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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相见

    “报——将军,有关下求见!”

    正为言止息屯兵汶城一事头疼的方刃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这一年烦心事接踵而至,君阡两河爆破中死去他心有愧疚,恨自己不长心眼被君阡忽悠走,接着梧桐也一起消失,当他失望之时羽战祁被急召回京,最后爆出的罪名却是因为梧桐的佻褚国的公主。

    这本来是件好事,说明梧桐没死,但是紧接着羽府被诛杀,又传来君阡没死并且叛国的消息,他几乎不用猜就知道她一定跟言止息一起。

    他甚至连一点同情或是欣喜也不能表现,因为他是上官离的。

    如今他真想当面问问羽君阡,为何当日要将他支走,哪怕是死,他也想和她们一起,至少不会有那么多烦心的事。

    传令兵看着方刃决如此暴躁的表情,放低了声音道:“是……羽君阡。”

    “什么!”方刃决惊喜地抬头,“她哪里?”

    “关下。”

    方刃决立刻起身赶往城门。

    君阡注视着这道门,千愁万绪随之涌来,还未来得及发出些感慨,城头便出现了方刃决的身影。

    如今他从她的副将成了这边关的主将,短短一年罢了,这正要拜君阡假死和羽战祁获罪所赐,说来不是什么好听的事,但也足以证明邵奕勋和上官离对他的重视。

    城门下君阡的身影寂寥孤单,风沙狂舞中她微眯着眼仰头看着城上毫无畏惧之色,同当年那个嚣张跋扈的女将略有不同的是,如今的她多了一份戾气。

    “别来无恙?”方刃决难掩心中的激动,将伪装了多时的淡然一瞬间爆发,那是并肩作战的同僚之情不会因为三言两语抹杀,他曾真心佩服过羽君阡,看她安好地出现心里顿时开朗。

    君阡微微点了下颔,比着口型回了一句别来无恙。

    方刃决大笑三声立刻下了城墙,不顾众阻拦开了城门出去见君阡。

    作为叛将,居忧关的将士是打心眼鄙视的,但这种鄙视并不完全是因为君阡的反叛,还有她的假死。羽战祁这里积累了声誉赞许,却也敌不过他的无心之失。

    交战多年,将士们最很不过敌方,又怎能容忍这所谓过失。

    “倒依旧不拘小节的很,小心一会回去的手下发难。”君阡看着走到对面的方刃决玩笑道。

    方刃决重重地拍君阡肩上,待到发现君阡完好无损,这才仰天狂笑,“果然没事!就知道命硬不是死得那么痛快!”

    “怎么样,看这一身行装还不错吧?呢,还好么?”君阡看方刃决气色不差于从前,平日里必定是吃好喝好睡好,行兵总府隶属于他,威风得很。

    “能好到哪里去,还不是被害死了?梧桐呢?”

    君阡顺着马鬃慢条斯理道:“原来一大活站面前还是比不过梧桐啊。原本过来就是为了跟说这事的,既然提起了,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余光扫过城门边警惕的士兵,她心里估算着所站位置到城墙的距离,如果投石器安放这里,极有可能顺利抛进城墙。

    方刃决是个大大咧咧的,绝没有想到君阡心里的小九九,顺手抄过她手中的马缰,“也很久没回来了,进去坐坐。”

    她眺望着城内,毫不客气的让他牵马,负手漫步如云端吟哦的高,周边射来的一束束防备的目光没有影响到她半点的情绪,就这么悠悠地走进居忧关。

    将士们敢怒不敢言,一个个气鼓鼓地拿着武器看着方刃决将君阡带了进来。

    行兵总府还是以前的模样,只是少了它原本的主,君阡熟练地进入大堂,看着一张张红木桌椅整齐地排放,袅袅的茶香弥漫厅堂。

    她随意择了一处坐下,一手托着半边脸颊看方刃决端着身子坐主座上一副主的架子,好笑道:“方将军混得风生水起,让好生羡慕。”

    “也别恭维了,”方刃决着急梧桐的情况,直奔主题,“梧桐呢,她还好吗?”

    “她现可是佻褚国的公主,”君阡顿了顿,“不过,似乎并不太好。”

    “她……怎么了?”

    君阡看着他,认真问道:“方刃决,来之时想问,可为梧桐想过?如今是居忧关的主将,梧桐是敌国公主,身份之差云泥之别,想一起难上加上。她从没面前抱怨过,可一起长大有什么心思能瞒过?的情况也知道,只想让,哪怕看梧桐的份上,离开吧。”

    方刃决噌的站起来,两道浓密的眉毛揪了一起,恍然大悟:“以为因为羽帅一事逞一时之气,原来真的叛国了!”

    看着他前后判若两的语调,君阡便知道想让方刃决全身而退大有难度。她一挑俊眉沉下笑脸,隐藏着的凌冽冷气便散发开来,“一时之气?那是父母全家羽姓几十口!别忘了爹他从前救得是谁,当年他不施以援手就没有今日的梧桐!以为对梧桐是真心的所以才独自一来见,哼,原来对她不过是乍见之欢,可笑!”

    “不,喜欢梧桐,可是是玄齐国的,不能做叛逆之事!”方刃决放低了口音,明知君阡说得没错,没有羽战祁就没有梧桐,但本能的,他是个忠君爱国的,大家小家他分得很清楚,“以为是个神经大条的,但是忠孝仁义很清楚,如果梧桐过得好,可以放手,但绝不会做出有失国体的事!”

    “方将军真是个英雄,”君阡冷笑道:“居忧关十万马,言止息汶城周围屯兵三十万,凭借对居忧关的熟悉度想要拿下这里轻而易举。不过看梧桐的面上想留一命,既然如此不识时务,也没必要跟谈下去,告辞!”

    她斜瞟一眼握着拳头将要爆发的方刃决,一甩袖子走出大门,守一旁的士兵本是害怕方刃决被君阡劝服心有余悸,如今看里面不欢而散顿时放下心,纷纷抽出手中的武器指向君阡。

    她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着,每走一步迎面而来的刀枪剑戟便离她的的身体近了一寸,可她仍旧淡定地走着。

    当刀剑将要触到她身体的时候,方刃决一扫而出用手中的双钺挡掉了士兵们的武器,“让她走!”

    “将军,莫要妇之仁!”

    “将军,这是最好的时机,否则等她回去率兵前来,们将会受到重创!”

    “将军,您三思啊!”

    面对手下们极力要求趁此时候拿下君阡,方刃决只是看着她笔直如松的背脊,严厉命令道:“说,让她走!”

    君阡几乎一路无阻的走出居忧关,直线回到汶城。

    此时言止息正躺榻上小憩,繁忙的事物让他操劳,自从离开昭平去侑京开始他就没有一日安生地合过眼,如今偷闲眯会眼,也是神色压抑。平日里用帽檐遮着旁看不见,都以为那美颜是让羡慕的华光璀璨,殊不知几分惆怅几分焦躁全然只是用媒介挡着。

    君阡轻声叹了口气将薄薄的被子拉上了点,坐床沿静静地看着他。

    看得出了神,竟然连装睡的某稍稍动了一下都没有发现,手腕被拉了一把她惊叫一声便被拉到了榻上。

    言止息窃喜地抱着君阡,许是长时间过着心惊胆颤地日子让他此刻觉得很安心,便将头埋她的脖颈间均匀的呼吸。暖暖的气息呵到敏感的颈上让她觉得一阵颤栗酥麻,君阡皱着眉推了他一把,“别闹。”

    “没闹。”他略带哀怨地说着话时稚气而别扭,君阡觉得此刻他像个孩子一样撒娇,便任由他一动不动地抱着自己。水芝清香床榻上蔓延,将初夏的燥热驱散,就连这么静静地相拥也显得清爽。

    “方刃决一定不同意全身而退是不是?”他闭着眼轻声询问,语气却坚定地如亲眼所见,“但是依旧准备放了他,阿阡,这样很好,这样的很好,不要刻意使自己无情。”

    其实君阡知道,他之所以说得那么坚定,是变相地替方刃决求饶。从前的君阡不会对以前的朋友下杀手,但自从她说出要报仇之后,他已经看不透她的想法。她越发的冷酷和残忍让他害怕,害怕属于自己的独特女子从此步入黑暗深渊隔离生命中的光和热。

    至少现他的言语还能让她思量几分,所以他希望君阡放了方刃决,即便只是作为他发兵助他的报酬。就算方刃决与他无关,他还要斟酌着梧桐的未来。

    和君阡一起长的的梧桐和她有着一样的执着,他和梧桐欠了羽家很多,所以要的很多些,最后用一生来偿还。

    君阡缩着身子,气候燥热,她的手脚却有些冰凉,被握怀里的手心肆无忌惮地搜刮着他的体温,“等到攻下居忧关,会放过他,若他执意效忠朝廷,便另做打算。”

    言止息抚着君阡的后背似乎是想将她揉进身体里,这种折磨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有时候想放下一切同她归隐山川深林,可她这样好强的性子怎能忍得住一生的寡淡?

    “保证,们打下居忧关的时候,方刃决一定会离开玄齐国从此于世间无争。”

    君阡没有讶异,只是淡淡回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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