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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独家

    这天傍晚,丁骁来看儿子的时候告诉云槿一个消息,“爷爷快不行了,不去看看他,”

    “什么,怎么不早告诉,”云槿仿佛遭遇了晴天霹雳,又像是被雷击中了,脸色大变,眼泪唰的就掉了下来。

    “老毛病了,住了大半年的医院,又不是头一天知道,昨天去医院看他,已经不能说话了,估计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儿。”丁骁没想到云槿听说他爷爷病危会有这种表情,把他这个亲孙子都给惊地一愣。

    云槿泣不成声,这段时间自己光顾着儿子,去医院看爷爷的次数少了,哪知道这一拖延,爷爷就已经病入膏肓。

    丁家上下最疼她的是谁,毫无疑问就是躺病床上那个老,怕老担心,他们家谁也没敢把她和丁骁闹离婚的事儿跟他说,他要是知道了,肯定得气坏了。

    “们这就带嵩嵩去医院吧。”云槿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就想尽快去医院看爷爷,仿佛她晚去一会儿,就再也见不到他老家了。

    丁骁见她如此反应,心里也动容,陪她一起带着嵩嵩去医院看太爷爷。

    不知道是不是众都预感到老爷子将不久于世,这一晚,丁家上下几乎都聚集到了医院里,就连丁骁远美国的堂姐丁骏,也带着丈夫儿女回来探望。

    病床前,老意识涣散已经认不出亲,丁老太太陪坐一旁紧握着老伴儿枯瘦的手,不时的擦着眼泪。

    三个年长的媳妇站一旁安慰着年迈的婆婆,最小的儿媳夏绿则一旁跟来查房的医生护士说话。

    丁骁的叔叔伯伯工作繁忙,替老安排后事虽有部队里负责老干部事务的专负责,但家只能管管大事,不可能事无巨细都参与,很多事情还得丁家跟着忙,因此这担子就落了丁潜和丁骁叔侄身上。

    老一生戎马生涯,到头来病房里亲们的一片哭声里离开世,也是安详而去。

    嵩嵩见大们哭成一片,爸爸妈妈也哭,害怕加本能,让他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他的哭声特别响,以至于把病床上咽气的老给惊醒了。

    众见老爷子忽然睁开眼睛,吓得大气不敢出,活了这么久,谁也没见过这情形啊,可是,他们很快就明白了,老这是回光返照,看了大哭大闹的重孙子一眼之后,他微笑着与世长辞。

    云槿和夏绿奉命架住悲痛欲绝的丁老太太,三个儿媳匆匆给老换了寿衣,丁潜和丁骁则病房外打电话,把老爷子去世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治丧委员会,通知军方领导。

    又一位功勋卓着的将星陨落,不断有登门吊唁,丁家小楼热闹了好些天,老太太哭晕了好几回,云槿和夏绿只能时时陪她身边,生怕她有丝毫不妥。

    晚上没睡好,云槿和夏绿都有些熬不住了,丁潜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丁老太太躺床上睡着,夏绿伏她床边,而云槿则歪倒一旁的沙发上。

    丁潜悄悄的走过来,从柜子里拿了一条毯子盖云槿身上,尽管他动作很轻,云槿还是惊醒了,睁开眼看到是他,叫他一声,“小叔……”

    “丁骁楼下客房睡觉,去看看他,他两天两夜没睡了。”丁潜很小声的说了这句话,过去把睡着的夏绿抱起来,放到老太太的大床上,替她脱了鞋,盖好被子。

    云槿看着他温柔的动作,眼眶湿湿的,家的丈夫多么温柔体贴,再看看自己的,这几天他的确很忙,可也不至于忙到不跟她说话,也不过来看她一眼的地步吧,小叔怎么就能抽空过来看看她们呢?

    强打起精神,云槿下楼去看丁骁。

    丁骁大概是太困了,连衣服也没脱,就那么和衣睡倒了。云槿走过去替他脱掉外套,又把被子重新盖好,端详着他的脸,连续熬夜让他原本英俊的脸上满是疲倦之色,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之前睡着的时候,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和丁骁失散了很多年,老得头发都白了才又相见,他拄着拐杖,而她的牙全掉光了,怎么也叫不出他的名字,只能对着他流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丁骁醒过来,睁开眼看到云槿床边,奇道:“不是陪着奶奶吗,怎么下来了,嵩嵩呢?”

    “妈带着呢,听小叔说客房睡觉,过来看看,熬了两天,没什么不舒服吧?”云槿关切的看着丁骁。

    丁骁坐起来,把自己外套披云槿身上,才道:“没不舒服,只不过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咱俩老得不能动了,嵩嵩不要们了,自己跑去国外结婚生孩子。”

    “瞎说,嵩嵩才不会呢,儿子将来一定很孝顺们。”云槿哧的一笑,既心酸又觉得欣慰。

    不管怎么说,这个男也有跟她心灵相通的时候,爱情本应该这样才对,自己跟他结婚前把他想的太美好,结婚后又急于求成想改造他,没恋爱就直接进入婚姻,从没有好好地想过,一段感情该怎么去经营。

    两说了一会儿话,丁骁道:“要出去看看,要是还有来得帮着接待,小叔一个忙不过来。”“那还去陪着奶奶。”云槿想起来,奶奶这个时候该醒了。

    四目相对,云槿以为丁骁会抱抱自己,哪知道他根本没这个意识,下床穿了外套就走出去了,让云槿心中一阵失落。

    房间里,云槿扶着丁老太太伫立窗前。丁老太太指着窗外那棵树,像是对云槿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看到那棵枇杷树没有,们的小叔出生那一年他爸爸亲手种的,说种一棵白杨,他非要种枇杷,说结了果子可以给孩子们当零食吃,也可以入药治喉咙疼,他经常念叨‘庭有枇杷树,吾儿生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五十岁生的阿潜,一转眼三十年过去了,儿子已经长大成,他爸爸却丢下走了。”丁老太太眼眶又湿润了。

    云槿赶忙安慰老太太,“奶奶,您还有们的呢,您有满堂儿孙,爷爷走了,但他永远活们心里,也活您心里。”

    丁老太太忍住伤感,淡淡一笑,“迟早有这么一天,能跟他一起生活六十年,已经很满足了。”

    听老太太说起这些,云槿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以前杨绛先生书里看到过的话——

    间没有单纯的快乐,快乐总夹带着烦恼和忧虑。间也没有永远,们一生坎坷,暮年才有了一个可以安顿的居住,但老病相催,们生道路上已走到尽头了。

    时光易散,芳华刹那,来不及回味,年月就已经爬上眉梢眼角,云槿看着窗户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影子,不过几年光景,却好像把一生都经历过了。

    丁老太太握着孙媳妇的手道:“还年轻哪,日子长着呢,凡事一定要想开点,才能活的圆满。别看丁骁他爷爷后来跟们说话那么和气,年轻的时候脾气大着呢,野战部队养成的毛病,动不动就发火,他手下那些兵都怕他,他还打孩子,孩子们小时候都很调皮,他又没耐心说教,惹他不高兴直接就拖过来踢屁股,孩子们哇哇哭闹,他就更生气了。”

    回忆起过去,丁老太太的眼中多了几分神采,云槿道:“那爷爷跟您发火吗?”

    “发呀,但是不理他,让他一个唱独角戏,让他对着空气发泄,等他气消了,他自己就会想到,对亲发火,是最最无能的表现,等他有了悔意,再跟他讲道理,他就没招儿了。有过这么两三回以后,他再也没对发过火。男就是这样,他气头上跟他争锋相对掰道理是没用的,他比更不讲理,除非是他自己明白了,不然说什么都是白说。”丁老太太意味深长的说。

    云槿想,奶奶说的的确理,丁骁就是这样,他生气的时候,跟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但是事后他也会想,如今回过头来反省他们结婚那一年多,每次他们争吵,丁骁也不是什么道理都不讲的,反而她自己,有时候认定了就不给他辩驳的机会。

    “有些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就算了,可有些事,就不能得过且过了。丁骁他爸爸出生那一年,家里坐月子,雇了一个保姆,他爷爷对那个保姆特别好,好的都让吃醋了,后来找了个机会把那个保姆撵回了老家,他爷爷气得两天没跟说话,也生气啊,他凭什么对一个外那么好,还是个女的,后来他爷爷告诉,那个保姆长得跟他前头那个妻子特别像,那一位回乡探亲时遇到了地震……这才明白,他爷爷原来是那么个念旧的,跟他说,念旧不怪,但做什么都别瞒着,大大方方的,才不会瞎担心。这种事儿就是原则性问题,年轻的时候谁都不大容易把握好那个度,他爷爷那时候都四十了,还那样,何况现这些孩子。”丁老太太凝视着云槿的眼睛,态度始终温文和蔼。

    云槿鼻子一酸,“奶奶,您都知道了?”

    “们什么事儿能瞒过呢?那个大孙子,打小儿被他妈妈给惯坏了,行素,他很少考虑别,俩结婚之前,们爷爷就跟说,只怕结婚以后会吃他的亏,果不其然,自家孩子什么秉性,们都一清二楚。”丁老太太叹息一声。

    “奶奶,跟丁骁……会好好处理俩的事,不让您和公公婆婆跟着担心。”云槿向老太太表明心迹。

    老太太这才点了点头,“这就对了。”不放心,她又叮嘱一句,“可以j□j他,但是别对他太冷,男跟女不一样,对他太冷,他就会去别的地方寻找温暖。”

    云槿一怔,刚想开口,却见夏绿推门进来,只得忍住了想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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