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祁青雀
她正值豆蔻年华,容颜清纯娇美，身姿秀雅无双。和她同龄的女孩儿,此刻该安宁的后宅静静做着女工，或是风雅的吟诗作画吧,她却站这雄伟险峻的宁夏古长城上，对着巍峨壮观、峰峦重叠的贺兰山,雄心勃勃的要保卫自己的国家，抵御蒙古骑兵南下。
祁震心神激荡,由衷的赞叹,“青雀,不愧是祁将军的后，”
妞妞虽是小小年纪，却襟怀开阔，抱负远大，不愧是龙虎将军祁保山的外孙女。
青雀狡猾的笑着，“祁将军的后？眼前不就是位祁将军么。”祁震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却苦笑摇头，“妞妞，师娘不会答应的。”
“从前有位祁将军，眼前还有位祁将军。”青雀毫不下气，依旧是一脸生机勃勃的笑容，“觉着还不够呢！英爹，若是再有位祁青雀将军，说好不好？”
笑嘻嘻看着祁震，等着听他的答复。
祁震心头一热，低声道：“英爹是求之不得。妞妞，才出生那天，便祁家老宅见过。那时候，的小手还没有的巴掌大。”
“能继承龙虎将军的遗志，重建祁家军，驱逐鞑虏，保国安民，是天朝之幸，百姓之幸。可是妞妞，会吃很多苦，受很多罪，英爹舍不得。”
父亲是国公府的公子哥儿，母亲是阳武侯夫。有这样的父母，这样的出身，本该是京城最高贵优雅的小姑娘，春天赏花做诗，冬天踏雪寻梅，富足、宁静、悠闲。
青雀眼光投向延绵群山，神色中有股和她年龄不相称的凝重，“英爹，有一个清冷的秋夜，差点便死掉了。”
“躺冷冰冰的地上，五脏六腑都被打伤，疼痛一阵阵袭来，难受的想死。那间屋子很空旷，没有灯，唯一有光亮的地方，是一扇铁窗。”
“抬头望着铁窗，觉着它是那么那么的遥远。唯一有光亮的地方，对来说却是遥不可及。眼皮快要合上，想要睡过去，永远睡过去。”
她声音很平静，祁震却是听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迷迷糊糊闭上眼睛，耳畔却传来男子悲怆的呼喊声，震天的厮杀声，让不能清静。那男子已是身受数创，伤痕累累，犹自挥刀杀敌，毫不畏惧！他骑着匹黑色的战马，战马已经耗尽了全力，悲嘶着倒地上……”
“醒了！想去救那名男子，知道他捕鱼儿海，他捕鱼儿海和蒙古血战！支撑着坐起来，盘膝运了一回功，身上有了几分力气。”
“攀上铁窗，取出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割断铁条。个子小，割断两根铁条就能探出身子了。可是，知道铁窗下面，遍布倒立的铁钉，狰狞可怖。”
“不能死这儿！娘是娇弱女子，小阿扬和小阿挥才一点点大，还是不懂事的孩子。如果死了，外祖父便后继无！祁家军便后继无！”
“如果死了，那些捕鱼儿海壮烈捐驱的将士，那些漠北草原上含恨而终的冤魂，都成了过往云烟，再也没记起！”
“不能死，不能死！跳下铁窗，滚过铁钉，向屋后爬去。要离开这儿，不能死，祁家没男，全靠了！”
“一只野狼跟身后，眼光绿幽幽的。倒地上装死，等它试探的嗅过来，匕首插入它咽喉！”
“到了一条小溪旁，又饿又渴，喝了捧溪水，用树枝插出一条鱼，连烤也来不及烤，生吃掉。吃完生鱼，盘膝运功，打算缓过一口气，便设法过了小溪，继续前行。”
“正运着功，师爹师娘赶来，救了。有师爹师娘救，是的幸运；若是他们没有及时赶来，会自救，不许自己死掉！”
“祁家只剩下一个，怎么能死？！重建祁家军，重建三千铁骑，全靠了！”
祁震这铁骨铮铮的中年男流着眼泪，重重拍着青雀的肩膀，“妞妞，祁家军，靠了！咱们的小青雀，长大后会是祁青雀将军！”
青雀很过意不去的伸出袖子，替祁震擦着泪水，“英爹，好英爹，快别哭了！这样子要是被英娘看见，一准儿以为欺负了。”
祁震拉过她的袖子，把眼泪粗粗擦了擦，和她一起眺望着崖谷险峻的贺兰山。苍茫的贺兰山绵延数百里，看上去好似群马奔腾，气势雄奇。
这天送青雀回红枫岭之后，祁震打发走青雀、林啸天，和师爹师娘说了番话。没过几天，师爹师娘带着两个孩子搬了家，搬到祁震的总兵府。
林啸天和青宁年纪差不多，两个孩子很能玩到一起。青峰很有哥哥的风度，平时很神气的指挥他俩，可是如果遇到什么意外的和事，会毫不犹豫挡他俩面前。
青雀最乐呵。她一大早跟着祁震上军营，和兵士一起训练，很觉新鲜有趣。到了晚上回府，到英娘、师娘跟前撒撒娇，到弟弟妹妹们面前逞逞威风，十分惬意。
秋风渐起的时候，她还和兵士们一起，打退过蒙古的进攻。青雀是头回面对敌兵，兴奋的两眼放光，挥舞着手中腰刀，砍下不少入侵者的头颅。
不过，这头颅她不肯带着，全扔了。“军功？不希罕。不带不带，好丑。”马背上吊着脑袋，难看死了，不要。
和她一队的兵士，正好一分了一个，个个喜笑颜开。这功劳，白捡的呀。
进到冬天，青雀越来越懒，原来是叫“英娘”英爹”的，渐渐的简略成了“娘”“爹”。英娘乐的合不拢嘴，祁震不动声色的答应了一声，眼中隐隐含着泪花。
师爹一向淡定，师娘不满的横了青雀一眼，“没良心的小丫头，对他俩比对俩还亲热！”
青雀嘻皮笑脸，振振有辞，“倒想叫您两位爹娘，两位肯答应么？师爹是金童，您是玉女，若那么叫，不得把俩叫老了呀。”
问到他俩脸上，“到底许不许？说老实话！”
师爹摸摸鼻子，“无所谓，叫什么都成。”师娘认真的想了又想，“小丫头，还是叫师娘吧。”
要是有像这般大的闺女，别会以为已经很老很老了，那多不好。
青雀乐的不行。仙女师娘太爱美了，臭美啊。
成化二十一年春天，青雀正式编入宁夏守军，身份是一名普通士兵，姓名：祁青雀。
这年春天，泰安州及莱芜等县屡屡发生强烈地震，“震声如雷，泰山动摇”。四月，礼部上奏皇帝，“泰山为五岳之宗，一二月间摇动者四，灾尤异常。”
这场地震造成的伤亡不小，却是太子命运的转机。万贵妃谋划废太子、立四皇子为时已久，皇帝已被她说动，召阁臣商议。内阁首辅是万安这样的小，内阁中哪还有忠直之士？对皇帝唯唯诺诺，不敢有违。
皇帝性情温和，待宽厚，可是他若真别扭起来，却也很可怕。他位期间，曾设立过恐怖已极的西厂，由太监汪直管领。西厂权力比东厂更大，可以不经皇帝同意，擅自逮捕大臣。西石存了五年，臣民们诚惶诚恐了五年。
五年之中，到皇帝面前冒死进言的大臣、内侍很是不少。皇帝大为不悦，“不过是用了一个太监而已，难道会让天下大乱么？”很是不以为然。
皇帝如果真下定了决心要行废立之事，以万安为首的内阁阻止不了他。
成化二十一年，已经五十多岁的万贵妃越来越心急的要废掉太子，屡屡催促皇帝。万贵妃的枕边风，皇帝对阿原的偏爱，最终促使皇帝下定了决心。
就这时，泰山地震了。皇帝是迷信的，听到泰山地震的消息大为惊恐，遣使告祭，求天神息怒。
紫禁城.慈庆宫。
一名十四五岁、身穿皇子服饰的绝色少年站偏殿，认真告诉端坐龙椅上的太子，“哥哥，父亲方才看《易经》，神色不定。”
太子神色复杂的看着他，“阿原，哥哥知道了，多谢。”
皇帝平时并不看《易经》。如今泰山地震，皇帝却心神不定的看起《易经》，应该是心里有疑惑，不知该如何是好。
或许，卜者可以派上用场。
太子走下龙椅，来到阿原面前，眼光诚恳，“阿原，哥哥若平平安安的，便会平平安安的。”
阿原精致绝伦的脸庞浮上丝笑意，“那是自然。”
太子拍拍他的肩，“阿原，哥哥知道一心想做个富贵王爷，定会如所愿。还有什么心愿，也一并说给哥哥听。”
阿原郑重道了谢，“哥哥，就藩之后，可否许母亲随行？若和小五小八都走了，宫里留下她一个，十分凄清。”
太子怔了怔，“阿原，本朝无此先例。”见阿原有失望之色，心中不忍。
阿原失望了一会儿，低声询问，“哥哥，的王妃，可否由自择？”
太子看着眼前谪仙一般的弟弟，想想清秀却平凡的贾淑宁，也觉不般配，“阿原，若到了哥哥能做主的时候，依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