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翠蕊回来之后，宋嘉言便跟翠蕊商量出嫁的事。
翠蕊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一般奴婢,家里的也都是二十五岁的时候放出去嫁。若是主子体贴,早些放出去也是有的。
宋嘉言问翠蕊,“家里的奴才管事,有没有看中的,若是外头有相中的,放出去嫁也没关系。”
尽管宋嘉言还是个小萝莉,不过,宋嘉言自来有主见的,不论院里的事,还是屋里的事,都是她做主。如今又帮着管家理事,故此，宋嘉言还是非常有主子的气派的。
宋嘉言问的大方，翠蕊却不禁害羞，拧着帕子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呢，脸便悄悄的红了。
“看来，是有喜欢的了。”这模样，要说没事儿宋嘉言也不能信。宋嘉言好奇的问，“哪个啊？”
翠蕊吭哧了半日，也没吭哧个所以然来。宋嘉言索性不再追问她，顺道给了翠蕊两日的假，让翠蕊出去歇着了。宋嘉言招来小春儿问，“们常一处，平时看翠蕊姐姐，有没有意中啊？平常看她也是个大方，怎么关键时刻倒扭捏起来了？”
小春儿想了想，道，“也没有见翠蕊姐姐太中意谁，倒是有几个妈妈偷着问过翠蕊姐姐的意思，都给翠蕊姐姐回绝了呢。”
宋嘉言叹，“翠蕊是从外头买来的，也没个娘家，这可怎么办才好？”
小冬刚好端来一盏凉茶，笑道，“以前不见翠蕊姐姐这个样子啊，翠蕊姐姐先时还说不嫁，陪姑娘一辈子呢。”
宋嘉言想了想，也没个头绪，道，“反正等她什么时候想通什么时候跟说吧。”她身边除了梁嬷嬷，翠蕊是头一等的大丫头，照顾宋嘉言多年，周全细致。如今翠蕊到了年纪，宋嘉言也不愿耽误了她的青春，所以提前跟翠蕊通个气儿，叫她留心备嫁。而且，看翠蕊的模样，实很有些怀春少女的意思啊。
宋嘉言把事情跟翠蕊说了，就没再想了。这是翠蕊的终身大事，不论翠蕊看上谁，只要情投意合，她都会给翠蕊一份陪嫁，把翠蕊好好的嫁出去。
展眼便是宋嘉语辛竹筝要搬新院子的日子，先时新院子收拾，包括栽什么花、种什么树，包括屋子里要什么样的家俱，摆什么样的玩器……过年之后忙了整整两个月才弄好，再从黄历上翻了上好的日子，以备两位姑娘搬家。便是两位老太太，也宋嘉言的撺掇下去瞧了瞧二的新院子，大家好生热闹了一日。
还有，如今宋嘉语的身子，即便是太医院的院判来摸脉也摸不出任何毛病了，留下了两个滋补身子的食补方子，院判大功成身退。不待小纪氏开口，宋嘉言便有眼色的交还了管家大权。
宋嘉言安安稳稳的管了小半年的家，连带过年那样忙碌也是有条不紊的没有出任何乱子，小纪氏嘴上狠赞了宋嘉言一番，赏了宋嘉言些东西，至于心里如何想，就不大清楚了。
倒是杜月娘捧来一套极精致的夏衫，杜月娘笑，“闲来无事，就给姑娘做了身衣裳，也不知道合不合身，姑娘喜不喜欢呢？”
宋嘉言惊道，“姨娘可千万不要这样劳神，如何担得起。”
宋嘉言从不是小气的，更不会故意为难杜月娘，当时杜月娘说想找几匹料子给宋荣做夏衫，宋嘉言直接令带着杜月娘挑的料子。不想，杜月娘会给她做衣裳。
杜月娘微微一笑，“姑娘试试吧，就是眼睛比量了下姑娘的身量，到底合不合身，心里也没底。”当初，宋嘉言出手救了她弟弟，杜月娘深觉宋嘉言是个可靠的。与为妾，她并不是木头一根天天与房中枯坐，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哪怕宋嘉言早晚有一日要嫁出去，杜月娘依旧觉着宋嘉言品可交。
杜月娘都把衣裳捧来了，诸移至内室，翠蕊伺候着宋嘉言换衣裳。
“姨娘真是好手艺。”翠蕊将衣裳一展开，就不禁赞了一句。
杜月娘一笑，“不过是手熟而已，哪里称得上什么好。”
宋嘉言偏爱大红，她向来觉着，小姑娘家，衬得起这样娇艳的颜色。
很明显，杜月娘也瞧出宋嘉言的偏好来。这身衣裳却是用的薄薄的银色凉丝料子，然，这夏衫之上，自肩而起，一朵怒放的大红牡丹斜披左半身，连带左袖皆是烈火一般的牡丹绣色，而右肩并未用对衬花色，反是未有半分绣花，直接是素净底色。一眼望去，真如宋嘉言身披牡丹一盘。余都精细之处更于，连带寸把宽的镶边上都绣有精致的缠枝花，以及腰带、发带、绣鞋都是同一个系的花色，甚至杜月娘还用这样的凉丝料子给她做了套里衣。
宋嘉言站镜前也唯有赞叹的，道，“姨娘手艺实惊。”只看一眼，就能做出这样合身的衣裳来。
杜月娘笑，“姑娘不嫌弃就好。”
“这样好的衣裳，都舍不得穿出去，又哪里会嫌弃。”宋嘉言认真道，“定让姨娘费了许多神呢。以后姨娘莫做了，听说做绣活多了伤眼睛呢。”能把绣工磨炼到这样的程度，并非只有天分就可以做到的。再者，这样精细的绣红，没有两三个月，真做不出这件衣裳来。
杜月娘正色道，“姑娘对照顾良心，一直感念姑娘的情分，偏偏身无长物，也就会这个了。”
只要是女，没有不喜欢漂亮衣裳的，宋嘉言穿上都舍不得脱了，道，“说句话，姨娘莫恼。”
“姑娘说就是。”
“看姨娘的手艺，比以往家里做衣裳的成衣铺子的绣工们都要好呢。”
杜月娘坦然笑道，“这也没什么好相瞒的，们姐弟，少时寄养于伯父家里，常给绣铺里做大绣件，就是衣裳之类的绣活，也没少做。”
“难怪了。”宋嘉言点点头，忽而心下一动，问，“姨娘认不认得些绣活好的绣工呢？”
杜月娘问，“姑娘是……”
“哦，正好母亲有一处铺子，就东大街上，三间铺面儿，原是给租了去，年年吃租子的。今年就到租期了，父亲交给学着打理。”宋嘉言笑，“想着，可做什么呢？衣食住行，倒不如弄些布匹丝绸来卖。若是有好的绣工，慢慢的寻着，说不定以后用得着。”
杜月娘道，“听说，如今帝都城里，上等丝绸料子都是自苏杭而来。若是姑娘真做丝绸生意，得有熟悉这一行的行情才好呢。”
“这倒不难，心里已有些计划了。”
杜月娘笑，“往日与一道做绣工的姐妹们，有几个关系手艺都不错的，若是姑娘需要，跟她们说一声，或是跟姑娘说她们的住处，都一样的。”
“到时少不得有要麻烦姨娘的地方。”
能帮上宋嘉言的忙，杜月娘也由衷高兴，道，“若姑娘有花样子之类的事，只管差来唤。大事干不了，这些活计还是可以的。”
俩说了会儿话，杜月娘方告辞离去，宋嘉言亲自送杜月娘出门。
此际，小纪氏也正与辛竹筝说话。
辛竹筝刚搬新家，里面样样周全妥当。小纪氏忽然打发给她送了东西，若是寻常吃食玩物，辛竹筝收便收了。只是，这一小匣子，打开来竟是满满的一小匣子的银锞子，粗粗一算竟有三五十两的样子。辛竹筝吓了一跳，命大丫环翠飞将银锞子收好，她换了件衣裳就去了小纪氏的院里。
小纪氏见辛竹筝来，明知故问，“筝妹妹怎么来了？”
辛竹筝道，“表嫂，那匣子里……”
小纪氏摆摆手令屋里的丫环婆子下去，挽着辛竹筝的手与自己一道往榻上坐了，温声道，“表妹尽管收着。如今独掌一院，与先时和言丫头一道住的时候就不同了。这样说，表妹勿恼。主子时而打赏丫环婆子，这是常有的事。们女孩儿们的月钱，不过是那么个意思，谁也不是指望着月钱过日子，更不是叫们用月钱打赏的。言丫头不缺这个，语丫头和有这里，尽管收着，莫要外道。”
辛竹筝并低垂着脸孔，手里绞着帕子，没说话。
小纪氏语重心长道，“虽说是的表妹，年纪却比言姐儿、语姐儿大不了个一两岁。是个明白，听吕嬷嬷卢先生说不论学规矩还是念书，都学的极好。或许如今不该说这个，不过，心里得有数，现把女孩儿们该学的本事学好了，待三年孝满，就十三了。帝都，女孩儿们说亲事都早。以后，还会慢慢的给一些东西，莫要客气推辞，尽管收着，存作私房就好。”
“言姐儿、语姐儿都是自幼得的首饰、玩物、许多女孩儿的物件儿，都一样样的存着呢。从现开始，有她们的一份，自然有的一份。就是如今，尚穿不得鲜亮衣裳，戴不得花样首饰，该得的料子、首饰，还是会叫给送去。女孩儿家，总不嫌衣裳首饰多的。”
辛竹筝道，“蒙表兄表嫂收留，已是万千之幸了。”如今跟着卢先生念了小半年的书，辛竹筝说话开始文雅起来。
小纪氏温温一笑，“这话可是外道了。表哥和，都是拿和笙弟当亲弟妹来看。也莫要推辞了。”
小纪氏笑道，“正好，给们新做的夏衫都送来了。们姐妹如今住的近了，就劳跑一趟，顺带都给她们带去吧。”
说是叫辛竹筝带，不过是顺路罢了，反正衣裳都有丫环婆子捧着。
送了衣衫首饰，又与姐妹们说了会儿话，辛竹筝便回了自己的院里。
她的那一份，除了孝中的青衫夏衣，还有几匹耀眼的彩缎，连带一匣子金碧辉煌的金玉首饰，与一匣子银首饰。
翠飞笑道，“太太实偏爱姑娘，姑娘怎么得了这许多东西？”
辛竹筝垂眸一笑，“像说的，表嫂偏疼吧。”
“姑娘要不要试一试这新衣裳。”
辛竹筝摇一摇头，“不用了，收起来吧。衣裳首饰料子，都一一登记册子上。”先时，她与宋嘉言同住时，见过宋嘉言屋里的记录首饰、衣裳、玩物的册子，各有一本，丰厚至极。
小纪氏这样厚待辛竹筝，其用心用意，宋嘉言一眼看透，叹口气，也没说什么。
倒是翠蕊的婚事忽然有了着落。
当宋嘉言听说济宁堂的少东家李云鹤要求娶翠蕊为妻时，当下震惊的说不出话：泥玛，不会吧，翠蕊就济宁堂照顾了杜君一个月，就跟少东家看对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