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请封
因郑明珠院子里也出了一个涉事的杨姨娘，昨儿是家里的好日子,犯不着为了她坏了喜事,是以只捆着关空房子里没处置,此时倒正是个好时机,杨姨娘昨日当着郑明珠和花姨娘就招的清楚的很了,娘家来见了她几回,说了些什么,她与花姨娘说了些什么,传递了什么消息,一一都记着呢。
这杨姨娘乃是良家女子聘为妾的,又不能卖,郑明珠便道：“既是传递消息,吩咐嬷嬷掌嘴二十罚这一桩,另杨姨娘一心念着娘家，为着娘家谋害主家，自不可再留。且她也无出，倒也便宜，张妈妈带几个，把杨姨娘送回娘家去，青果，跟着去，把昨儿杨姨娘招的那些话一句句都学出来说给她娘家听，跟那边的夫奶奶们说，们家是不敢再留这样的了，既是他们家的，就送还娘家，自己处置就是了。”
张妈妈忙应是，心中却想，这哪里是送还姨娘，这完全是上门去打杨家的脸，字字句句夺爵的话当众说出来，倒是真狠。
郑明珠的用意，青果却更清楚些，郑明珠做这种事，都是交给外书房去办的，是以外书房自是更清楚。
不过三两天时间，那一日的事情所有后续已经交代完了，该罚的罚了，该说的说了，该放的风声也放了，一些兴风作浪的小手段也都使过了。
而侯爷则坐了大轿子，摆出全副侯爵排场，五军开道，肃清街道，亲自去杨府投拜帖求见杨大老爷，生怕没看见一般，这样关系亲近的姻亲用这种方式上门，自然无异于打脸。
陈夫坐镇陈三老爷府接待各府贵眷探病，杨家女眷上门探视一刻钟即送客，丝毫不客气。
帝都一时风起云涌，武安侯府与杨家的八卦顿时再度成为帝都大大小小交际中的谈论中心，连王御史新娶的填房与马夫私奔了这样大家喜闻乐见的八卦都没掀起一丝涟漪来。
谁要是不知道陈家的八卦，那可落了伍了，忒没面子。
何况当时虽说是关着门闹的，可花姨娘多厉害一个，妙石山居撒泼打已经热闹翻天，还把太夫打翻地上，就是那些夫奶奶们不来围观，身边带着的丫鬟们有不动的？自然不少探头探脑，把大致情形听了个清楚。
眼见得新驸马的亲婶娘们一个个急匆匆的走了，杨家来的几位太太也忙忙的带着小姐们回去了，越发作实了这样的事儿。
杨家大小姐克夫不过是个小八卦，夺爵这样的事才是焦点，场众贵妇谁家没一两个爵位呢？夺爵这种事见的多了，但都是自己家里，可这一回，居然有外姓姻亲试图夺爵位，尤其还是这种方式，大家纷纷表示耳目一新
燕王世子妃黄氏是个实，听得瞠目结舌：“还能这样绕着弯儿的打家爵位的主意？这……这帝都的倒是真有本事，也亏他怎么想得出来。”
旁边一位胖胖的四十许的妇掩嘴一笑：“黄家妹妹是个老实的，燕王府也没这样的事，自是没见过了。老实说，扶持庶子夺嫡这种事也不是什么媳事，不过家这样的多半是嫡子没出息，嫡母又没了，无扶持，老祖宗偏爱庶子，也是有的，或是庶子舅家突然飞黄腾达起来，嫡子舅家没了等等，可家武安侯府，安哥儿自己有出息，圣上都喜欢的很，常带身边拟诏，正是炙手可热的天子近臣，陈夫又是出自曾家的嫡长女，长眼睛的都看得出就算一时没请封世子，这世子位也逃不脱安哥儿那里去吧，怎么就有还痴心妄想，能夺嫡呢？”
另外一个三十多岁的夫笑道：“或许就是看着迟迟没请封世子，便以为自己有机会罢了？亏得还是一品大员，就这点眼界见识？”
此时，一位年纪略大，看起来就威严有气派的夫道：“依看，杨家大老爷不见得知道这样的事，陈家的爵位，就算再怎么，也落不到杨家的头上，无非是个姑爷，可插手家的爵位，这是大忌，想必没这么眼皮子浅，也就那一位……”
说着往妙石山居那个方向指了指，低笑道：“也就那一位心心念念武安侯这个爵位的，才一辈子都觉得自己有机会，每一回都只是功亏一篑罢了，若是再加一把劲，也就有了。”
这话听起来倒是新鲜，就有好几位夫奶奶围了上来，这位夫见如此众星拱月，不由的就把那些年武安侯府的八卦拿出来聊了一聊。
那老夫笑道：“们打量今儿这事热闹？当初还有热闹的呢，太夫栽赃自己儿媳妇私通，闹着要休了她，陈夫哪里是那么容易入彀的？太夫白赔了个妹子……这是一件。自己亲外甥，弄进来侯府私塾来读书，那个时候侯爷还不是世子，也读书呢，那一回也是巧，就喝了一口侯爷的茶，这哥儿就滚地上，吐出两口血来，她倒闹着是侯爷要毒死自己外甥，谁强着她外甥喝侯爷的茶不成？侯爷没中毒倒真是老天保佑，这外甥也给老侯爷撵了回去……这又是一件。见着儿媳妇怀孕了，就天天要立规矩，要下厨做点心，要给太夫端脸盆热水的，这等下作手段，曾家的姑奶们谁是吃素的？又被曾家那些姑奶奶姑太太舅太太闹上了门来，帝都热闹了一整夜，曾家的大爷连夜上帝都来，见了老侯爷，老侯爷把太夫骂了个狗血淋头，又当着一家子吩咐儿媳妇只管养胎，有的是丫鬟伺候太夫……这又是一件……家哥儿生下来，太夫要亲自教养，差点儿就摔死了，太夫也挨了侯爷一耳光……这又是一件，听说家安哥儿的大哥儿生下来了，太夫又来了这一套呢，们瞧瞧，这桩桩件件的，她都没占个好，又没名声又没脸面又没手段，还总觉得她是有机会夺嫡的，这有多滑稽？”
众都纷纷掩嘴笑，的确也是，都是些下作手段，还总不讨好，真要厉害的，先做出慈母样儿，趁着侯爷年纪小，一包药结果了去，可不轮着自己儿子了么？小打小闹，成何体统，又有何益处呢？
不过趁着这一回闹过了，帝都不免把早年遗忘的那些八卦，连同不知道当年那些闲言碎语都翻了出来，大家这乐呵劲，感觉十天半个月也完不了似的，不过别的也罢了，一手掀起这波澜的郑明珠反而瞠目结舌：“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连这些都还有记得？”
陈颐安躺床上，把宝哥儿放腰上坐着，拉着他的两只小手，一边笑道：“也不想想，不相干的不记得，相干的还能不记得？母亲姨母帝都有多少故旧？远亲近亲，各方姻亲，哪一家没一两个拐弯抹角的亲戚呢？平日里母亲又最爱交际，谁家有事都爱走动，谁家有点事求上门，也是从不推辞，如今别说是咱们府里有意放一点风声出去，就是没有，也是偏向母亲的多啊。”
宝哥儿被他爹逗的咯咯笑，嘴角流出一点晶莹的口水来，郑明珠忙拿绢子来擦，看小家伙坐不稳，东倒西歪的样子，说不出的有趣。
郑明珠从来都知道交际和脉的力量，自从成为郑明珠以来，她就格外注重，又小心谨慎的时时经营着那些脉，虽说不如宁婉郡主那样宗室一呼百应的本事，但这些日子来也的确从中获益良多。
这一次犹见助力，而杨家新贵，这根基上的短处立刻就显现出来了。
陈颐安轻轻的颠一颠儿子，口气很随意的说：“爹爹明日会上表，请封为世子。”
这个时候？郑明珠看着他道：“怎么这个时候呢？”
陈颐安笑道：“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时候，爹爹虽是圣上信臣，颇有帝宠，但相对的，自也有不少政敌，迟迟未曾为请封自也有他老家的顾虑，只如今却是最好的时机，满帝都都知道杨家试图夺嫡武安侯，是以爹爹有足够的理由请封，朝廷的爵位自是大事，世子位定下来，也免得朝廷争端，且这个当口，谁也不敢开口反对，若是反对，那就是与杨家结党，圣上最烦党争，杨家大舅老爷可是新任一品大员，谁敢当着陛下的面去拉拢他呢？”
郑明珠恍然大悟，原来钉死杨家只是手段，目的这儿呢？果然陈熙华和陈颐安一脉相承，不管造势还是借势的本事都炉火纯青，太夫若是知道自己赔了一个侄孙女儿，倒给陈熙华造就了一个请封世子的大好时机，不知道会不会气的活过来呢？
那位杨家大舅老爷这一回吃了大亏，显然是低估了自己妹子闯祸的本事，夺爵这种事，就算有心，只怕一百个中有九十九个是不会拿出来说的，掩饰还来不及呢，偏太夫就是那唯一的一个，不仅心心念念，还时时挂嘴边，说给杨姨娘听，又说给花姨娘听。
爵位便是朝廷都是大事，这样的授以柄，陈熙华和陈颐安岂会放过？
陈颐安道：“爹爹说，这件事只怕杨家大舅老爷并不知情……”
话还没说完，翡翠帘子外头回道：“苏太医来给县主请平安脉了。”
郑明珠从窗子望出去，见二门上的大管事韩五陪着小苏太医走进来，后头还跟着一个小厮，一手提着医箱，一手提着个篮子。
陈颐安也不起身：“叫小苏进来坐吧，也没什么要紧。”
小苏太医走进门来，见了陈颐安，顿时欢喜的说：“安哥家里没出去呢，好些日子没见安哥，与安哥请安了。”
陈颐安对苏太医的态度历来叫郑明珠觉着与众不同，此时他也不起身不客气，只笑道：“这阵子是忙些，这想着过几日把叫上，约上老张小赵去萱华楼喝酒呢。”
苏太医忙不迭应：“好好好。萱华楼的鱼做的最好了，到那日带一坛泸州老窖去，喝完了叫他们拿酒坛子烧一坛肉。”
陈颐安点头笑。
郑明珠站一边，此时才笑道：“苏大请坐。”
小丫鬟从身后送上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