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宝
——————————————初初留守朱提城,沈骥擒贼先擒王—————————————
大理都城,羊苴咩城,王宫。
刀太后盘腿坐在凤榻上。宋毅破城时,对王宫进行过劫掠,但宋毅大抵认为大理已是盘中之物,等着要向长安邀功,最大限度地克制了麾下军队,造成的损失不大,只有一些珠宝、金银等浮财被抢,宫殿和家具等器物大都保留。这一架玉石为榻、金银做架,镶满了绿宝、猫眼等名贵宝石的凤榻居然没有遭到破坏,是刀太后最心爱之物。
她才只有三十五六岁年纪,虽然姓刀,却是汉人,不同于本地女子的白皙肌肤和姣好的身段让她获得老国王的宠爱,并生下了一子一女。
门外传来响动,是刀剑碰到甲胄上的声音,刀太后睁开眼,果然,弟弟刀得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已经十几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大周到底想干什么?不然我们就冲过去!”刀得胜一上来就道。
“不可莽撞,你忘了宋毅是怎么失败的。”刀太后清脆的声音道,“我们的目的只是让周承认我们的政权,把他们逼急了,对我们没好处。”
刀得胜不说话,刀太后继续问,“你把宋毅的人头挂在城门上,还让士兵传阅,这样做有意义吗?”
提到收复都城杀死宋毅这一战,刀得胜的眼睛就兴奋的发亮,“怎么没有!壮我士气,扬我国威!凤清,你的这个灭国宣传真的奏效,本来反对我们的老家伙们,也都站到咱们这边了!”他们发动政变,本来朝中尚有余老反对承认忽林,但迅速升温的战事,刀太后宣称大周是要趁机灭亡大理,宋毅的迅速突进似乎正印证了她的说法,危机之下,国内迅速众志成城,忽林的王位稳固了。
刀得胜坐到刀太后身畔,用手轻轻抚弄她的肩头。刀太后想拂开他的手,“阿弟,注意点……”
“注意什么?!”刀得胜抓住她的手,凑到耳边,“整个大理现在都是我们的,林儿的位子这么稳,你应当可以放心……”将自己的亲姐姐压到玉榻上,两个人很快陷落到情|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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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初与伍先生商量,提出让他们跟自己去往蜀地,伍先生却道,“当初被发配到这里,是圣旨上写明了的,郡府一直负责监管,不得随意迁徙。”也就是说,没有另一道圣旨,或是郡府的同意,予印不能离开当地。
李医娘劝初初去找姜思恩,看看他能不能去向郡守求情,准予他们离开。初初思索半天,还是觉得不妥。对姜思恩而言,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虽然路上有过交集,但以民求官,又涉及罪臣之子的事情,没有这么大的交情。
朱提离前线那么远,应该不会波及到这里,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们决定留在朱提,对外只称是伍先生在长安的侄女,命予印对她亦改了称呼,以姐唤之。令人意外的是毛皂也决定留下来,“姜大人让我去给他那里当差,”他告诉初初道,“我天南地北的在哪里不一样,便留在此地待一段时间也好。”
陡然间多了三张嘴,伍先生靠在当地代人写信为生,收入微薄,初初一路上现钱也使的差不多了,女仆漠漠求他们不要卖她,这一路上走来,虽然跟着吃了不少苦,但她看的出这一家是良善的主人,若是被卖给本地人,言语又不大通,不知道会遭什么罪。
“放心吧,便卖了你,也没几个钱,”李医娘安慰她,与初初两个人商量,便拿出剩余的几件首饰典当,朱提小城,远没有长安富庶,因此那几件首饰虽件件精品,也没当得几个钱,不过对付他们一家子五口人的日常开销,倒也能撑好大一段时日。
就这样,初初与李医娘几人,便在这朱提城安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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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羊苴咩城已经宵禁的街道上,几匹快马飞驰而过,巡逻的士兵看着他们身上的衣着,和最后一人稍作停留时亮出的印信,没有阻拦,快马一直向城门方向驰去。
很快到达了东城门。
马速慢下来,守门的士兵将兵刃交叉,喝问,“什么人?”
为首的一人亮出印信,“我们是奉刀大将军之命,前往昆林,速开城门!”
士兵不敢阻拦,“稍等!”他们回道,迅速向城楼上的守将请示,不一会,守将拾阶而下,快马上为首的那汉子将手中印信向守将亮出,重复道,“我们是奉刀大将军之命,前往昆林,速开城门!”
守将细细查看印信,是大将军刀得胜的符章不错,但,他抬头看向马上之人,“你是何人,我没见过你。”
马上人嘴角轻撇显出轻蔑,“大将军身边的人,岂是你个个都认识的,速速让开,耽误了军情,拿你项上人头是问!”
守将将信将疑,向他身后的马上之人一个个看去,只见一行六七个人,皆是身形矫健的大汉,只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士兵,倒似乎有一些眼熟。
“看够了没有!不若我们在这等着,你去向大将军请示回来!”那为首的头领喝道,守将站了一下,向旁边退开,一挥手,侧门缓缓打开。
“驾!”快马呼啸着鱼贯出城。
就在这时,后面突然又传来马蹄声,有人在大喊,“快关城门!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守将大惊,急忙让关城门,但前面六七乘人马尽皆已出,说话间后面的人也赶到,当头一人一鞭子将他抽翻到地上,怒道,“哪个让你开门的!”守将不及辩解,那人又骂道,“召集一百名人马,随我出去追!”话音未落,已带着自己的人马先追了出去。
原来就在刀太后与弟弟刀得胜幽会之际,突然外面传来心腹太监的声音,“太后殿下,大将军的副官说有要情汇报。”
两个人急忙穿戴齐整,须臾那名副官进来,满面焦急,“将军,不好了,大王子被劫持走了!”
刀太后两人脸色齐齐大变,大王子不是别人,却是政变中被杀害的原王子忽蚩的儿子继兴,今年十五岁。政变之后,为了安抚挺忽蚩派的大臣,同时为了显示众志成城抵抗外敌的姿态,刀太后没有杀死王子继兴,忽林登基后,将他软禁在宫中。
刀得胜与姐姐刀太后有私,但一向做的非常谨慎隐秘,所知者不过身边几人,皆是心腹。老王令大去世后,忙于战事,两个人未曾有过幽会,不料今天这一回刀得胜实在思念不过来看姐姐,就被人钻了空子,劫持走了继兴。
“什么时候的事?”刀得胜大怒着站起。
“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一刻钟了,卑职赶来,又有一刻钟。”
“搜,全城给我搜,让所有城门,任谁都不准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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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夜色中,六七乘快马在极速奔驰,后面传来呼喝声,并有箭矢向前面射来,敌人举着火把紧追,一人道,“贼子们人多,我们分两路,你们护送王子走左边,我们往右。”
“好!”头领将继兴的缰绳拽到自己手里,一行人分作两路,分别向两个方向行去。
后面的追兵立刻也分做两路,紧跟着追乘上去。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负责追人的刀得胜手下的将军,疾驰中眼中流露出焦急与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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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忽蚩的儿子王子继兴被沈骥派出的人马救出,已到达沈骥部昆林大营的消息传到兰州府的时候,主帅刘宗生光着脚从榻上跳下来,“好,好!”他大笑着走出帐外,副将很久没见过他如此开怀失态了,上前唤,“大都督。”
刘宗生拈须看向前方昆林的方向,沈骥的军队五天前从兰州府开拔前往昆林,昼伏夜行,每日行军八十里,现在已到昆林。同时兰州府仍有各地新近赶来的士兵三千人,加上当地守军、民兵,将将五千人,继续白天操演,状做大军未曾开拔,只不过坐镇的大将由沈骥换做了他刘宗生本人,用以迷惑大理,以为他们一直没有动静。
这只是其一。
从宋毅被杀,大周军队退守到昆林,到现在二十天,他们一共做了三件事。
其一,刘宗生与沈骥等众部将商议后认为,如今战势,虽则大周国强,大理国弱,但就此事论此事,大理方面熟悉当地气候地形,而岭南多山地,道路崎岖,无法使用骑兵,大周士兵们不善于在山地作战——这就好比打比赛,大理是主场,大周是客场,许多原有的优势发挥不出来,大理占据天时、地利;此外,在刀太后抵御外侵论调的鼓动下,将国内各派势力团结起来,又占据人和。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大周都处于下风。
沈骥建议,若要在敌人的地盘上取得对敌人的胜利,我们只能以彼道,还彼道,刀得胜可以山路潜行突袭到威楚府,我们必须做到比敌人更隐秘、更迅速、更坚决。刘宗生同意他的看法,利用对方也不敢冒进的心理,在这僵持的二十天,派出斥候,打探地形,更新修订山河图样,为潜行昆林做好准备。
其二,刘宗生向皇帝上书,“贼何以能团结众派系,一致对外也?妖后妖言惑众,称我大周欲侵大理,我应分化其内部,声明出兵乃是帮助其正王权、清叛臣,王道曰,师出有名,是为此也!”皇帝许之,并命:“闻忽蚩有子,尚存活,若能将之救出,必大助卿!切切!”于是才有了方才那一幕。刘宗生派出幕僚,沈骥以精兵六人护卫,说服大理一名亲忽蚩派的重臣,终于将王子继兴救出,带回大周阵营。
其三,五天前,沈骥大军开拔,昼伏夜行,行军四百里,已经抵达昆林东大营。
刘宗生合上信件,对副官吩咐道,“传我大令,沈骥部明日即向昆林开战,务要拿下昆林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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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皇宫的时候,皇帝正与众臣议事。
“知道了。”听完谢苍的陈述,皇帝淡淡道。
谢苍等人互相看了一眼,似乎经过这一场大理的战事,年轻的皇帝益发沉稳成熟,比之太宗皇帝的刚要热烈,又多出几许谢太后坚毅凉淡的影子。
皇帝沉思一时,对下面道,“让刘宗生,速将继兴王子接往兰州府大营,以国君礼仪待之。”想想又加上,“让赵王,代朕即刻前往兰州府,会晤继兴王子,以示天尊和关切。”
“是。”礼部的人应下。
皇帝的眼睛看向远方,仿佛看到那即将浴血奋战的现场,阿骥,他在心中默默地道,你别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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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初与李医娘在屋里给家里的三个男人缝补衣衫,毛皂虽住到了军营,但衣物也被命令着拿回来换洗。漠漠进来了,“阿娘,有人找你。”
“是谁?”放下手中针线,初初问。
“不认识,不过,好像有一个是上回去典当的老板。”漠漠道。
初初蹙起一字浓眉。
来到见客的外堂,伍先生陪着正与来人说话,初初一看,来人两个,一个不认识,一个如漠漠所说,确是那典当铺子里的老板。
伍先生看见她,对二人道,“我侄女来了。”
初初向二人一福,问店铺老板道,“钱老板,不知道来找妾身有什么事?”
“哦,”那钱老板刚要说话,旁边的男子开口道,“见过柳娘子,在下是唐郡守家的管家,鄙姓王。”初初更疑惑了,向着他再一福身,口中道,“原来是王管家,失敬。”
王管家从袖子里掏出一件物事,问初初道,“这枚玉蝶佩,听说是夫人拿去典当的,是也不是?”
初初看了看,道,“正是。”
“这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啊,”王管家脸上似笑非笑,“想敢问柳娘子,这枚玉佩是打哪儿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