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掴
明媚带着玉葫离开景正卿居处，出了门,两个对视一眼,各自得意。
明媚掩着口,笑的眉眼弯弯,说道：“看来舅舅果真狠狠地打了他一顿,瞧他方才动也动不得,真真活该！”
玉葫双手叉腰：“谁让他得罪姑娘呢,可不是活该？叫说还得打得狠些,最好是都没有力气说那些坏话,才和的意呢。”
明媚抬扇子打了她一下,笑道：“瞧不出居然凶残至此,以后可也要防备着些,万万不能得罪葫芦了姐姐。”
玉葫嘻嘻一笑,明媚道：“这儿离他住的地方太近了些，咱们别这儿说笑，留神给听见。”
两快走几步，离开景正卿居处远了些，明媚才说道：“想来昨儿真是凶险，只是也没有空儿问，不知道为什么会传出跟他……那样的话来？”
昨天明媚气怒之下，不顾一切地便去见老太太，想要把景正卿所作所为都抖搂出来，就算是拼死也要出一口气。
同玉葫两刚进了门，老太太还没察觉不妥，满脸带笑把叫了过去，一把搂入怀中，问长问短。
明媚心里憋着口气，被老太太如此疼惜，眼中的泪就纷纷落下。
景老夫看见，十分诧异，忙问缘故。
明媚虽然愤怒之极，却仍不失分寸，见老太太屋内还有几个贴身丫鬟，便欲言又止，只是咬着唇含着泪不说。老太太何等聪明，见状就打发出去。
明媚这才扑老太太怀中，哭道：“外祖母救，已是没面目活了。”
旁边的玉葫听了，便也含泪跪了下去。
老太太大惊，赶紧抱住了她相问。明媚就将景正卿的心思说了大概，并不说一路上如何，只说方才见了，他的举止轻薄。
老太太听了之后，果然极为震怒，脸色阴沉地唤了个丫鬟进来，吩咐道：“去打听一下卿小子哪里，即刻把叫来，有话要问他！”
丫鬟见势不妙，忙出外去。
贴身的大丫鬟琳琅同景正卿的关系是极好的，因为景正卿这，虽然好色，却极是会做，他又知道琳琅是老太太身边第一个顶用的，因此格外笼络。
琳琅也敬他品才干，对他十分另眼相看，如今看情形不好，琳琅就也特意叫了一个贴身的小丫鬟前去报信，就说让二爷警醒着点儿，情形不妙。
这一刻，景正卿正景睿书房里被问话，老太太那边派来的一说，景睿当下就想明白了，哪里敢放过去？只对那来说，景二爷犯了事儿，正领罚，等罚完了，再去老太太那边。
景睿这也是先下手为强的意思，他听说是明媚去见了老太太，而后母亲才震怒，他本就疑心景正卿对明媚不轨了，听了这话，更是肯定，于是自己先狠狠地打了景正卿一顿，老太太那边见状，虽然也许会骂上一顿，其他的却不会有了，何况景睿亲自罚了儿子，也显得他清明，于景老夫面前仍保存了三分颜面。
景睿打了景正卿之后，就去见景老夫，他早就想妥当了，不管如何，这件事是不能张扬的，见了老夫，母子两个一对话，才确定了彼此是怀着同样心意。
景睿跪地请罪，说明已经教训了儿子一顿。景老夫屏退左右，也不让明媚侧，才对儿子说道：“为何打了卿小子一顿？”
景睿遮掩，道：“听说他行为不端，竟然对明媚丫头身边儿的一个丫鬟……儿子气不过，就狠狠地罚了他。”
老夫冷哼了声：“当真是这么以为的？”
景睿出了一头冷汗。
室内一阵沉默，老夫才又开口说道：“知道也明白卿小子的心性，他那性情，哪里会看得上别的？也不用替他瞒着了，今儿明媚丫头已经跟前告下了他。”
景睿见事发，忙磕头：“母亲开恩！”
老夫阴着脸，道：“都说知子莫若母，的心思也明白，不想这件事儿闹了出去，才先打了他，又来替他请罪，怎么会不知道？心里也是安慰，虽管教不严，却还是懂的心思的。”
景睿稍微松了口气：“求母亲……卿儿虽则过分，幸好还没有铸成大错……”
老夫复又冷哼，道：“幸是如此！今日打他一顿，若是灭了他的心思，未尝不是好事！也是为了他好。这件事不会再计较……至于明媚丫头……自有安排，也放心。——这件事不许闹出去。”
景睿自然也知，又磕了个头：“全凭母亲做主。”
老夫沉思了会儿，又道：“本来，是想等着玉姗进了宫之后，再细细地考虑卿小子的婚事，如今看来，事情是耽搁不得了，回去跟媳妇好好商议商议，看看要挑哪个名门淑媛，择日就定了吧！”
景睿欲言又止，想了想，终于又说：“真的不等玉姗进宫了？”
老夫揉了揉额头：“罢了，还是不等了……就算是仓皇之间定不下来，也要把此事跟卿小子交代了，以后好生看着他，若他还是死性不改，也就别怪心狠了。”
景睿俯身：“儿子遵命。”
景睿前头去了后，老夫才又把后面的明媚叫进来，道：“方才跟舅舅说的话，听到了？”
明媚点点头：“外祖母……”
老夫细细看她，见她双眼红红含着泪的模样，不由地叹了口气：“的样儿，是越来越像母亲了，看着，便想到她……”说到这里，眼睛也有些湿润。
明媚靠她的怀中，也默默垂泪，老夫隔了会儿才又开口说道：“舅舅方才说，是卿小子跟那丫鬟有什么……”
明媚心头一慌，忙道：“外祖母明鉴，这是绝对没有的……想必是他们胡传的。”
老夫看了她片刻，才说：“想必是哪里误会了，不过这样也好。”
明媚不解：“为什么？”
老夫说：“仔细想想，若是传的是跟卿小子，他一路护送上京来……传了出去，必然有更多的风言风语，一心护着，又哪里会让清白名誉受损？就算是与丫鬟这件事，像是先前跟舅舅说的，也要弹压着，毕竟也十分微妙。”
明媚点点头，老夫又说：“故而今日跟说的话，以后万万不许再说给别，舅舅打了表哥一顿，以后这件事就算是了了，就当作是没有发生，他若再欺负，自有说法……”
明媚探手，便抱了老夫腰，吸吸鼻子：“若是没有外祖母，就活不了了。”
老夫爱惜地抚摸她的发端：“放心，不疼，谁疼？自然是全心护着的……今儿让舅舅去着手卿小子的婚事，以后，也要好好地给挑一门配得上的好亲事。”
明媚不由地脸红，含泪娇羞道：“外祖母，不要嫁，只好守着您身边便是了。”
“胡话，”老夫也笑起来，低头看着明媚，半笑半是叹息，“又何尝不想？只是年纪大了……也不知能再守多久，总要百年之前替先都筹谋好了……”
明媚听老家如此相待，口吻中又颇有几分离别之意，又是感激又是不舍，一时又哭起来：“只守着您，不许您说那些别的……”
老夫笑着，抚过她的背：“好啦好啦，不说那些……只不过有一件事，得真的跟说好。”
明媚听老家口吻严肃，仰头好奇问道：“是什么？”
老夫对上她湿润的眸子，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如雪，慈祥的脸上不由多了几分阴翳之色。
想了会儿，老夫才说道：“一心为筹谋，可也要乖乖地听的话，休要作出什么忤逆的事来，可明白？”
明媚半懂不懂，却乖觉地点头，回答：“原来是这样，当然是什么也听外祖母的，若是忤逆，您只打死罢了。”
老太太这才宽慰一笑，将她重新紧紧抱了：“这才是的乖外孙女儿……”
因此府里头的众，有知情的，明白是景二爷招惹了明媚身边的丫鬟才招来这顿毒打，但真正知道此事是因明媚而起的，也无非是老太太，景睿跟苏夫三罢了。
只是因为这一场，却反而又生出另一宗的传言来：说什么新进府的老夫的外孙女儿生得倾国倾城，举世无双，就算是身边儿的丫鬟也是绝色，故而才引得景正卿犯了点情不自禁地错儿。
此事暂且不提。
此刻玉葫听了明媚问，便把昨儿取了扇子回来找明媚，却被景正卿拦住，两对话之间三爷景正辉出现的事儿说了一遍。
明媚想来想去，说道：“这恐怕就是他听错了们三言两语，故而回去乱说……才给舅舅知道了吧。”正沉吟着，忽地见前头来了几，明媚便忙噤声。
来却正是玉姗玉婉，各自带个丫鬟，走到跟前，明媚刚要见礼，玉婉看她一眼，又看向明媚身边玉葫，忽然冷冷问：“就是？”
玉葫楞怔，明媚也不解，正要相问，玉婉上前，抬手利落地挥了过去，啪地一声，重重掴玉葫脸上。
玉葫大吃一惊，捂着脸道：“二姑娘！”
明媚忙挡住玉葫：“婉姐姐这是干什么？”
玉婉瞪明媚一眼，指着她身后的玉葫，疾言厉色地说：“这下作的东西，平日看老实正经原来都是假装的，竟也干出些勾引主子的无耻下贱行径＆得哥哥那样，自个儿却没事一样这里逛，当这儿是什么地方，脸皮也太厚了！”
玉葫满脸通红，明媚脸上也一阵白一阵红。
明媚听玉婉气愤之余，说的这些，也不知是有心无心，句句戳心窝子，明媚便咬牙道：“这不关她的事！”
身后玉葫闻言，忙拦住：“姑娘，让二姑娘说罢。”生怕明媚一不小心把实情说出来。
玉婉冷笑：“倒是会家主子跟前装好，主子性子软，又念是跟着她上京来的，怕是不会就发付了，但可要留神，别指望以后就没事了！”
明媚见她一副威胁口吻，便忍着气，说：“玉婉姐姐，玉葫是的丫鬟自然是护着，但也要讲理，她不是那种会勾引主子的，也别听风就是雨，错为难了好。”
玉婉一听，双眉挑起：“若不是她，哥哥平白能挨一顿狠打？听闻打的腰腿都伤着了，恐怕落下一生的病根儿，还向着她？”
玉婉说到此，这才正经看向明媚，痛心疾首地：“她虽则是的丫鬟，但二哥哥也是的表哥，这世上哪里有主子有错奴才反倒清白的道理？亏素来还跟亲厚，竟分不出谁轻谁重呢Ｃ好！索性今日就跟说明白了，改天哥哥若是好利索没病根倒也罢了，若是有个长长短短，绝不会同这丫鬟甘休，就等着瞧吧！”
明媚见她十分凶悍地护着景正卿，她心里也是有气：景正卿是什么货色，明媚最明白。——只不知玉婉若是知道景正卿对她做的那些下流行径还会不会说出这些话来？或者对玉婉而言，不管景正卿做什么都是对的，错的都是别个？
玉葫见明媚脸色不对，忙上来拉住她，劝道：“姑娘，别恼……不要多说！”
此刻玉婉身后玉姗也过来，就对玉婉说：“这却是的不是了，何必为难明媚，底下的奴才弄鬼，她一个娇弱小姐又懂什么？恐怕被蒙蔽了也是有的，这脾气也太急了些！”
玉婉兀自气咻咻地不肯罢休，明媚却也不肯同她低头，两互相瞪着，斗鸡似的。
玉姗见状，不由失笑，摇头道：“瞧瞧们……哪里还像是大家闺秀，行了，不是说要去看二哥哥吗，走了走了。”拉着玉婉，又对明媚说道：“二丫头气头上，明媚也别放心上，改天拉她跟赔罪。”
明媚看玉姗的面儿上，便没再说话，只垂了眼皮。
玉姗玉婉两走后，明媚跺跺脚，气说：“什么主子奴才，主子也有禽兽的主子，还不如奴才呢。”
玉葫拉了拉她的袖子，说：“姑娘，二姑娘正气头上，何必跟她争，何况她也是气得有道理。”
明媚回头看她，见她脸颊上一个掌印，可见打得很，便说：“受委屈了，这一巴掌可是替挨得，疼不疼？”
玉葫道：“又不少一块儿肉，能有多疼？又是个丫鬟，被主子打一巴掌也是常有的事，姑娘可不能这么说，若是，二姑娘也不敢动手。”
明媚叹了口气，自嘲道：“这可保不准，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小地方出来的贫寒丫头罢了，哪里比得上她哥哥那样身份尊贵……”
玉葫忍不住笑：“姑娘又胡说了。”
“哪里胡说了，她们眼里恐怕就是如此。”
玉葫想了想：“听老太太的口吻，是要给姑娘挑个极出色的家，将来恐怕嫁的比二姑娘还好呢，尊贵不尊贵，到时候再说罢了。”
明媚听她说这个，却有些害羞，便道：“罢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瞧她那凶恶模样，以后怕还要找麻烦，如何是好？”
玉葫并不担忧：“老太太那么喜欢姑娘，只要姑娘护着就好了，不管怎么样都好，只千万别卖了。还想伺候姑娘呢。”
明媚心里一热，握握她的手：“就算是别要卖，也不应，除非把一起卖了。”
玉葫笑起来：“有姑娘这句话，这一巴掌也挨得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