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琉璃
方才穿好外衣的元宵微微一怔,也敛了笑:“讯息可曾有误。”
“不管是否有误,都应即刻动身,前往京城。”
世子连元宵身边的赵九也未看上一眼,只急急劝道。
元宵未加思索,便传了掌旗:“掌旗,府内有几辆马车。”
“回王爷,三辆。”
掌旗回了话。
屋内气氛压抑,被惊动到赶来的春花秋月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赵九也是安安静静拥被坐床上,一句话也没说。
“将车全部套上,一刻之后出发,去往京城。”
元宵说完,便起身对世子一揖:“此番,少不了要毓之作陪了。”
“这些虚礼就免了罢。”世子大手一挥:“成败一线之间。眼下,时间要紧。”
元宵点点头,又转头,对赵九说:“会将掌旗掌剑留下,若有事,使唤他们即可。回头再来接。”
赵九乖巧地点点头。
世子看了床上赵九片刻,双唇紧抿,却未多言。
院内一番倒腾,却是一刻钟之后,集齐了三辆马车。
元宵一脚已经踏上了踏板,但到底还是撤了回头。
匆匆走到披衣而出的赵九身边,元宵低头,她颊边轻轻一吻,轻声说道——
“等。”
赵九一脸关切,握了握元宵的手:“一切小心。”
元宵应了她,这才急急上了马车。
赵九站院门之外,看着马车街角消失无影,却仍驻足不肯离去。
“姑娘,马车已经走远了。现下天还冷,您还是早些回屋休息罢。”
秋月紧了紧赵九身上衣裳,说到。
赵九心中思绪纷纷扰扰,到底还是点了头,跟着秋月回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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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翻来覆去半响,赵九还是没再次睡着。
心情烦躁,赵九便起了身,叫上了春花秋月掌旗掌剑,要去街上吃一碗阳春面,才安心。
待赵九出门之时,天已经大亮。
知道元宵已经走远,但是赵九还是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膈应得慌。
饶是嘴里的阳春面,也没了味道。
正吃着,一阵低语传入赵九耳中——
“五王爷怕是出了洛阳了,们可还追得上?”
“据守城的来报,天方亮,就有三部马车,自东南西三处城门出了城。只是不知道,哪一部车上,会有五王爷。”
“不管是哪一部,去往京城,最快的路程是途经重渡沟。那处已经布下许多马,们的等只需候那处,将其击杀。”
“可皇后娘娘吩咐了,要多拖延上些时间。们骑马追去,也比他马车快上许多。若是能重渡沟之前将五王爷拿下,也是大功一件!”
赵九猛然将筷子往桌上一拍:“小二!结账!”
远离了那些,掌旗才急切上前:“姑娘……”
赵九却打断了他,直接问春花:“春花,方才吃面,可有听到任何不妥当的话?”
春花懵懵懂懂地摇摇头。
赵九再看看秋月。
秋月也是摇摇头。
赵九冷冷一笑,看向掌旗掌剑:“想必俩是听到了的。”
掌旗掌剑齐齐点头。
“时间紧迫,三自三处城门出城,追上马车,将此话告知于车上之。”
赵九迅速做了安排。
“姑娘可知道王爷从哪个门出去的?”
掌旗连忙问道。
赵九顿了一顿,回答:“知道。”
“既然姑娘知道,只管让去传话即可,为何又要亲身上阵。”
掌剑紧跟而上。
“他们故意将此话说给听,定是不知道元宵那部马车之上想借之手确认一番。们三一同出城,不过扰乱他心。若他们肯兵分三路追击则好,若他们只追一,也可寻一处易守难攻之地,将他们拦上一拦。的功夫,比和掌剑好上太多。”
赵九快快解释完毕,立刻分派任务:“掌旗西门,掌剑南门,东门。”
掌旗一把拉住就要飞身而去的掌剑,说:“与掌剑,都与姑娘同去!”
“掌旗!”赵九怒喝,脸上是难得一见的威严颜色,“此时千钧一发,都冒得不险!”
说完,赵九说了一句“去罢”就飞身掠上了房顶。
掌旗和掌剑没再犹豫,各自飞奔而去。
耳边风声呼呼,赵九脑中,一遍遍回想着,当初元宵对她说过的,关于他受伤的事。
“小九,不是问过,这样好的功夫,为什么会被伤得那样重,这才被大同村村头捡到?”
“其实,原先有过一个贴身小太监,从小伴长大。要说最贴心之,除他,再无旁。”
“那日大同村附近镇上查访县令贪墨一事……当时案情初有进展,看宗卷入迷,便不查,喝下了他亲手端来的加了软筋散的茶水。”
“而后,皇后派来的暗杀者与江南官府派来的杀手一齐杀来。”
“才过上几招,就内力不济。便知,那茶水里,掺上了东西。”
“且战且逃,这才误入大同村的阵法,将那些追杀之甩开……”
“……小九,若他日事有危急,谁也不能相信,哪怕是掌旗,春花,秋月,都不能相信……”
“能相信的,只有自己,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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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九轻功很好,才出城门,就将追她身后的甩掉了。
幸而元宵不过早她一个半时辰出门,她大路之上急速飞奔半日,便日上中天时,追上了那一部马车。
那守马车边上的侍卫是认出了赵九,刚要叫车夫停下,却被赵九示意打住。
掠上飞速行驶的马车顶上,赵九又一个单手俯撑,勾着马车棚顶,摸开马车的窗户,闪身而入。
动作行云流水,不过瞬息之间。
蹿入马车之中,赵九一个不慎,扭到了脚。
坐马车里的李管事瞪大眼睛看着小脸扭成一团揉着脚踝的赵九,竟是傻了。
等痛缓过一会儿,赵九像是一点不意外地看着李管事:“李管事,前面重渡沟有埋伏。且绕路而行。”
顿了一顿,赵九又说:“若能与元宵联络,请将重渡沟有埋伏与皇后之盯上之事告知与他。此番改道,重度沟伏守可能有变,让他自己斟酌是否继续走那条道。”
“又及。”赵九完全不给李管事说话机会,“只说是掌旗前来传讯,莫说是。”
赵九一脸慎重其事,李管事赶紧点头。
“李管事……此番,也只能信了!”
将话说完,赵九便扶着车窗,闪出了车外。
守马车边上的侍卫只见眼前红衣闪过,手中的长刀却是被赵九夺了去。
提刀往回奔,赵九只觉脚踝处钻心的痛。
怕是动到大同村时留下的伤了。
赵九寻思着,咬牙忍痛。
路过来时一处险峻山势,赵九停下了脚步。
大道绕山而上,一面依山,另一面傍水,着实是一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
赵九估摸了一下时间,便山上来回奔跑,寻了许多大石块,路上摆了个简单的阵型。
若是春花就好了……不过这阵法,倒是要让那些寻常路受上一些冤枉的苦楚了……只希望今天的行路不要太多太好……
赵九寻思着,手撑着长刀,也不顾山壁乌脏,只靠着歇息。
没歇上一会儿,赵九只觉得腹部微微绞痛,随即一空,两腿之间便有些湿润之感。
真是祸不单行……
赵九无语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月信,怎么今日来了。不是应该过几日才来么……
赵九正扶额哀叹着时不助,她靠着的山壁又是一阵震动。
来了!
赵九心中一紧,站直了身子。
不逞多时,许多马已经从山路拐角之处疾奔而来。
进入阵法之前,那为首之长臂一伸,一片马鸣蹄扬,众停住。
赵九抬眼望去,只见眼前影绰绰,像是望不到边一般的多。
为首之将阵法看上片刻,才一脸慎重地对赵九拜上一拜——
“赵小姐果然将门虎子,这一套震乾八卦阵,摆得极好。”
赵九冷冷一笑:“们不是赶时间么,怎么还有这么多功夫与闲聊。”
为首之面色一凛,又是一拜——
“那便,得罪了!”
黄河自身边奔流而下,气势磅礴地打山石壁上。
山高水远之间,一阵寒风刀割一般迎面吹来,吹得赵九散落肩上的长发空中肆意飞扬,吹得赵九大红色的长裙翻飞如怒放的锦绣山茶。
乌云蔽日,山间雾气渐重。
云云袅袅之中,赵九昂着头,手中的长刀抵着地,仿佛就要羽化登仙而去——
“那便,放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