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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似曾相识

    第四十六章似曾相识

    穆罗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温音和温子墨都是一怔,温子墨还未回神的时候,温音已经俯身跪了下来,抱着肚子歪歪斜斜地磕下头去:“臣恭迎陛下。”

    “看来挺了解朕的,”穆罗云对温音微微一笑:“不用浪费时间了,朕现就们面前,有什么话要说就说来听听吧。”

    “陛下,求您饶了娘吧,她对陛下从来都是忠心耿耿,不敢有一点私心杂念,”温子墨一愣之后也回过了神,腿一软便跪到了地上:“求您看肚子里孩子的份上,看臣这么多年......”

    穆罗云一笑:“唔,的确,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演一个深爱朕的,还是挺累的吧?”

    “陛下,对您是真心的,”温子墨连连摇头,否认道:“陛下知道的,臣从十六岁嫁给陛下,就不曾有过旁的心思,也不敢苛求名分。这么多年,就算陛下不念夫妻情分,又何必这样糟践臣的心。”

    穆罗云眼里满是不耐,听了两句便摆了摆手打断他:“这戏码朕瞧了快十年,实是很腻了,很该听听温音的意见。”

    “陛下...啊——”温子墨心里一惊,正要再说,却觉得腹中一阵剧痛,腰一软,不由抱着肚子倒向地上。温父吓得手忙脚乱,一边扑上去扶他,一边喊着接生公和太医。

    穆罗云眉头微皱,招手让宣了太医,目光却是落温音身上:“怎么,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他腹中胎儿已快足月,即使要生了也是正常,臣为什么要着急?”温音粲然一笑:“再说,陛下看起来也并不着急,不是吗?”

    温子墨方才只是一惊之下引发了宫缩,一下子痛过去便好了许多,但缓过来之后看到穆罗云端坐上位,一脸喜怒莫测的模样。便多生了一番心思,只作腹痛并未缓解的样子,被宫扶起来的时候还晃了晃,两手抱着肚子弓着腰,颤着要重新跪下。

    穆罗云只是冷冷看了一眼,随即命宫退开,并让把温父也拉开了一些,干干脆脆地让他跪了下来。朝他道:“朕说过,朕已经不耐烦看这楚楚可怜的戏码了。”

    她说完竟还笑了笑,环顾了一下四周,把温父和宫们都遣退了,只留下温音和温子墨两。蹲□看了看温子墨,轻叹了一声:“其实演得很不错,朕信了很多年。差点以为当真是这模样了。”

    温子墨眼里有点迷茫,但很快便被哀痛所取代,伸手抓住了穆罗云的衣袖,哽咽道:“陛下...”

    “这些年,朕待们如何?”

    “陛下待臣,自然、自然是很好的。”温子墨不明所以,眼中却很快涌出泪来:“臣一直都记得。”

    温音沉默地看着她这些举动,并不开口。直到穆罗云转头看向他,才扬眉笑了笑:“陛下待子墨确实有过几分真心,待臣可从没有过。”

    “那倒是的,”对他的无礼,穆罗云似乎并不意,笑道:“听君后说,心里竟是喜欢朕的,朕真没有想到。”

    温音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见她提到冯晴时不由自主柔和下来的神色,恨得攥紧了手心:“看来陛下这样待们,是想让们也尝尝君后当年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境地,替君后出气解恨了。”

    穆罗云眼眸一闪,仿佛想起了什么,轻笑道:“又错了,所以总是不如他。”

    温子墨只觉得腹中的疼痛一阵紧过一阵,再没有心力去厘清两个对话,只哀求道:“陛下,孩子...救救们的孩子。”

    穆罗云听到“们的孩子”时微微皱了皱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表情也有了一些松动,低头看了看他。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他腹中的孩子是真的要出生了,轻薄的夏装底下,腹部的动静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子墨,可知道,君后离京的时候对朕说过什么?”

    温子墨听她像过去一样喊自己“子墨”,眼中蓦然一亮,再听完后半句,便垂下了头,两手护卫般抱着肚子:“...不、不知道。”

    “他对朕说,应该为那些罪行负责的是和温音,不是肚子里的孩子。”穆罗云单手把他搀了起来,送回床上,冷冷地看着他:“等孩子生下来,朕再与算算这些年的账。”

    她说完,便扬声让太医进来了,看向温音,缓缓道:“品才智甚或容貌,都比不过他。至于朕的心,更是全部给了他。”

    太医和接生公进去后,穆罗云便下令将书墨阁围了起来,除了太医以外,全都许进不许出。

    这一厢闹得仰马翻,另一边的钟晴宫却是安安静静。冯晴出宫后,穆罗云来的时间也相应地少了,大部分时候都是晚上抽时间过来陪陪儿子。因此下们见着她大白天地进来,不免愣了愣。

    穆罗云也是一怔,从书墨阁出来之后,她一直没有说话,浅娘也就没敢问。没想到下意识地竟走回了钟晴宫。穆罗云站了许久,终于释然一笑。摆摆手免了下们的礼,自回了勤政殿去。

    浅娘见她神情不再像方才那样阴沉,便笑着打趣:“陛下是惦记君后了。”

    “可不是,”穆罗云也不否认,点头道:“十多天了,他该到衡阳了。不知冯家情况如何......”

    浅娘有些不解:“陛下担心君后?”

    “也不是,他是个明白,生老病死看得透,”穆罗云笑笑。她只是,忍不住心疼他。

    衡阳地处江南,算得鱼米之乡。历朝都是富庶之地,天灾祸都很少波及。冯家的老宅坐落城东南,临湖而建,十分秀雅。

    冯秀和冯晴到家的时候,已是临到寿宴前一天了。冯母和两个女儿一脸凝重,见了冯晴,几乎惊得说不出话来。

    一路上颠簸了半个月,冯晴的面容有些憔悴,但气色倒是还好,与冯秀两相视一眼,迎上去对母亲和两个姐姐说明了情况。

    冯母听完便皱了眉,看了他一眼,正要开口教训,就见冯秀拿了圣旨出来,等到长长的赏赐念完,冯母气也消得差不多了,看看女儿,又看了看儿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冯晴站一边掩口笑了笑,伸手挽住冯父:“娘、爹,是跟三姐一起回来的,不会有事的。”

    “啊,尽乱来,”冯父嗔怪了一句,但见皇帝对自家儿子这般体贴周到的维护,到底也是高兴的,吩咐道:“们都进来,去看看祖母吧。”

    冯秀与冯晴各自应了一声,虽然离京前他们就已经知道了冯家老太太的身体状况,但真正看到面前行将就木的老,两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老太太虽然病重,精神却并不糊涂,仔细分辨着跪床前的两,呵呵笑了起来:“是阿秀和小九啊。”

    冯秀连忙应道:“祖母,是们。”

    “好,好啊,临了临了,还能见着们......小九,瘦了。”

    “没有,祖母,很好,”冯晴摇头,一边擦掉了眼泪:“不信问三姐。”

    冯秀也点头称是:“祖母,皇上如今待小九很好。这回就是皇上特地开恩,让小九回来的。”

    冯晴擦了眼泪伏床前,悄悄说了几句话。老太太似乎也很高兴,不住地说了几个“好”,才看向冯秀:“阿秀,要照顾好小九。”

    “嗯。”

    “们几个都是看着长大的,对们很放心。”老太太朝两笑笑,又冯晴的手臂上推了一下:“见到了就好了,好了,们快去休息吧。有话要对们爹娘说。”

    两知道她还有话要交待给女儿女婿,也不敢耽搁,依言退出来,请了冯母和冯父进去。冯惠和冯臻原本外间忙碌明日寿宴的事,听到冯秀回来了,也都赶了过来,拉着久未见面的冯秀叙话。

    冯秀见她们只顾着说话,浑然没注意到冯晴,不由笑出了声,拉着避一旁的冯晴到身边,对两位姐姐道:“怎么,都认不出来啦?”

    冯惠和冯臻都是一愣,刚进门的时候冯晴背对着她们,她们都没仔细看,只当是冯秀的夫郎或是小侍,这一下细细瞧了,不由惊得叫起来:“小九!”

    冯晴笑着朝她们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一手挽了一个,欢喜道:“大姐二姐,好久不见了。”

    四姐弟从小关系就十分密切,这会儿久别重逢,自然是说不尽的话。冯臻高兴起来,拉着冯晴就要往外走:“来,给介绍的侄女侄子。”

    “二姐二姐,”冯秀眼疾手快地把拦了下来:“小九是悄悄出宫的,可别闹的大家都知道。还有,小九如今有了身孕,小心点。”

    “啊?小九...哎真的么?”冯臻连忙松开他,一边朝冯秀抱怨:“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皇上知道么?”

    冯晴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听到冯臻提起穆罗云,心中竟忍不住涌起一丝甜蜜,弯了弯眉眼:“嗯,她知道的。”

    冯惠和冯臻惊讶地看着他含羞带笑的样子,疑惑地转向冯秀:“那皇上还让跟着阿秀来?”

    “嗯,”冯晴没有再说什么,但眼底的温柔掩都掩不住。三姐妹对他都十分了解,见到他这般模样,便猜到他与穆罗云之间定是感情不差。心下也各自安慰。

    生七十古来稀,冯家老太太的七十寿宴办得很是热闹。不管朝上局势如何,冯家士林中的名声是几代堆积起来的,即使当初冯家上下都遭到贬谪,这一点也没有被完全动摇。而衡阳又是冯家祖业所之地,更是影响深远。

    城中大户上至郡守县令,下到豪商巨贾,都纷纷前来道贺。老太太病痛缠身,只出来露了一面,剩余的便都是冯母和三姐妹招呼。冯秀如今是皇帝跟前的红,又掌着科举选官的权力,自然成了众星拱月的焦点。

    冯晴却是十分悠闲,他的容貌早已不是十年前那般夺目耀眼,混众之中,并不显得格外出色。而衡阳城中,更是没几个认识他,知道他的身份。因此,他虽也帮着前后照应,却并没有引起旁的注意。

    招呼了一会儿,不语见他不时撑腰,便上前扶了他,劝他去休息一会儿。冯晴确也觉得累了,点了点头道:“去与三姐说一声。”

    不语左右看了看,指着庭外道:“殿...呃,公子看,三小姐那儿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一时半会也注意不到咱们这儿,扶您回去歇着吧。”

    “别这么紧张,没事的,”冯晴见他一刻都不敢离开自己身边,倒是笑了起来:“这么大个,难道还能丢了不成?”

    “丢了倒不会,可是要是磕着碰着了,那一位就该心疼了,”不语玩笑道。

    冯晴面上一红,伸手拍开他:“就会说嘴,回房去睡会,去寻大姐或者二姐说一声,免得她们一会儿看不到担心。”

    不语知道他身边一直是有暗卫跟随的,何况又是冯家本宅,量来也不会出什么事。便放心地应命去了。

    冯晴原想穿过花园回房间去的,但走了几步,便觉得腹中有些发紧,他自己于医道也有所涉猎,怀胎之后更是寻了不少医书来看,知道这是方才有些累着了,便靠着庭中回廊坐下来歇息,腹上轻轻揉了揉。

    前庭喧闹的声音偶尔传到园中,但也不是太大声,冯晴靠着坐了一会儿,觉得原先有些紧绷的小腹柔软了下来,便想要起身。然而刚一动,却惊觉腹中微微动了一下,一时间整个都呆住了。隔了好一会儿,才像是确认了什么一般,两手搭腹上,轻轻笑起来。

    若是穆罗云知道她错过了这个孩子的第一次胎动,不知会是怎样懊恼的神情。

    “看起来体质不好,这会儿怀上孩子,负担太大了。”

    清朗的声音穿透前庭传来的隐约的嘈杂声,冯晴从飘远的思绪中回神,蓦然抬头寻找着出声的。

    那似乎看出了他的警惕,也无意隐藏自己,慢慢从花阶后面转了出来。笑着拱了拱手:“抱歉,不是故意偷看的,惊扰了真是不好意思。”

    冯晴把打量了一番,才问道“是何?为何会此处?”

    “叫童毅,是来贺寿的。”来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妻主前厅道贺,嫌吵得慌,就到后面转转。”

    “既然如此,相公还是回前厅去比较好,”冯晴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解释:“后院中多是家家眷,是不对客开放的。”

    “好吧,这就回去了,不过,刚刚说的话是真的,考虑考虑吧。”童毅并不坚持,只是劝了他一句。

    “自有打算,”冯晴看得出他并无恶意,也缓和了脸色,朝他点头笑笑:“不过还是多谢的关心。”

    童毅无所谓地耸耸肩,随手丢给他一个锦囊:“随便吧,反正是不太懂们这些男的心思。能有什么比自己的身体还重要?”

    他的话说得奇怪,明明身为男子,却说什么“不懂们男的心思”,但冯晴还是好脾气地伸手接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指了指锦囊:“装了什么?”

    “安胎药,”童毅大方地挥挥手:“送了,听的口气,应该是冯家的家吧,可以拿给冯秀检查看看,是正统安胎强身的药,吃不吃随便。”

    冯晴对他直呼冯秀的名字有些意外,这明明一副男子打扮,长相虽不十分美,却也称得上秀丽,说话做事却像是女子一般,不能不让心生讶异。

    但仔细看他的容貌,却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转身的一瞬间,冯晴下意识地想开口留住他,脑子里许多思绪闪过,却总是抓不住重点。不由皱了皱眉,曲指轻轻敲了敲额角。

    他靠廊下歇了一阵,才缓缓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想了一会儿,还是提笔写了一封信,叫出一个暗卫:“帮把这封信送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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