幽——”虞季东轻声念了念，“很好听。”
顾今笙挽起嘴角，“养母家的小妹妹也叫幽幽，是我取的。她叫季幽幽，就是你名字中间的那个季。”
“我的名你的名，那她和我们俩还真有缘。”
顾今笙嘴角抽了抽，“幽幽她很聪明，长得很可爱，我小时候可喜欢抱着她，她很少哭。只是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两人达到D市已经下午五点了。虞季东把车开到城中一家酒店。因为碰到元旦，房源紧张起来。这家酒店只剩下一间标间。顾今笙自然不会同意住在这里。
“换一家。”顾今笙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虞季东为着她这细微的小动作，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别家都不怎么样。”
顾今笙咬牙，“哪里不怎么样了。”她列了好几家的名字，虞季东眉头皱了皱。
“五星酒店咬你啊。”虞季东说了一句。
顾今笙没好气的皱起了眉心。
虞季东对着经理说道，“要一套家庭房。”
顾今笙垂着头没有再说什么。
经理领着两人去了房间。
偌大的房间布置的和家差不多，温馨舒适。
顾今笙看着那两张床，目光稍稍停留。
虞季东脱了外套，清浅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先休息一会儿，等下再下去吃饭。”说完，他去了洗手间。
顾今笙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她又说不出来。等他出来时，顾今笙垂目。
虞季东又看了一会儿手机。两人才下去用餐。
到底是五星级酒店，果然什么都好。顾今笙心里腹诽，虞季东奢侈浪费。
吃过饭之后，虞季东说要去买东西。两人又去了对面的商场。
一进去，顾今笙赶紧把羽绒服给脱了，里面的空调打的太足了。这时候很多人在逛商场。
“你要买什么？”顾今笙知道他什么都没有带。
虞季东没有说话，两个转了半圈之后，虞季东径直向一家男士内衣店走去。顾今笙一瞬间脚步卡住了。她望着玻璃窗前的男模特，再看着虞季东身影，整个人大脑嗡嗡的。
虞季东见她没有跟上来，转过头，眸光一闪，喊了一句，“顾今笙——”
顾今笙眉头拧起来，她的眼睛四下转动。虞季东又折回来，嘴角泛着笑意，“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来，我忘了带洗面奶，我先去趟超市。”顾今笙说的无比的真诚。
虞季东凝望着她，漆黑的眸子里闪着几分戏谑，“等我买好了，我陪你过去。”
顾今笙咬了咬牙，“太浪费时间了。”
“我不觉得，反正是出来散心的。我们又不赶时间。”虞季东顿了顿，“顾今笙，你一直对我说谢谢，难道陪我进去都不行？”
顾今笙微微侧着脸，眼角都是抽动的，那近在眼前的俊朗的面庞，让她迷惑了。
这是顾今笙第一次和一个男人逛着男士内衣店。她不自觉的想起，大学时候在内衣店看到三个男生进来为各自女友挑选内衣的场景。那时候的她一直垂着头等着那三个男生买完了才去结账。
其实现在想想，当时那三个男生估计也挺不好意思的。
顾今笙索性自动屏蔽一切跟在虞季东的身旁。导购小姐走过来，亲切温柔的介绍着他家的内裤。顾今笙认真的听着，脸色微微发红，大概是因为店里太热的缘故。
虞季东看了她一眼，“你觉得那条怎么样？”
顾今笙愕然睁大眼睛，“很好！”
“喔，那就拿下吧。”虞季东轻笑。
导购小姐又推荐了几款，虞季东每每都会问上一句。顾今笙每次都干干的回了一句。最后她突然报复性的指了指远处一条，“那也不错啊。”
修身紧绷。大概是青少年穿的吧。他不是只要她说好，他就买吗？
导购小姐眉眼转到顾今笙脸上，她不着痕迹的抿了抿唇角，“您太太的眼光很好。这是我们店里最畅销的一款了。”
顾今笙那双乌黑的大眼睛里满是惊讶，她小声问了一句，“这不是学生款吗？”
导购小姐用最专业的词汇顾今笙解释了一下，这不是学生款，这是——性感。
虞季东的眉梢满是笑意，最后还是戴走了那条性感小内裤。
顾今笙一路沉默。虞季东的心情却是出奇的好。
D市的冬天比C市要冷的多，风更凉。一大早，顾今笙要去她的高中走走。虞季东自然陪同。走在路上她裸丨露在外的手指不住的颤抖。
沿着银杏树慢慢的往东方走去，她整个人都冻得瑟瑟发抖。
那一年的最后一天，一对男女驻足在定陵高中大门口。
顾今笙感叹，“还是当学生好啊。等到工作了，才知道最幸福的还是学生时代。”
虞季东微笑着，“看来你工作不快。”
定陵高中时D市最好的高中。顾今笙当初是自己考进来的。这所高中初中部和高中部是在一起。因而会看到很多年纪相对较小的学生，那是初中部的孩子。
顾今笙眯着眼，忽然之间她的神色僵住了。
虞季东顺着她的眸光望去，见一个男孩从黑色轿车里下来，车里的人把书包递给他。那应该是男孩的母亲。
虞季东脑中突然划过一道白光，瞬间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