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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不止

    林瑾和九姑娘与陶芳菲分开之后,追着歇歇停停的鹦鹉一路竟是从公主府到了国公府。

    林瑾好奇的打量周围环境,“这里怪冷清的,是什么地方?”公主府让她逛遍了,国公府倒是有好些地方没去过。

    一个幽深的水潭,边上假山怪石林立,还有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风吹竹林动,没想到府里还有这样清净雅致的地方。

    鹦鹉停临水的假山上歇息,飞了这么久它也累了,毕竟养尊处优了这么久。

    九姑娘喘了几口气,指着不远处那一个院落,才道,“那是青竹园,”语气不由得带了几分怜惜,“十四弟就住那。”

    六房十四少爷先天不足,一直被养青竹园,若不是嫡出嫡出的身份,怕是长不到这么大。六房对它不闻不问,反而是二太太这个做伯母的多有照顾。

    林瑾也是之前从九姑娘口中才知道这位‘特殊’的堂弟存,初入府,根本没向她介绍。后来去看过这位堂弟,遗传了林家的好相貌,如果不是先天不足,怕也是被捧手心里长大。这便是近亲成婚下的悲剧,对比一下他的同胞兄长九少爷前呼后拥的境遇,忍不住让唏嘘。

    不过那次是坐轿子里,所以对附近景色没有印象。

    “等抓住了这畜生,们去十四弟那里坐一下。”九姑娘提议,天这么热去那里凉快一下也好。

    林瑾点头,憨憨的十四少爷她倒觉得比娇气包九少爷讨喜,一个男孩子养的比她们姑娘家还精致,到底缺了几分少年的锐气和担当。不过老太太和六太太愿意这样养,也轮不到别说什么。

    林瑾和九姑娘一提着一个网兜从两边屏气凝神的走向鹦鹉,正林瑾打算挥动网兜的时候,似有所感的鹦鹉突然冲着林瑾的脸扑了过来,大惊之下,林瑾急忙后退,被岸边的草丛绊了一下,扑通一声,掉进了湖里。连带着慌乱中只来得及拽住林瑾衣袖的九姑娘也被带了下去。

    九姑娘是个旱鸭子,林瑾却是会水的,又是夏日,所以林瑾还保持着镇定。水下模模糊糊的看到九姑娘的身影,便从后面绕着她的脖子要把她往上带,却感觉到巨大的阻力,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这么倒霉,被水草什么的缠住脚了。回头一望,脸色巨变,一口气没缓过来,晕了过去。

    第一时间跳下水的丫鬟婆子抱上来的却是三个,看着昏迷不醒的林瑾,上岸之后吓晕过去的九姑娘,还有那泡的发胀的小小身子,所有岸边的忍不住吓出了一身冷汗。

    卫国公府乱了!!!

    林瑾和九姑娘两都是高烧不退,六房十四少爷溺水而亡。两位姑娘迟迟不好,下间都传是十四少爷的鬼魂作祟,黄泉路上孤单,要找两位堂姐作伴。

    也有说是十四少爷死得冤枉,只要给他报了仇,他就会放过两位姑娘。看若不是两位姑娘落了水,十四少爷的尸体怎么会被发现。

    总之什么说法都有。

    这事都惊动了宫里,皇帝萧太后差不多把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派了过来,就连护国寺的方丈也到了卫国公府。

    如果林瑾醒着,说不定还会担心一下,这位据说德高望重的方丈会不会看出她非土着的身份,再来一句囧囧的既来之则安之。

    太医们的诊断就是受惊过度,又受了凉,情况不妙。自古以来也不是没吓死的。太医们也知道事情经过,心道就是一个大落了水突然发现一具尸体,也得吓破胆,何况是个七岁的小女孩。

    他们不知道,事实上林瑾直接抱了十四少爷的尸体,还自上而下对上了十四少爷圆睁的眼睛。

    方丈说了一堆玄而又玄的话,大意就是孝子魂魄本来就不稳,如今是失了魂。

    熬药扎针的熬药扎针,念经做法事的念经做法事。

    ###

    老太太看望了昏迷不醒的林瑾,眼眶发红的回到屋子,沉声问道,“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青竹园的一众仆从和巡视那一片的婆子第一时间便被分开关了起来,九姑娘也出了事,二太太分/身乏术,这事就由老太太接手。不过等重华长公主得到消息从宫里赶回来,就直接把都拉到了公主府,半点不顾老太太难看的脸色。

    陶芳菲吩咐准备一些容易克化的饭菜,温声回道,“没有!”便真是问出了什么,公主府的消息哪里是那么好打听的。

    老太太蹙眉,心下盘算,她第一时间查看了现场,没有可疑的地方,以十四少爷的身份,也的确没有什么动机让谋害,那么真的如下所言忞哥儿贪玩,不慎落水,又被水草缠住了,致使无发现。

    一想到这里,老太太怒形于色:“这群混账东西,让他们伺候主子,他们竟然让忞哥儿一个去了水边,忞哥儿不见了大半天都没报上来。”他们林家的骨肉何时由得这些怠慢。

    六太太这时候哭天抹泪的跑了进来,跪老太太面前,“母亲,得给的忞哥儿做主啊,他堂堂国公府的少爷,竟然让下这么作践,那些哪里还把们六房放眼里了。”

    老太太深深的看了六太太一眼,六太太被看的发毛,不由得停止了抽噎。

    “还有脸来说,这府里谁敢不把们六房放眼里,伺候忞哥儿的还不是们六房的,如果这个当娘的心疼他一点,这些奴才怎么敢不上心。”气愤之下,一脚踢开抱着她腿的六太太,冷冷的看着六太太,“今日才知道这个当娘的几个月都不去看他一眼。这个毒妇,只知道对庶出的心狠手辣,没想到居然对自己的亲骨肉都如此。”

    十四少爷林延忞是卫国公府的忌讳,鲜少让他出现前,拨了一个远远的院落让他住着。但是她特意派了一个心腹妈妈过去照顾,因为对这个孩子有愧,各种珍贵物件流水一样过去。

    如今一问才知道,那个妈妈早被六太太收买,和六太太一起欺上瞒下,大部分东西都被六太太扣了下来。她一直忍着打算日后再找她算账,如今,六太太倒有脸面来哭诉。

    不把六房放眼里,哼,是不是要再给他们加筹码,六太太自己站不起来,她这些年里里外外抬举他们这一房,居然还不知足。

    六太太一张脸变得煞白,慌乱道:“母亲,听说,”

    老太太打断六太太,“说什么,难道分给忞哥儿的东西不是被扣了下来,要不要拿了身边的妈妈,一顿板子下去,还怕什么问不出来。”

    闻言,六太太颓然坐地上,彷佛身上的力气都散了。

    老太太无比失望的看着六太太,痛心疾首,“那是的亲骨肉啊,竟然连他的东西都要扣,府里是缺了吃的,还是缺了穿的。”

    “母亲,这也是没办法,要替延志和妙儿考虑,六爷是个不理俗务的,也没什么嫁妆,如今府里金尊玉贵的养着,可是离府后们这一房的儿孙怎么办。”

    老太太疲惫的阖上眼,只觉得心冷:“那么忞哥儿就不是的骨肉,既然扣了他的东西,难道不该对他更好?滚出去,不想见到!”

    等六太太失魂落魄的走了,陶刘氏才亲自拿了帕子置老太太额上,“逝者已逝,姐姐宽心,否则忞哥儿走的也不安心。”

    老太太哀恸出声,“白发送黑发,生最苦莫过于如此,悔啊,早年就该把这孩子放自己膝下养育,哪曾想到他亲娘会这样苛待于她,刘倩她还有性嘛!”

    陶刘氏打了个寒战,她以为老太太是哀伤孙儿早夭,听这话头,脸色发白,六太太难不成,不敢想下去,惊疑不定的看着老太太,目光复杂。

    老太太感觉到陶刘氏扶着自己的胳膊一抖,马上反应过来,苦笑,“她还不敢,”阖了阖眼,“她也没这个能耐,刘倩是个不堪大任的,刘家指望不上她。”睁开眼,目光灼灼直视陶刘氏。

    胡妈妈的一句话提醒了她,陶芳菲可不是个聪明的,陶家没,她自然会把刘家当成娘家走动。不管她再怎么讨厌庶子,也不得不承认,四老爷有几分本事,若是四老爷愿意帮衬刘家,林晋海和二老爷这两个亲外甥还能袖手旁观不成。

    四太太日渐病重,眼见就熬不过去了,可不是老天都帮她。只要四老爷有心,谋划得当,未必不能成事,当年老六的婚事,长子和次子不也是没松口,最后还不是成了,虽然她如今后悔不已。

    想起陶芳菲的花容月貌和四房的莺莺燕燕,老太太对这门婚事很有几分把握!

    四太太留她娘家庶妹住下,她就让陶芳菲到四房走动,并且由她出面把十二姑娘提早放出来,到四太太床前尽孝。有比较才能知道哪个更好!

    孙家对四太太的继室选是有一定决定权,但是可没必须得是孙家这个理,最终决定权还是他们卫国公府。

    老太太之前似是而非的向陶刘氏表达过这个意思,不过陶刘氏都是装作不懂,这次老太太是容不得她装傻了,她也不能再装,否则就过了。

    她也不想如此,只是陶芳菲已经委身四老爷,又拗进了死胡同,甚至以死相逼,她这个做娘的能怎么办?

    若成了事,谢天谢地,她愿意下半辈子都吃斋念佛,若是,有老太太和她,国公府再狠心总不能要了陶芳菲的命,陶芳菲也能认命就此罢手,她就带着女儿到乡下去。反正比现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大姐,只芳菲这一滴血脉,不求她荣华富贵,只求她平平安安!”可怜老天玩了她一辈子,未出嫁时,家族骤然败落。出嫁了,丈夫早年还算成器,后来夫妻离心,嫡子病故,女儿成了望门寡,便是如此,老天也不让她安生,临老还要戏耍她一把。

    老太太脸上划过愧疚之色,只是还得硬起心肠道,“有,担心什么?拿芳菲当亲闺女看,怎么会害她!都受过婆婆的大苦,难不成也想芳菲和们一样被婆婆搓揉。有,谁敢委屈她!”

    陶刘氏犹豫不决,左右为难,老太太苦口婆心的劝解,才使得陶刘氏勉为其难松了口。

    不是她们母女上赶着四老爷,是老太太一定要做这个月老,若是不成,老太太心怀愧疚,才会全力护着陶芳菲,为了女儿,陶刘氏不得不步步钻营。

    ###

    林瑾浑浑噩噩,却非常清楚的记着那冰凉冰凉的体温,苍白发涨的脸,还有那乌黑乌黑的眼珠子,黑的渗,她觉得自己似乎要被这双眼睛吸进去。

    林瑾一声尖叫之后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重华长公主喜极而泣,不顾姿态,扑到她床前,一把把林瑾揉到怀里,放声哭道,“这个孽障,要吓死娘吗,若有个好歹,让娘怎么办!”

    林瑾鼻子一酸,又想起昏迷前看到,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吓死了!

    “可是哪里不舒服,太医,太医!”重华手忙脚乱的上下摸索着林瑾。

    可怜的老太医被林延思一把扯到床前:“只要郡主醒了,就大安了。”这是所有太医公认的,琅华郡主是被吓到了。

    但是还是仔仔细细的诊断了一遍,重华长公主、林晋海和林延恩几兄弟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太医觉得压力山大:“郡主福泽深厚,好好调养几日便可。”

    一行才算彻底放下了心

    重华长公主见林瑾眼里还带着惊惧,心念一转,恨不得把六房的都打死了事,“儿莫怕,娘这里。”她可怜的儿,怎么遇上这等腌臜事。

    “娘,十四弟他看着,他看着。”林瑾语无伦次,那双眼睛水中似乎是活的,要把她吸进去一样。

    重华长公主大惊,真怕女儿被吓出个好歹来:“儿莫怕,娘已经找了护国寺的高僧给他超度。”太医说不出个一二三来,重华长公主自己也信了是十四少爷的鬼魂作祟。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她早让去水潭边超度十四少爷,又派了追查十四少爷溺水的经过,有冤就替他伸,只求他莫缠着林瑾。

    林瑾哭了一会儿,身子虚弱,喝了一碗加了安神的药粥便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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