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王恬恬起身越过田小蝶，却只是看着郭子衡，眼睛里透着一点求救的意味，她心道只要郭子衡说了不玩，在场也没有人会有异议。
郭子衡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一双长腿微微弯曲放在地上，他看着王恬恬可怜兮兮地盯着自己，红润的小嘴无意识地撅起来，一脸为难的小表情，可能连自己都不知道。
他避开了王恬恬那么明显求他的可怜表情，伸手去拿桌上的酒，淡淡地开口道：“不如……”
“唉！不能搞特殊。”田小蝶打断了郭子衡，笑吟吟把先一步把那杯酒拿了过去：“最开始的时候，子璇妹妹就说了，真心话不想说可以不说，但是大冒险是必须要做。”她放下酒杯，转身就把王恬恬拉了起来。
王恬恬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田小蝶推到了郭子衡身边，不知是田小蝶太用力，王恬恬被她推来踉跄一下，然后被郭子衡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提了起来，等她站稳了便松开了手。
要不是她今天穿得是平底鞋，那肯定是要被站不稳摔倒的，她瞪大了眼睛回头望着田小蝶，被这一下吓得说不出来了，是的，除了不敢转头看郭子衡，还被田小蝶的力气给惊到了，虽然她一直知道小碟姐力气挺大的。
她有些急了，脱口而出：“不要这样。我不想玩……我不……都认识那么多年了，玩这些太尴尬了！”要是穿牛仔裤，或者长裙，就算过膝裙都好，偏偏今天她道是发小聚会，也穿得随意些，挑了一件碎花短裙，其实短裙也无所谓，要是出去和朋友玩，她王恬恬也不是这么怯场的人，可是和郭子衡。
一个从中学开始就对自己严厉冷面的郭子衡，小到言行举止约束规范，大到读书钢琴加择校的事情，他都要过问的郭子衡，她受得罪可是没比郭子璇少，不然以她那么懒的性子，怎么能和郭子璇一起考上哥大。
虽然知道郭子衡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自己好，可是王恬恬已经把郭子衡的位置放到了一个敬畏的高度，加上前几天才闹得那么僵，稍稍好了些，总觉得还是怪怪的，所以怎么能和他玩这些不知所谓的。
“都认识那么多年了，玩这些才不尴尬吧。”这时，张翊天不紧不慢地插上一句：“你看田小蝶那么开心，本来今天聚会也是替她接风，恬恬你就别扫兴了。”
王恬恬气鼓鼓地盯着张翊天，心道不知道这家伙吃错了什么药，一个晚上阴阳怪气自己坐一边就算了，现在还来乱点炮仗。
郭子璇知道自己玩大了，要是抽到田姐和她哥都还好，就算他们不干，大家起起哄也能带起一点涟漪的气氛吧。哪里知道竟让把王恬恬拉了进来，瞧她瞪自己的眼神，她就知道自己错得太远了。
王恬恬现在的感觉，她感同身受。
要她去坐她大哥的怀里，还让她大哥搂着唱一首歌，她绝对立刻摔眼镜走人。
“要不……”郭子璇陈恳地提议道：“就不玩吧……大家都知根知底的，玩真心话大冒险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怎么没意思。”一直没说话的KIWI这会终于开腔了：“我连我的秘密都说了，怎么恬恬就不能配合下呢。”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一脸看戏的样子：“我倒也蛮想看看，有趣。”
“我也觉得有趣。”张翊天随声附和，阴郁的心情也似乎好了点，平常都是王恬恬压着他，现在不抓会整整她，怎么能行，心里早笑开了去。
“今天做东的KIWI发言了，没得选。”田小蝶拿着点歌用的平板，抬头朝郭子衡问道：“你要唱什么情歌？”她没问王恬恬的意思，直接就决定让这出继续，还没等郭子衡回答，就伸手把话筒递了过去。
郭子衡其实也觉得没什么，刚满二十五岁的王恬恬在他眼里，和当年那个小胖妮子也没什么差，他当她是妹妹，和郭子璇也一样。
反而王恬恬这样推让，让他有些计较，心道没想到这妮子这么怕他。
他接过话筒，顿了下，回答道。
“孤独患者。”
王恬恬不可置信地看着郭子衡，突然觉得自己今天出门肯定忘记看黄历了，有一种四面楚歌的绝望感，她狠了狠郭子璇，郭子璇却把目光移到了大屏幕上，竟然装作看不见她！
坐就坐吧，不过就是一首歌的时间，死不了。她只有这样想到了。
问题是歌曲的前奏都响起了，郭子衡拿起话筒，自顾自地唱了起来，竟也没有要伸手抱她的意思，那敢情难道是要她自己坐上去？她怔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实在不行了，她只得在田小蝶的推搡下，半推半就，骑虎难下，咬咬牙，闭上眼，朝郭子衡身边……又凑了些……心下觉得这样就够了吧。
不过，她凑近的同时，郭子衡便伸手贴着她的腰，轻轻往自己怀中带了去，他只是手掌一部分微微贴着王恬恬的腰，手指都松开悬一边，并未扣住，一看就是礼貌客气的绅士手。
他并未看她，目光一直停留在大屏幕上，唱了三四句后，又才停下来，侧目看了看王恬恬，眉心稍稍向上挑起，那眼神似乎是在说你自己坐上来。
王恬恬一个激灵，立刻踮起脚坐了上去，只是轻轻坐上去，没有完全坐下去，她心道自己坐上去总比郭子衡把她抱上去好。
因为是高脚凳还有郭子衡太高的原因，加上王恬恬又是穿着平底鞋，咬着牙踮着脚尖坚持不让自己全力坐在他身上，才没过一会儿，她就没劲儿，心道自己这么折磨自己到底是为什么，管他三七二十一，还不如去累郭子衡！实在坚持不下了，便自暴自弃地坐了下去，一双白嫩的细腿儿一离了地，她便如释重负地轻轻松了一口气。
只是没觉得坐上去有多舒服，郭子衡的大腿硬得跟石头一样，王恬恬穿得短裙又薄薄的，她在郭子衡宽阔结实的怀里左扭右扭，却怎么样都觉得不舒服，只觉得自己一屁股坐在水泥地上，还只能坐那么一小块，也不敢放开了动作，还有多别扭就多别扭。
不过再不舒服，也比刚刚勉强踮脚尖好，她一直找不对舒服的位置也就消停了，郭子衡也没管她，好像她并未坐在自己怀里一样，一首歌已经唱了快一半，王恬恬这才开始静静地听起来。
突然想起来那么多年的交情，她听他唱歌的次数，却好像基本没有。想来也是，毕竟都是不同的学校，他又比她大几届，都玩不到一块去，就算聚在一起都是因为家里大人组织的，哪里会去唱什么歌。
郭子衡的声音浑厚而低沉，带着一点磁性，慢慢地唱着，不能算太投入却也很认真。
“我不唱声嘶力竭的情歌……”
这歌词倒也挺符合他的，王恬恬心道。因为太好听了，王恬恬听着入神，越发放松起来，竟然慢慢地滑了下去，却不想被郭子衡的手臂收紧一带，这才又坐稳，不知是因为这歌太好，还是郭子衡唱太好，还是这姿势真的太难为情，王恬恬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异样。
她想，如果现在这个人不是郭子衡就好了，就是一个男人这样对她，多好。郭子衡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不是香水的味道，也不是香烟的味道，应该是洗完澡用的香波，她的眼睛本来也盯着大屏幕，看着那些歌词，鼻息间都是郭子衡身上的味道，然后慢慢地，她的眼睛开始失去了焦点，那些画面好像都渐渐地模糊起来。然后渐渐只有郭子衡那挺若悬胆的鼻梁在她眼前清晰起来，还有他那轻开轻合的嘴唇。
二十多年间，关于对男朋友想象的那一块空白渐渐被这样的画面填满了。
她心中响起了一声满足的叹息，今年一定要谈个恋爱，没人追，那主动出击也行，等找到了那个小样儿，必须得让他这样抱着自己唱一个晚上的歌！
歌曲快要结束的时候，郭子衡就放开了王恬恬，她就立刻他身上跳了下来，理了理自己的裙角，扫视了一眼全场其他人，道：“满意了吧？我也不玩不起的人，所以等下你们也别玩不起。”理裙角的时候，发现最下面裙边竟然有些微润，她面上虽然还在气定神闲说这话，脸却不听话地红透了，心里小小堂皇了下，自己刚刚是也有多局促紧张，开着空调的房间里，都能把她吓出汗的……也只有郭子衡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装作不经意地朝刚刚坐在郭子衡的那里瞄了一眼，灯光不亮看不清楚她也不敢盯着那个地方久看，不过她只是摸到裙边有点润，心道应该不会弄到他裤子上，见他脸上并无异样，就放心了。
“瞧你小脸红的，第一次坐男人腿上吧？”田小蝶打趣她道。
听她这一说，王恬恬伸手一摸脸，果然烫得跟什么似得，这么多人面前也不能和她细说，只有叹了口气认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都多大了，又不是小女孩，你让我爸这样抱我，我也脸红呀。”
“是吗？让翊天哥哥也来抱抱。”张翊天也乐了，伸出双臂笑道：“子衡哥都升级到你爸的辈分了，我也不要只当你哥哥好吗？”
王恬恬才不想理他，落井下石属他最厉害。可是偏偏张翊天就顺着风变着法来损她，竟然还取笑想高她个辈分。
“别说我呀，你也好不到那里去。”王恬恬瞅了他一眼，说：“上次那个新闻什么来着，张翊天和人女演员拍……那什么戏呢……结果有了……”她停了下面，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那些话太羞人，她也说不出口，只是灭灭他的气焰。
“恬恬！”张翊天吓了跳，知道她要说什么，连忙止住她：“我错了，我错了，我发誓我这辈子就安安心心当你哥哥，也不妄想升级好吗？”
这话虽然没有说透，但是在座众人大概都慢慢地明白了过来，都轻轻笑了出来，只有田小碟没有笑，脸色有些不好看。张翊天没看她，只是扫了一眼大家，想解释，可是又没人开口问他，更是有些无措。
刚刚手机响了起来，他就像看到救星一样，借口说要接电话，匆匆出了包间。
出来后，才看到来电显示。
……
“万芳”
……
张翊天微蹙眉头，伸手摸着鼻子，整个斜靠在墙上，看着万芳的名字，可是手指还没滑上去，就突然间被人拖住了衣角，往走廊上那边的女厕所走去。
不是田小蝶，又是谁。
他一个近一米九的大个儿被一米六几的一个小妞儿使劲拖着在走廊上跟着她走的忙不地的。他悄声想让田小蝶停下来，她哪里能听他的，又不敢大声了引得来往服务员的注意，也不敢用力拉她，怕她跌倒。
本来这个会所，进去往来都是名流，那些服务员也见惯不怪了，就算是那么红的张翊天也都还好，可是见他被一个女人拉进了女厕所，倒都有点好奇起来，也有几个留步多看了几眼。
很快，一个保洁大妈从女厕所里面出来，然后默默地挂了一个“正在维修”的牌子。
一个刚刚入行的年轻服务员忍不酌奇地拉住大妈问道：“张翊天和那个女人在厕所里面干什么呀？这样堂而皇之地进去，就算是想避人耳目也太高调了吧？”
大妈叹了一口气，这些有钱人名人的圈子可乱了，她什么场面没见过，倒也比较淡定。
“那乖妹儿一进去就大哭，就挂在那高个帅酗身上不撒手，还使劲说你骗人你骗人。”大妈操着一口四川普通话，简单地描述了下，还模仿了田小蝶带着哭腔的小调。
“你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