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暗恋这种小事
第五十二章暗恋这种小事
童毅所说的大夫很快就到了，见了面之后,冯晴才发现他们竟还是认识的。这位被称为“苏无药”的大夫正是冯秀的师妹。当年还曾与她们的师傅一道,冯府住过一段时日。
“她叫苏辰,是朋友。苏无药这个名头虽说听着有点吓,不过医术很不错的,可以放心,”童毅与她似乎十分相熟,对冯晴介绍道,“不是无药可救的意思,是说她最擅长的是针灸,医药倒其次了。”
冯晴起身相迎,一边点头称是,“苏姑娘的医术卓绝,当得起这个名号。”
童毅看他笑意盈盈，再看苏辰一脸又是惊讶又是欢喜的神情，奇道：“们认识么？”
冯晴点点头，见苏辰提着药箱呆呆站着，不由笑了起来：“苏姑娘的母亲是三姐的师傅，们见过的。”
“九、九哥哥...怎么...怎么会弄成这样？”苏辰好不容易开了口，满是难以置信：“不是嫁给......”
童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他并没有见过年轻时的冯晴，只以为苏辰看他身体弱才惊讶，见她眼圈都微微红了，不由无语：“这是做什么？要是好好的，还找干嘛？”
被童毅一打断，苏辰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表情有点伤，立刻收拾起了震惊的心情，见冯晴手上还缠着白纱，不由气恼道：“九哥哥，谁这么大胆，敢伤着？”
“还没查出来呢，”见冯晴有点尴尬，童毅干脆替他答了，指了指苏辰的药箱：“说苏大神医，赶紧的吧。”
有他解了围，冯晴也就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去，苏辰朝童毅哼了一声，才搭上冯晴的手腕。
冯晴看她眉头越拧越紧，心里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一会儿功夫，额头竟不知不觉出了一层惫。腹中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推挤着，极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
苏辰看了好一会儿，才撤回了手看向他：“九哥哥，怀孕了。”
童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不是废话么：“连中草药都认不全也知道他怀孕了。是让来给他调理的。”
冯晴朝他们笑笑，手却不自觉地捂到了腹上：“...”
苏辰虽只有二十出头，但自小跟着母亲学医行医，经验倒是十足，见他这样强自忍耐的样子，连忙道：“去床上躺下吧。”
冯晴点点头，一手撑着桌子才站了起来，铜钱和不语连忙一一边扶了他送到榻上。苏辰提了药箱过来，让他背对自己侧身躺下，才抿了抿唇轻声道：“九哥哥，冒犯了。”
她说罢，便伸手抵冯晴腰背之上按了按，掌下的身体颤了颤，很快就又克制住了。冯晴闭着眼咬了咬唇。
苏辰诊脉的时候已经对他的身体情况有了个大概的了解，这会儿的试探只是为了确定一下，好对症下药，很快地他腰、背、腹上好几个地方按了一圈，不时问他会不会疼。只一盏茶的时间，也就结束了。站起来示意不语把冯晴扶着坐起来。
冯晴面色有点白，但还是温温和和地朝她笑了笑：“劳烦了。”
“九哥哥，给开一副药，从现开始用到，等孩子满七个月，可以服用朱果，再给换药，”苏辰说得很仔细，认真道：“还有，气血两虚，每日睡前药汤里泡一刻钟，然后来给行针。”
苏辰看着年纪轻，于医道却是老道又严肃，规定的时辰一点都不许错，什么时间喝药，什么时间泡浴，甚至泡的时间长短、水温高低，都是一丝不苟。
天气渐渐入秋，热气缭绕的药汤里跑了一刻钟，冯晴也觉得通体舒畅，腹中暖洋洋的一片，止不住生出一种安心的感觉。
等回到屋里，冯晴才发现榻边置了一张小几，摆了一只药鼎，上面依次铺了两排金针。苏辰显然已是准备好等他了。
其实两虽说是旧时相识，但毕竟有七八年没见过了，更何况初相识的时候，苏辰还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因此两其实也说不上有多熟悉。
冯晴泡了药浴之后，就只着了中衣，外面随意披了件袍子，看到她端坐塌边，便有些尴尬。
但真正尴尬的事还远不止这些。
或许是童毅对苏辰交待过，这次再见到，她便半点都没有再问他怎么会这里，怎么会受伤的事，只是细细地对他说明了自己要下针的几个穴位，以及可能会有的不适。
冯晴越听越窘迫，苏辰方才提到的这些穴位多数都肩背和腰腹之上。若要下针，势必要除去衣物。
见他迟疑，苏辰自然也猜到了原委，解释道：“九哥哥...这里头有几个穴位十分不好掌握，要临时调整力度，即使是也只能勉强做到，旁的...只怕是不敢下针的。”
冯晴不是古板到一成不变的，听她这样解释，也知道别无他法，轻轻“嗯”了一声，只留了不语一屋里伺候，床边坐了，解开外袍和中衣。
他刚刚泡完药浴，身上皮肤还透着热气熏出的粉色，这一个月又是奔波又是受伤，前些日子养出的一些丰润早已消失，只腹上被胎儿顶起一个小小的圆弧，挂清瘦的身体上，更显出几分惹怜惜的瘦弱。
苏辰垂下眼眸不敢看他的脸，斟酌着下了针。她的手法极好，冯晴几乎没感觉到疼痛，见她低着头紧张得绷紧了脸，鼻尖都冒汗的样子，倒有点过意不去了。尽力平稳了声音与她说起自己看的药理书，不时请教两句。
说到自己精通的东西，苏辰显然放松了不少，一边为他下针，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应。紧张的神情渐渐变成了专注。
冯晴笑笑，听到她关照自己“最后一处了，会很疼，忍着点。”也就温和地“嗯”了一声。
苏辰却没那么轻松了，先吩咐不语他身后扶稳了，才转了转手腕，活动了一下，稳定心神扎了下去。
冯晴顿时便觉得腰上一软，随即就像是有千百根针扎进了四肢百骸，到处都是酸麻伴随着剧痛。
苏辰见他蓦然睁大了眼，一声痛呼还未出口便咬牙忍住了，攥紧了手直打颤，也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扶住他的肩：“九哥哥，疼就喊出来吧...知道这个很疼的。”
初时的剧痛过后就是绵延的酸，冯晴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像是僵住了，仿佛动一下就要散架似的。听她急得语无伦次的，咬着唇勉强忍住了，压着酸痛缓缓地喘了两下，才对她摇摇头：“没事，去...休息吧。”
“那...那九哥哥也早点睡，”行针之后的酸痛是无法避免的，苏辰也无法可想。起针的时候才发现他披肩上的袍子已经被汗打湿了，不忍心地又看了一眼，才对不语道：“绞块热帕子给九哥哥擦一擦。”
冯晴勉力对她笑笑。苏辰心口莫明地抽紧，疼了一下，不忍再看他忍痛的样子，匆匆离去了。
送走了她，冯晴几乎是立刻就支撑不住了，蜷着身靠枕上，忍不住溢出吃痛的呻/吟。
不语看得又难过又害怕，声音都带了哭腔，替他擦了身盖上被子，忧心道：“殿下，可是疼得厉害？”
冯晴摇头，伸手攥紧了被褥：“出去吧。”
不语知道他一贯是不愿让别看到狼狈的模样的，即使他们自囚钟晴宫，天寒阴雨的时节，冯晴痛得动都动不了，也很少他面前表露。因此只得放下帐子，自己外间守着。
幸好这种透进骨子里的酸痛并没有持续太久，约莫一个时辰后，就渐渐消退了。冯晴虽被折腾得全身虚软，却也扎扎实实睡了一个好觉。
苏辰被童毅召来之后，就百草堂住着，来去也方便，几乎是一日照三餐得过来看冯晴。她知道冯晴自己也通晓医理，对他的身体状况并不隐瞒。详细地给他解释自己这套针的穴位和原理。
“刚开头的一个月可能很难熬，到后面身子强健些，就不觉得太痛了，等完全不痛的时候，就不用再行针了。”苏辰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低声道：“知道这针法疼起来难受，九哥哥，等再想想办法。”
她埋着头的样子让冯晴想起小时候府里她冯秀身边跟前跟后的样子，不禁莞尔，反倒是安慰起她来：“也不是太难受啊，这几天晚上行针之后就睡得很好。早上起来也觉得挺有精神的。真是多亏了。”
他虽这么说，苏辰却总还是有些不乐，出了他的屋子便亲自去替他挑药浴的草药。连穆天青和童毅什么时候站了自己身后都没发现。
看她挑挑拣拣地弄得很细致，童毅像是也颇有兴致，低头与穆天青说了两句话。穆天青挑了挑眉，稍一迟疑，还是点点头先离开了。
苏辰埋头整理了许久，包好了药刚一起身，就见童毅笑眯眯地坐自己对面。顿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大掌柜！坐这里干什么？”
“那呢？”童毅不答反问，笑道：“平常这会儿不都是研究的医书么？”
“抓药啊，给九哥哥泡浴的，”苏辰举了举手上的药包示意，莫名其妙地看他：“大掌柜，这么看着做什么？...别告诉又有了啊。”
“想太多了，”童毅白了她一眼：“有那三个小鬼这辈子都够了。可不想再挺个肚子过日子。是问啊，跟这个九哥哥很熟么？”
他问得没头没脑的，苏辰更奇了：“他姐姐是娘的徒弟啊，们自小就认识的，不是已经听们说过一次了么？不过们有七年多没见了。”
童毅皱了皱眉：“知不知道，他肚子里怀的是皇帝的孩子？”
苏辰瞥了他一眼，目光里明显说“当然知道，没毛病吧”，童毅抚了抚额，觉得自己有点头大。想了想，对着这个一根筋的小神医，实迂回不起来，索性直接道：“皇帝只是暂时让他百草堂住一阵子，过些天就要接他回宫的。”
苏辰似乎终于领悟到了他话里的意思，沉默了片刻，才低头“哦”了一声，半晌才又道：“知道的意思了。”
“呃，”童毅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个恶，类似于戳破了少女心中对幼时男神朦胧的暗恋情怀。连忙劝道：“看，天涯何处无芳草嘛对不对，再说那个只是因为小时候的崇拜才...呃，总之，自己知道就好了。”
苏辰拿着药呆呆地站着，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飞快地朝他点点头，拿着药去了。童毅舒了口气，转身看到从屏风后转出来的穆天青，忍不住按了按额头：“天青，那皇帝侄女儿什么时候才来啊？这都快成管家公了啊。”
穆天青靠过来，自然地代替了他的手，替他揉了两下，歉疚道：“看前朝的动静，温家的嫡系都清得差不多了。宫里应该也就这几天了......让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