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对于史碧云敢勾引沈子斋这件事,夏仲芳是极为诧异的,事后,便开始检讨自己,是的,自己是齐王妃了,不再是以前那个芳娘,一些事,便要从王妃的角度来思谋,做出合乎王妃身份的事,而不是一味顾念旧情。
方执心也是隔几天后,到王府拜见夏仲芳时,才知晓此事的,一时也瞠目结舌,道:“她究竟仗了什么,才敢这样做呢?且是王妃房门外。她以为王爷会瞧上她,会为了她,跟王妃对抗?”
夏仲芳道:“归根到底,是自己态度有问题,给了她一个错觉,以为王府毫无地位,肯接了她进王府,没准是要利用她笼络王爷了,所以才会做出这等事。”
方执心叹息道:“但她这样的村姑,王爷如何会瞧得上?”
夏仲芳道:“别忘了,当初也是村姑。她度着王爷能看上当初的,也能看上她。”
方执心摇了摇头,叹息道:“她得了王妃相助,只要安安份份的,何愁没有未来?”
夏仲芳到底是问道:“她还待胭脂铺里么?”
方执心笑道:“她是敢想望王爷的,哪儿肯待胭脂铺里,早收拾包裹走了,想来又是去钻大户家的家里,看看能不能攀高枝罢!”
夏仲芳一听,便不再问了。
方执心这阵子是遵夏仲芳的意,把铺子里盈利都交给何嬷嬷的,这会自打听道:“何嬷嬷拿王妃银子办这个女学,办得如何了?”
夏仲芳道:“开了年,已是招了一批女学生,现下上着课,教导她们识字。过些时候,还要招几个教师的。”
方执心笑道:“王妃办这所女学,将来是要流芳的。”
两说话间,就有婆子进来,惊慌着禀道:“王妃,有来报丧,说是瑜娘子没了。”
“什么?”夏仲芳大惊道:“前儿阿娘过来请方御医给瑜娘看病,方御医回来时,还说她只是小病,如何就会没了?阿娘知道了,还不定伤心成什么样呢?”
方执心也变了脸色,王瑜再不好,那也是简家的娘子,韦清眉的养女,如今没了,众自然要追问原因的。
因沈子斋不府中,夏仲芳也不及跟他说一声,只交代婆子几句,让她们好好看着喆哥儿,她忙忙就让备了马车,赶到王家。
到了王家一问,婆子只说王星辉和韦清眉已赶去沈子友置下的宅院中了。
夏仲芳忙让车夫赶往沈子友的宅院中。
沈家宅院中,侍琴跪王星辉和韦清眉跟前,哭得差点闭过气去,只抽噎道:“年前,瑜娘子就写了信到封地给四公子,问四公子什么时候来接她?四公子一直没有回信。还是昨儿,终于有了回信。瑜娘子展信看时,就变了脸色,到了晚上,一晚没有睡。今早只说要吃外间街上卖的早点,令去买。待回来,瑜娘子就吊床前的横梁上了。”
韦清眉白着脸色,抖着手去找王瑜收到的那封信,终是枕头底下找到了,一时展开细看,沈子友信中让王瑜不要多想,说封地那儿不适合养病,还是不去的好,满纸虽没有明确的休妻之意,但却透出了这个意思。
王星辉也找出另一封信来,展开看,这信却是王瑜写给他们夫妇的,只说谢他们养育二十年,无法尽孝,只希望来生还能做他们的女儿,那时自当尽孝。
夏仲芳赶到沈家宅院里,就见韦清眉软坐地下,只喊着“瑜娘”两个字,她忙去扶住安慰。
稍迟些,简飞文和白氏也赶来了。
简家和王家联手下,王瑜的葬礼倒是风风光光完了事。
这么一个月,韦清眉受了打击,病倒床,夏仲芳便每早过去侍疾,下午才回王府理事,自是忙得不可开交。
沈玉仙见夏仲芳只顾着娘家,差点顾不上王府,便很不满,前抱怨了起来。
到了这天下午,候着夏仲芳房中,沈玉仙便进去相见,落座后道:“嫂子,既然顾不上王府,顾不上哥哥,也该寻一两个来帮着照顾哥哥,没的哥哥外奔忙,回府还要操心自己的吃食住行。”
夏仲芳抬眼道:“郡主的意思是?”
沈玉仙痛快道:“的意思,就是哥哥反正也要纳侧妃,嫂子何不现下帮哥哥纳一个两个进来?嫂子自己挑的,自然能帮上嫂子的忙,且也好给齐王府开枝散叶。齐王府现下只有喆哥儿一位哥儿,也实太少了。”
夏仲芳心下打个突,冷声道:“郡主操心的太多了。”
沈玉仙哼道:“跟哥哥相依为命这些年,不操心哥哥,谁来操心哥哥?嫂子又是把娘家放第一位的,可怜哥哥娶了王妃,却还要等着操心呢!”
夏仲芳咬着唇,忍住那些反驳的话,半晌道:“听郡主说话,似乎已是物色了侧妃选,却不知道是谁?”
沈玉仙听得夏仲芳询问,有些松动的意思,便道:“瞧着,简家的蓝娘子就很好。她知书识礼,相貌出色,虽是庶出,样样不输,若帮哥哥纳了她来当侧妃,正是哥哥的福气。”
夏仲芳低头呷茶,呷了半杯之后,把茶杯掼到案上,站起来道:“郡主这些年,也一直怀不上,不若,就先帮郡马纳几个妾罢!王爷这儿,毕竟已经有了喆哥儿,倒是不急。”
沈玉仙听夏仲芳把话扯到自己身上,一下变了脸色道:“嫂子管得太宽了罢?”
夏仲芳深吸一口气,看着沈玉仙道:“郡主,也知道管得太宽这几个字啊?跟王爷的事,自己会安排,何劳操心呢?”
沈玉仙还待再说,夏仲芳已是冷笑道:“什么时候郡主给郡马纳妾生儿了,再来提王爷纳侧妃的事,否则,就不要再提。合着是高贵的郡主,就要夫君跟一双一对一世,连生不出孩子也不许夫君纳妾,是民女,嫁了王爷就要感激涕零,奉承着们兄妹,把自己当草芥,再帮王爷纳上几个女,自己退居二线?”
沈玉仙怒道:“嫂子,不过说了一句话,何必一字一句就刺着不能生养这件事呢?”
“郡主啊,都知道有些话是刺心的,怎么又来劝,让给王爷纳侧妃呢?倒不知道,这些话对来说,也是很刺心的。”夏仲芳反驳着。
沈玉仙气得喘息道:“莫非还想独霸哥哥,让哥哥只守着一不成?”
“为什么不成?”夏仲芳扬声道:“们夫妻恩爱,共同进退,喆哥儿聪慧,将来,还会继续生养孩子,给王府开枝散叶,凭什么不能独霸王爷?”
沈玉仙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夏仲芳,“哥哥将来是要承大业的,以为,他只会守着?”
“至少,他现下愿意只守着。”夏仲芳道:“将来的事,便是将来再打算了,但这么一个时候,不会允许他纳侧妃。”
夏仲芳和沈玉仙数次争吵,这一次,夏仲芳压倒性胜利了。
沈玉仙生气走后,一直门边听着的钱婆子进来了,笑道:“王妃适才好架势。”
夏仲芳道:“郡主只是王爷的妹妹,并不是府中长辈,不能一直任她压着,也让府中的下小看了。”
钱婆子点头道:“王妃早该这样想了。这齐王府的主母,说到底是王妃,而不是郡主,偏生现时底下的,有事儿只认郡主的话为准,王妃总要立威才是。”
说着话,苏良却进来见夏仲芳和钱婆子,满脸喜色朝钱婆子道:“钱嬷嬷,适才收到信,已经有家女儿和女婿的消息了。他们已到了京城。”
“啊!”钱婆子乍然听得好消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心中,已是认定女儿和女婿凶多吉少了,不想现下又有了消息。
苏良道:“五年前,他们到了京城,因寻生计,正好有商要出海,一时寻帮工,家女儿会灶上的功夫,女婿又会说一点儿海外的话,就招了他们一起上船,往海外去了,这一去,便是整五年。如今是发了财回来的。”
钱婆子喜得手足发颤,只喃喃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苏良笑道:“钱嬷嬷好好报,寻到女儿和女婿了,也可以享老福。”
钱婆子夫家姓孟,女儿名唤孟丽娘,女婿名唤蒋十。
这个时刻,蒋十和孟丽娘正和东家商量着,要京城置办房产。孟丽娘又道:“咱们先头出海时,是送了信回乡,那时只说出海三年就回来的,不想到了海外,竟耽搁到现下才回,只怕阿娘等得头发都白了,还得赶紧再送信回乡,待置下房产,就去接她上京来享福。”
正说着,却有两个府卫模样的过来,问得他们姓名,便道:“钱嬷嬷已到了京城,现齐王府中,只请们过去一见!”
“阿娘齐王府中?”孟丽娘大为讶异。
钱婆子这会已是定下神来,只房中等候,一面喃喃道:“好狠心,一去五年没有消息,叫老婆子天天晚上挂念。也不知道丽娘生了娃儿没有?”
夏仲芳笑道:“这都五年了,嬷嬷的外孙肯定满地跑的。”
钱婆子到底不安着,又搓手道:“也不知道海外吃苦了没有?”说着也等不得了,跟夏仲芳说一声,就跑到府门外候着。
府卫领了蒋十和孟丽娘到得府门外,才下马车,钱婆子已是觑见了,奔上去喊道:“丽娘!”
虽则钱婆子富泰了,但孟丽娘还是一眼认出来,也奔前两步,扑钱婆子怀中哭道:“阿娘!”
一时蒋十也抱了一个三岁多的小男孩上前,让小男孩拜见祖母。
钱婆子松开孟丽娘,又去抱小男孩,又哭又笑道:“娃儿都这样大了,叫什么名儿呢?”
蒋十道:“叫安志。”
“哟,志哥儿!”钱婆子当年只生了孟丽娘一个女儿,这蒋十是招进来的女婿,只议定第一个孩子要姓孟,现下见女儿女婿活着,对于娃儿姓什么,便不再执着了,也不追问。
蒋十倒是忠厚,自己告诉钱婆子道:“他姓孟,只等着回来,到时回乡,自要上孟家族谱。”
钱婆子一听大喜,笑道:“们赶紧再生一个,第二个娃儿自可以姓蒋了。”说着又追问孟丽娘,说道既然要出海,为何不先送了信给她,害她担忧了几年。
孟丽娘这才知道,当时托送回乡的信,钱婆子却没有收着。
一行进了王府,因沈子斋不府中,便先去拜见夏仲芳。
夏仲芳和孟丽娘本也认识,这会相见,自有一番话说。
奶娘因喆哥儿要找夏仲芳,正抱了他过来,他一见安志,就上前扯着袖子喊道:“喂喂,是谁?”
孟安志晒得黑黑的,突然见一个白生生的小娃出现,脱口就说出一长串话来。
奶娘和喆哥儿都听不懂,只呆呆看他。
孟丽娘回头一见,笑道:“他是海外出生的,只学了一口海外的话,京城这些话,反只会说几句。”
喆哥儿见安志说得一口奇怪的话,倒是感觉好玩,一直拉着他不放。
夏仲芳笑道:“这阵正要给喆哥儿招一位老师,就让志哥儿和喆哥儿一起上学,两有个伴!”
王妃的意思,是让志哥儿当喆哥儿的伴读了?钱婆子有些回不过神来,要是志哥儿能当上这个伴读,长大还愁什么前途?
和齐王府的哥儿一起上学,这是什么殊荣?蒋十和孟丽娘大喜,忙忙道谢,再想不到自家儿子有这样的好运了。
苏良站一边,有些嘀咕:王妃不经王爷同意,这样定下喆哥儿的伴读选,真没问题么?
沈玉仙那里,听闻钱婆子认回了女儿女婿,而夏仲芳居然要让钱婆子的孙儿当喆哥儿的伴读时,就恼了起来,道:“喆哥儿伴读的选,本就该千挑万选,再经哥哥同意才能定下的,嫂子倒好,这样轻易就定了。不行,得告诉哥哥去!”
她正好打听得沈子斋回府了,就忙着去相见,只打定主意,这会要借着伴读的事,狠狠打夏仲芳的脸,让她把说过的话,承诺过的事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