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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从宫里出来骑上马,四爷掉头,直接往城外赶去。

    今日下朝早,即便毓庆宫呆了一会,也没费多长时间。所以四爷打马到时,刚刚正午时分。

    虽是初春,但北地昼夜温差大。一路疾驰而来,四爷全身紧绷,棉衣内出了一身惫。

    等走进了他才发现一个问题,他不确定福晋的庄子具体哪片。

    打发随从下去询问,他们只说乌拉那拉家的庄子,距离此处不远。再次上马没多久,他视线内出现两处院子。

    院落不大,从外面看很一般,但四爷听暗卫说过里面的装饰。对此他并无反感,满幸喜奢华,只要大面不被挑出毛病来就好。

    “来者何?”

    费扬古今日刚好出去,不过他给女儿留下了足够的手。一旦离别院超过一里,就立刻出声警报。

    打马过来的家丁走进,看来那身官服,再瞅瞅那黄带子,立刻下马单膝跪地。

    “奴才给爷请安。”

    摸了摸怀中的盒子,四爷略微颔首:“起吧,福晋现何处?”

    家丁一听就确定了,来的这位正是今上的雍郡王。

    “回王爷的话,福晋这边的院子里。”

    “带路。”

    威压下来,家丁把到嘴的请示等话咽了下去。老实的走前面,将其带到右边的宅子处。

    守门的是笑怡带过来的,见到四爷一脸惊喜。马不停蹄的将他引到后面,今日费扬古和瓜尔佳氏回京,别院里只剩下笑怡母子三。

    隔着门帘好远,四爷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女儿的口味与他一致,这膳食她肯定喜欢。想到这他更是给了自己另外一个借口,福晋把孩子照顾的很好,他勉为其难原谅她吧。

    掀开帘子进去,果然母子三正用午膳。见他进来,他们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

    “给爷请安。”

    福晋的动作他的情理之中。

    “给阿玛请安。”

    儿子这样他还能接受,不过女儿呢,她不是应该扑过来叽叽喳喳的对他说话么?怎么几天不见,她对自己就如此陌生。

    笑怡清晰地看着四爷微变的脸色,见他进来,她第一反应不是惊讶担忧。

    而是庆幸,今天阿玛额娘不,午膳比较简单。开饭早,到现他们已经几乎吃饱了。不然她真害怕,守着这位爷她会食欲不振。

    “都起来吧。”

    四爷往前走了一步,想要摸摸女儿的脑袋。

    这几天一个府里,他想福晋也想瑶儿。而且对于弘晖,他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思念,只是他不想承认罢了。

    可他的手却是扑了个空,瑶儿退后一步,站额娘身前一副保护的姿势。

    “阿玛,怎么来了?”

    瑶儿有些开心,但最多的却是害怕。前几天阿玛不来,她心里已经完全失望了。现他来,不会又是跟额娘吵架吧。

    额娘肚子里有小弟弟,不可以再伤心难过。

    这句话犹如一支利箭,直直插四爷心口上。他是瑶儿阿玛,难道不能来看看她?就连女儿也嫌弃他了,怎么可能会这样。

    笑怡转身,将女儿护身后。她了解四爷日常的一些习惯,但说不上却不了解他的本质。

    前世他能对弘晖的死麻木不仁,谁也不知道,此刻他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防备的动|作,再往四爷膝盖上插了两箭。身形一阵踉跄,他险些站不稳。

    怎么会这样?

    如果再拖下去,福晋是不是会彻底无视他?刚才一路走来,他已经见识了庄子的精致。他心里也清楚,住庄子上,的确比住府里要舒服多了。

    虽然皇家不许合离,但也没说不许福晋来庄子上住。所以只要想,加上与掌宫权的贵妃的关系,她完全可以给自己弄个体弱多病的理由,然后长期呆此处休养。

    想到这四爷一直镇定的心有些动摇,如果那样,他完全想象不出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见面前之周身气场越来越压抑,笑怡将孩子护身后,招呼他坐下。

    “劳烦爷,这么忙还抽空来看妾身。”

    平日公式化的言辞,此刻却是格外的刺耳。

    四爷心思飞速的转着,此刻看来是拖不下去了。既然是他的错处,还是早些弥补的好。

    所以他拿出锦盒打开,“太子爷准备了一株天山雪莲,爷想着无事,就送过来。跟着也看看和孩子们。”

    毕竟是皇子,他拉不下脸那份脸。但此刻他语气温和,硬是憋出最后一句话。

    当然笑怡也知道,这对他极不容易。既然四爷想粉饰太平,她也不至于嗷嗷喝喝的。

    “劳烦爷了,可曾用过午膳。”

    四爷刚想说用过了,可肚子突然不争气的叫了两声。自打福晋走后,他每日食不知味。

    下将先前她准备的膳食端上来,一模一样的东西,可他就觉得缺了点什么。早上勉强用了个饽饽,如今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

    “鼓瑟,吩咐厨房给爷做些吃的。”

    福晋还是关心他的,用过膳后,四爷面色晴朗了些。既然如此,他也不妨多关心下。

    “这几天孩子怎么样?”

    “还好。”

    “身体有无不适。”

    “尚可。”

    “那有没有什么缺的,府中库房有的话可以派去取。若是也无,爷必为寻来。”

    “并无。”

    ……

    平日两的台词对调,四爷不习惯极了。从头到尾弘晖都紧巴着额娘衣角,倒是瑶儿的表情有些松动。

    小丫头随了阿玛额娘的聪明,小小年纪已经是个精。她看出来了,阿玛这是给额娘道歉。他很关心额娘,要不要试着原谅他一点点?

    四爷本就不善于表达,尤其是关心,活了两辈子这还是头一遭。对面双字崩的福晋,让他再也没了问下去的勇气。

    “爷可还有何疑惑?”

    四爷摇头:“福晋安心养胎,有什么缺的就告诉爷。”

    一旁的弘晖打了个呵欠,笑怡命把他抱下去。四爷的意思她感觉到了,这几天她也想过这件事。

    乌拉那拉家的确可以保证她一世衣食无忧,活得比郡王府和宫里都自。但她毕竟嫁给了四爷,即便死了也是入爱新觉罗家的坟茔,活着更不存和离的可能。

    所以她愿意跟过去一样,跟这位爷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平静。前她依旧是端庄大方的四福晋,至于他,想喜欢哪个就喜欢哪个,李氏年氏钮钴禄氏她才懒得管。她会把所有精力,放自己的孩子身上,让他们得到最好的想要的一切。

    如今既然四爷也有诚意,是时候跟他说开了。

    “瑶儿先跟弟弟去睡觉吧。”

    两个孩子有些挣扎,但最终还是听额娘的话。这一幕看得四爷一阵羡慕,关键时刻,他最喜欢的俩孩子还是向着额娘。

    “爷不用想太多,您不一直也帮着额娘?”

    四爷一阵汗颜,的确对于乌雅氏这位屡屡给他添绊子的额娘,他还是有一份维护之意的。尤其是前世,他甚至帮着乌雅氏一起来对付福晋。共同冷落她,让她里外不是,然后弘晖没了乌拉那拉家败了,她也跟着去了。

    比起乌雅氏对他,笑怡对孩子们非常上心。从喂乳到换洗,加上四季衣物凡事亲力亲为,可以说他从没见过有比她更尽心的额娘。而如今,孩子们向着她的确是正常。

    下们都出去了,笑怡也懒得守那些规矩。身子一歪,她直接坐到了贵妃榻上。榻上铺着三层毛皮,真真是柔软无比。

    望着对面微微皱眉,复又无奈的,笑怡放缓了面色。

    “爷的来意,妾身已经知晓。这几天妾身也想过许多,毕竟们是夫妻。”

    四爷心中升起一股期待,福晋这是肯原谅他了。?谢天谢地,此刻他真想大哭一场。然后跑到府里,放三天三夜的鞭炮。

    “所以妾身会做好福晋的本分,像各位妯娌那样,帮爷操持好后院之事,照顾好各位姐妹,让您外打拼无后顾之忧。”

    笑怡一直瞅着对面的,见他眼中的光芒暗下去。她心中一晒,这位爷是怎么想的,他从没对哪个女动过心全心全意,却如此要求对方?

    “其实爷也知道,后院的女都是有所求的。您这么聪明,也能想明白这一点。妾身求的,就是孩子们的平安。”

    见他迟迟不回应,她终于催了一句:“爷可同意?”

    四爷再迟钝,此刻也意识到,他对福晋起了不一样的心思。对于情爱这种事,他向来是嗤之以鼻。

    可当它汹涌而来时,那混杂砸心中酸甜苦辣的种种滋味,那无孔不入的让他夜夜不能成眠的思念,却不得不让他正视。

    “笑怡还是不相信爷?”

    端起枸杞桂圆茶喝了一口,笑怡摇摇头:“妾身知道,爷向来重视承诺。虽不轻易许诺,但言出必行。”

    “那为何?”

    笑怡不解:“妾身如何,爷七尺男儿,虽不必遵循女四书,但想必对其有所耳闻。妾身所为,正是天下女子当为之事。

    晖儿也大了,这届选秀想必府中会进新,到时妾身定会好好安排,为爷开枝散叶。”

    她的话,如一把利箭直中四爷眉心。一股尖锐的疼痛过后,他突然大脑一片空白。努力的甩甩头,脑海中却闪现出前世新婚时,福晋那爱慕的眼神。

    “笑怡明明心悦爷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喊出这句,四爷突然清醒过来。对面的笑怡见此坐好,挺胸收腹,双手交叉放膝上,回应给他一个端庄的笑容。

    那姿势那笑容,正是她做皇后时最常见的模样:“这不正是爷期待的么?”

    一盆凉水泼下来,四爷全部清醒了,的确是他一步步的将福晋变成了这幅模样。因为他的步步紧逼,她从天真活泼的少女,变成了一个母仪天下的符号。

    就如他无法忘记前世种种,那些过往的记忆肯定深植她的心底。而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第一次,他意识到了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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