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定局
皇后挟雷霆之怒,却无法皇帝面前彻底发作。
赵健说罢，皇后瞪视他,双眸几乎要瞪得脱框而出，片刻之后,才点头道，“好,好，明白了,们都是赵家的,们才是一条心的,却仍然什么也不是，连琰儿也不是了，”
赵健垂眸，“去吧，去好好照料琰儿，纯佑性情温和，不会为难他。”
端王坐大牢之中，听外头隐隐传来打更的声音，自从黄昏开始到现，牢房中的光线就一直暗沉如墨，几乎让分不清究竟是什么时辰了，一切都沉寂无边的黑暗中，似乎陷入了时光的深渊，或许永远都没有尽头。
端王知道那是他自己的错觉，其实一切，有开始，必然会有结局的，不管究竟是等了多久，不管他走了多漫长，才走到如今。
上天总会给他一个交代。
夜深，时光静寂，大牢里隐隐约约会传来呻~吟的声音，是受刑的犯捱不住痛，但因隔得很远，听不真切，然而那若有若无的声响，却更叫惊心动魄。
端王猜这时侯该是深夜了，奇怪的是他丝毫睡意都没有，神智清醒的很，双眸睁着，又闭上，脑中无数个影像纷至沓来。
这一刻，他距离那个高高上的东西，只有咫尺之遥了，正是最凶险，也是最关键的时候，他伸手就可以触及，然而退后却必定四五葬身之地。
素来温和的赵纯佑，忽然之间，觉得浑身的血骤然而冷，又骤然而热，隐隐地有种冷静的疯狂：或许这样就好了？他做什么都是可以的？没有限制，不必仰鼻息，不必苦苦哑忍？
耳畔忽然似听到了一声幽幽地叹息，仿佛是错觉，又像不是。
端王悚然而惊，猛地睁开眼，极快之间，有一股刺骨般的寒意，飞快地从他的脊背上爬过。
端王重坐直身子，深吸了几口气，才将翻涌起伏的心境平息下来。
正是夜最深沉之时，万籁俱寂，正是心魔盛极之时，也是所有无法见光的鬼魅横行之时，死寂的牢房中，有道幽淡的影子一闪而过，悄然无声地往内潜入，夜行的黑衣，看来像是死亡的旗帜。
就看到看到墙上出现的那片极淡的影子那刻，端王知道，他已经没有退路了，或者说，他早就没有退路了，而今天，不过是一切的终结跟新的开始而已。
而就暗影重重的刑部之外，宫墙内外，京城之中，也正有一场大风波波澜乍起，终将引发翻天覆地的变动。
三个月之后，卫府。
入了秋，天气变冷，一不留神，明媚病了场，足足十几天才病愈，期间多亏了玉婉跟李曼梓两个常来陪伴，除了两之外，景正卿云起等自然也时不时地前来探望。
而这一天，格外不同寻常。
这日，正是皇帝赵健退位，端王登基的一日。
一大早儿卫凌就出门去了，卫峰来找明媚，见她睡着，便自己去后院玩。
最近卫峰去了学院读书，但因为新帝登基，学院休假三天以示恭贺。
明媚正休养生息，却觉得脸颊边上一阵阵地痒痒，明媚抬手挠挠，不以为意，谁知一会儿的功夫，嘴唇上复又痒起来。
明媚知道有异，便睁开眼睛，果真看到眼前有一，正笑吟吟地俯视她——正是景正卿。
明媚不惊，懒懒地问道：“怎么来了，不是得去朝贺的么？”
景正卿道：“都齐全了，不差一个，想家里必然无聊，就过来看看了。”
明媚抿着嘴笑道：“也不怕王爷……不，现已经是皇上了……也不怕皇上治的罪？”
景正卿道：“皇上是真正开明贤德的君王，这段日子也为他忙了不少，连同姑父也是……今儿好不容易能松口气，必然要趁机过来看看的。”
明媚笑：“家都到齐了，就缺，岂非给说闲话，留神又给弹劾。”
景正卿握住她的手：“好了，不用担心，其实今儿不用列班朝贺，是负责宫内外防卫的……方才跟哥哥，云起他们都交代好了，才抽空过来看的。”
明媚哼道：“倒是早说，白叫替担心。”
景正卿见她娇嗔转开头去，便俯身下来，那花瓣般的唇上轻轻亲吻：“就是想看为着急的样儿。”
两唇瓣相接，亲了数口，委实温存缠绵。
良久，明媚才侧过脸避开，低笑说道：“这话若给爹爹听了，看怎么收拾。”
景正卿道：“不怕姑父收拾，就怕他不肯早点让嫁了，如今王爷的皇位总算是坐稳了，天下太平，大事也定，说，姑父是不是得开始考虑之事了？究竟说了没有？”
明媚道：“说了，爹爹说会及早安排的……”
景正卿问道：“真的？”
明媚一点头，景正卿俯身下来，轻轻压住明媚：“那究竟是怎么个早法儿，年前？”
明媚想将他推开：“哪有这样快，起码要过年。”
景正卿道：“就知道……不过，好歹先给讨一些利息。”
明媚问：“什么利息？”对上他含笑的双眸，顿时红了脸：“走开，别乱来！”却给他压下，捏着下唇，复又吻上。
大概两刻钟后，景正卿讨足了利息，便从卫府出来，依旧带着随侍，便往皇宫而去。
一路上所见，街市热闹太平，百姓们欢腾，皆因端王登基之事欢欣鼓舞，一片喜气洋洋场景。
景正卿微微笑，打马过长街之余，目光扫过远处一座被封的宅邸，顿时之间，双眉微微挑起。
那层熟悉巍峨的门首，宅子里曾住过个不可一世的物。
只不过，随着那一夜兵不血刃的骤变之后，有崛起，有自是倒台。
三个月前，端王被囚于刑部，宫内，皇帝赵角斥了皇后，皇后自知道皇位无望，怎能甘心这么多年的野望都化作泡影，因此，竟孤注一掷。
趁着皇帝病弱，将赵健秘密地软禁深宫，一面指使家族之中掌握京畿防卫的亲眷，闪电般地开始控制京城中的防卫大权，同时镇压端王一派的官员。
同时，另有一股杀手潜入刑部，试图趁乱将端王斩杀！
谁知道，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后”。
皇后只道自己虽然处于危急之时，但因身后的家族跟党羽们早就认定皇位是手中之物，因此也早就做足了一击得手的准备。
虽是仓促行事，却也并未占据劣势。
却不曾想到……这边上刚一动，对方，却更似雷霆万钧一般地反击了。
首先外围方面，关于城门跟宫门的防护，因卫凌事先早就安插了手，再加上景正卿跟云起等为首的青年官员，里应外合，成功将皇后党的势力拦截，杀了为首重臣，把叛军成功地控制于掌心。
而侵入刑部准备杀放火的秘密杀手，却也遭遇了暗卫的狙击。
端王自入狱那日起，就一直为了这一刻的来临而部署准备，自然万无一失。
至于宫中，则由云起的哥哥云飞坐镇……
一场大乱，祸起宫闱，就好像暴风骤雨，趁着夜色席卷整个京城，若是难以控制，便会从京城席卷整个天下。
然而，因暗中有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物操纵所有，终于，让一场本会绵延天下的大祸，消于无形。
对京城的百姓而言，也无非是那一夜，外头走的兵马过多，叫马嘶的响声，一阵接一阵儿，但却无敢出来看发生了什么。
次日，街头上依旧热闹，据说，好些官员的府邸都驻扎着士兵，具体也不知为何，但大家伙儿都知道必然是出了大事，依稀听到有是想造反……
那一夜，就像是定了黑白。
而接下来的时间，随着端王的出狱，蓝尚书的倒台，皇后一族的势力逐渐地被削弱……真正掌握京城的那个，以及将来掌握天下的那个，已经尘埃落定，所有都心知肚明，非一个“端”字莫属。
一直到今日端王登基，真真是众望所归。
普天下臣民百姓都松了口气。
景正卿出了卫府之后，另有一辆马车，来到卫府门前。
小太监到了车边上，躬身侍候，车里头，一个探身出来，缓缓下车，行动之间，略有些迟缓。
他抬头，看向眼前熟悉的门头。
而此刻，门口卫府的家丁看见来，也飞快地入内相报。
明媚听了报讯，有些震惊，忙从床上下地，略整理了一下衣裳，问道：“真的是他？”
玉葫道：“外头小厮说就是的，小姐，怎么办？他是不是来者不善，要不要派去告诉老爷，或者二爷？还有大公子……”
明媚一怔，然后笑笑：“快罢了，此一时彼一时，想必他不会如何的，且不是说他没带多少随从么？”
玉葫道：“没带是没带，但上回……还不是因为他，才差点惹了那祸事么？”
两说话间，明媚便迈步往外，到了前厅，正好看到厅里站着一道略瘦的身形，明媚站住脚，刚要呼唤，忽然之间想到，现已经不能用旧日称呼相唤了。
明媚迟疑了会儿，那已经听了动静回过头来，看见她，不由一笑，道：“卫姐姐。”
这张脸比之之前，略有不同，更清瘦了些，减了几分孩子气，消了几分跋扈之意，却多了几分沉静似的。这，竟是昔日的太子赵琰。
明媚听了这声唤，对上赵琰双眸，轻问：“殿下一向可好？的裁了么？”
赵琰一点头：“好多了，之前一向好生养着，都没有得空来看，方才贺过了……皇上，心想索性出宫一趟，便来了。”
说话间，两对坐了，明媚打量赵琰，一时不知要说什么好。
赵琰沉默了会儿，便道：“这次来，其实是想跟致歉……上回因为那件事，差点连累了。”
明媚见他主动提起来，便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况，乃是被奸所害……”
赵琰听了，嘴角挑一丝苦笑。
厅内复又沉默，两都不知要说什么好，赵琰忽道：“其实，如今才知道，当初……也有错。”
明媚意外，挑了挑眉：“殿下……”
赵琰想了想，道：“罢了，不说了……总之，这次来，是想看看，顺便向致歉……如今都做了，该走了……”
他站起身欲走，明媚道：“殿下！”
赵琰站住，回头看她。
明媚道：“殿下，还好吗？”
赵琰默然，片刻道：“父皇退位养病，母后名为陪同，实则软禁……而，则废了太子，又落了病根儿，按理说，本该不好。但是不知为什么……又反而觉得这样才是好的，没围着前呼后拥，也没宠着不知天高地厚……”双眼之中透出几分茫然之色，赵琰笑笑：“因此也不知，好是不好。”
明媚凝视他的眼睛，迟疑了会儿，道：“那，殿下，失去太子位……会不会怨恨……”
“怨恨？”赵琰眨了眨眼，忽然道：“可知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是何感觉？”
明媚一怔，赵琰静静地道：“当时什么也不想，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活，其他的都不管，只想要……活过来。”
这个答案不像是答案，但却又是最中肯的回答。
明媚好似明白了赵琰的意思。
赵琰说完了之后，便道：“以后……还能来找玩耍吗？不过大事平定，恐怕也很快就嫁了……能相见的日子，真真越发少了。”
明媚微笑道：“殿下若来，随时欢迎。”
赵琰望着她灿烂和暖的笑意，情不自禁也笑了笑：“这样就安心了……想来，京中也不是见憎的，多谢。”
赵琰说罢，向着明媚一点头，转身出门，背影……竟有几分孤寂。
此刻正好卫峰听了消息，怕有不测，急忙赶来，门口处两一照面，赵琰笑笑，径直而去。
卫峰目送他离开，抓抓头，回头看明媚道：“姐姐，没事么？他来干什么？”
明媚走过来，握住卫峰肩膀：“也……不知道。”
卫峰道：“他好像跟之前有些不太一样了。”
明媚问道：“哪里不一样？”
卫峰想了想，眨眨眼说：“似乎……没有那么令讨厌了。”
明媚忍不住笑：“罢了，方才干什么？”
卫峰道：“练箭，姐姐跟一块儿练吧？”
明媚想了想，病了这么些日子，筋骨也都懒了，便答应。
卫凌中午都没回府，到了下午，景府老太太便派来请明媚过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