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尘世纷扰 红线之约
安素让安然去找骆言,将那日周姨娘说的话问个明白，为何坑害他们李家,为何要阻拦外公帮他们。如果……如果没有足以说服她的苦衷，安素想,大概她也不会再去见骆言，也不会再喜欢四叔了。她变成哑巴她可以不怪他们从中作梗,可她不能原谅他们那么害爹爹。她想不通，明明是兄弟,怎么会有那么大的仇恨。
只是两不知他住哪里,安然便寻借口出门,去画摊那等着，一连等了好几日，都不见骆言，让打听竟也没一点消息，转眼都快过元宵了。
因安平不想让这地方让占了，张侃便让一直给她留空位。这会和安然坐这空荡荡的地方等，等了半日，就有过来，弯身笑道：“六姑娘可饿了，要不过来吃个小菜？”
安平摇头：“不要。”
那也不多废话，立刻就走了。过了年，安平的个子开始疯涨起来，安然瞧着她的劲头，估计是这么几个姐妹中长得最快的。以前还笑她是小不点来着，白驹过隙，真快。
一会又有过来，安平不耐烦了：“说了不要不要。”
那只好又走。安然笑道：“们家小六的面子可真大，家到底是一番好意，下回可不能冲发火啦，婉转些拒绝好么？”
安平托着腮子，略觉委屈：“她根本不知道要什么……她越是这样，就越难受。那些东西，都是别的男的，干嘛不全留给她儿子。”
安然暗叹一气，仍是笑着安慰：“又跟她斗气了。”
安平不语，越发的沉默，见远远的又有张府的过来，她气的跳起来：“四姐先走了。”
安然拦不住她，只好让她跑开。
此时刚养好伤的骆言正犹豫到底要怎么去李家，他不会对李爷向李家使绊子的事道歉，他看来，李老太当着一个几岁孩子的面逼死他的亲生母亲，这种事就算是他也觉得是杀母之仇。所以李家落魄时坑了他们的钱财，他不觉过分。只是让安素变成那个模样，李爷和自己有大半责任，单是这一点，就觉得难以获得原谅，从周姨娘昨天的反应来看他就知道了。
听见旁悠哉哼曲子，他忍不住说道：“李爷，真是个冷血无情的。”
李悠扬叹道：“怎么又无情了，躲这里这么多天，到底是谁无情来着？据说安素都好几天没出现大门口了，约摸是被周蕊给关禁闭了，竟然还不去找她。”
骆言冷笑：“若不养好伤，去了李家身体怎么挨得了打。”
李悠扬失声笑笑：“觉悟不错，已经做好挨打的准备了。可打赌，不会挨打。周蕊是想打，可是有李仲扬和沈氏，她还不敢造次，就算是打，也轮不到她。二哥和二嫂可不是那种会动粗的，所以不会有事的，放心的去吧。”
骆言禁不住冷脸，起身踢翻了凳子：“真是后悔当初陪您一起跳这坑，明知道会有阻力，甚至不可能有结果，却还是推们入坑。”
李悠扬手执酒杯，声调轻扬：“从来都不是好。”
等他愤然离开了，李悠扬仰头喝尽一杯酒，喝下没多久，便咳嗽起来，咳的心肺疼痛，俯身吐了一大口血，染红几寸地板，红的刺。
只是抬手擦拭，便又窝回狐裘长椅中，轻哼：“半如渔，半如樵，蓬头垢面，一任傍笑……细寻思，无烦恼，逍遥路上……”
&&&&&
安然刚出门，骆言便来了李家。
他站门前，仰头瞧着那门匾，大步跨前，敲门。素来镇定的心竟然如临大敌，禁不住的狂跳，他自知今日来此会碰到什么阻碍，也对李悠扬恨得咬牙，要是他知道自己真会喜欢上安素，真想回到相识之前。他不是后悔，只是怕……怕阻力太大，没有办法给安素一个满意的答复。
门很快便打开了，钱管家一见他，略觉眼熟，仔细一瞧，可认出来了，问道：“何事？”
骆言说道：“求见李二爷和沈夫。”
“稍等。”
钱管家立刻进屋请指示，主子的事还轮不到他来呼呼喝喝，是要赶他走还是请进来，都是李二爷和太太决定的。
沈氏听见是四弟的管家，她倒还记得那个少年，而且周姨娘刚说完那事没多久，立刻就记起。周姨娘就一旁刺花，听见骆言竟然找上门来，气的哆嗦，拿了案上的鸡毛掸子便去了外面。
到了门口一见他，柳眉竖起，怒目瞪他：“兔崽子，来这里做什么？还害女儿害的不够吗？”
骆言定声：“想娶安素。”
周姨娘可没想到他会蹦出这么一句话来，更是气的胸口痛，见沈氏出来，急声：“姐姐，这混账东西竟说这种亵渎的话。”
骆言说道：“没有要冒犯安素的意思，……是真的想娶她。知晓们有过节，但是会待她一世都好。”
沈氏说道：“家爷呢？”
骆言顿了顿：“这事跟他无关，来求娶的是。”
沈氏叹道：“当初四弟助纣为虐，背后捅一刀的时候，也出了力吧？那如今教们怎么能放心把安素交给？就算们是真心喜欢的，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事实。们若是被相逼，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可一开始就是们处心积虑而为，别说们，就算是安素也不可能原谅们，她毕竟是李家女儿。走罢，以后不要再出现们李家门前。们跟四弟的账也扯平了，再不欠谁，他也再不是李家。”
骆言不愿就这么回去，执拗道：“喜欢安素，是真心求娶。会待她好，她是个好姑娘，会明白的。李爷对李家如此并无错，愧对的只有让安素变成如此模样的事。”
这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如果不是沈氏身旁，周姨娘真想去掐死他：“就算们真的强词夺理觉得对李家无愧，但是单单安素一辈子不能再开口说话的事，就无法原谅！满意了吧？要娶安素，除非死了！”
骆言顿了顿：“让见见她，想亲口问她。”
沈氏摇头：“也说安素是个好姑娘，难道觉得这样一个好姑娘，会原谅陷害自己亲生父亲的？回去吧。”
说罢，已转身进去，骆言要上前，钱管家已将他拦住。
安平此时正撬门，拿锤子砸那铜锁，可是怎么都弄不开。安素听见安平说骆言来了，急的团团转，生怕母亲为难他。她要当面问明白，到底当年的经过。就算是分开，她也要分个明明白白！
安平急的满头大汗：“姐，撬不开，太硬了。”
安素里面也急，两姐妹一点办法也没有，安平都想去拿斧头劈门了。正扬起大锤子要再砸一次，就听见周姨娘喝声：“安平做什么！”
这一喊，吓的手一松，登时重落脚上，砸中脚趾头，痛的眼泪都出来了，瘫坐地上直抱脚。沈氏疾步上前，皱眉责备：“倒是这么大声做什么。”
周姨娘心里也不好受：“方才太急了……”
沈氏刚近身，安平便抱了她哭起来：“娘，疼。”
“安平不哭，让宋嬷嬷背，回房里上药。”
到了沈氏房里，脱了鞋袜一看，右脚两个脚指头都肿了，还没抹药就痛的直颤。
百里长和安宁闻讯过来，一瞧，肿得老高。药也不肯上，嚎声刺心。百里长笑道：“要是再不上药，这脚就废了，要变成小瘸子吗？”
安宁瞧了他一眼：“不要这么吓唬她。”
百里长无奈道：“分明认真得很。以前巷子里的拐角王，不就是被砸断了脚趾骨，然后不肯就医，每天蹦啊蹦，最后蹦习惯了，就忘了原来是怎么走路的。”
安平吸了吸鼻子，声调还带着哭音：“才不信，又不是孝子。”
沈氏笑道：“不是孝子了就好好上药，还要娘苦口婆心的劝吗？”
安平点点头，只是那药膏刚陌上，就痛的她侧身，抓了安宁的胳膊，用力拧。百里长瞧着安宁一脸想把她丢出去的模样，便想笑。安宁趁没留意，抬腿踹了他一脚。
周姨娘这边也不安静，听见女儿哭又气得心口疼，喝声：“姨娘说的都不信是不是？四叔就是个混蛋，骆言是帮凶，还想去见他，这是养了一头白眼狼了吗？现就去给寻个家，明天就打发出去！”
李瑾良和柏树陪一旁，听见这话都吓了一跳：“这话可不要说来吓妹妹，素素向来胆小。”
周姨娘冷笑：“像是说胡话么？今天的事让爹知道，就不是打发她，是爹了。”
柏树劝道：“姨娘别气了，把自己的身体都气坏了。”
安素听着也觉难过，她知道她说的是气话，可娘和姨娘，甚至素来都不插手她的事的爹爹都这么拦着她和骆言，那他们说的那些事，十有八丨九都是真的……竟然是真的……那骆言待她好，也只是借着她还债呀。
她瘫坐门后，看着那桌上的小木盒，越发难受。
&&&&&
安然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准备再等一会就回去，母亲能让她接连那么多天出来已经十分不容易，要是晚归了，估计别想再有借口出来。
只是她要目不转睛留意街上的，否则可以带本书出来解闷。这坐的久了，也觉有些无趣。开始打量起从城南进来的，看他们的发髻，穿戴，模样，神情。再看他们带了什么，猜测进城做什么。看了七八十个，倒也渐渐看出一种打发时间的技能来。揉揉眼，再往那看去，就瞧见一个身形颀长，微显清瘦的年轻……
安然一顿，站起身，又揉揉眼，那牵马入城的不正是宋祁。宋祁刚入城便往那画摊看去，空荡荡的空地上却站了一，见到安然，顿觉如谪仙出现眼前，是他没有想到的。
两怔松片刻，宋祁已过来：“安然。”
“宋哥哥。”安然看他一一马，身后又没马车，不是说宋伯伯和赵姨一起来么？怎么就他一。
宋祁看出她疑惑，淡笑：“还有职务身，走的太久覃大可要八百里加急催回来了。”
安然笑笑：“原来如此。”
“爹娘过五六日就到，马车慢些。”
安然点点头，见他风尘仆仆，问道：“赶了一路么？去附近吃些饭菜歇歇先吧。”
就近找了间酒楼，点了几道菜，安然才想起来，如果真是急着回府衙，那何必绕路到这里。她微微抬眉看了看他，满目的疲倦，也不知是快马加鞭了几回，披星戴月了几个日夜。
宋祁问道：“画摊未摆，怎么空坐那儿？”
安然说道：“宋哥哥可知一个叫骆言的？”
宋祁想了想，答没有。安然知他不是个多舌的，只是安素的事关乎她的声誉，还是不便和一个男子说的好：“有托寻他问件事。”
宋祁也不多问，拿热茶烫干净两个碗，拿了一个给她，自己拿着那碗烫了碗筷的水去外头泼了。
安然给他盛了饭，说道：“吃过了。”
“多少吃一点吧，也是到了吃晚饭的时辰了。”宋祁迟疑片刻，“可是……不便？”
安然笑笑：“倒还没呆板到这种程度，宋哥哥快吃吧。”
“嗯。”宋祁吃了一半，才道，“包袱了有些东西，是敏怡托拿给和清妍的。问她是什么也不说，还说要亲自打开。”他放了筷子，从衣物中拿了一个小包裹给她，“蓝色的是的。”
安然听见是敏怡送的，自己和清妍又都有份，拿手上轻巧得很，也不知是什么。打开一瞧，宋祁看了一眼，只见是同心结，胭脂红线缠绕而成，拧的很结实却不失美观，环环相扣，十分精巧。
两知晓其中用意，面上微红，自然没议论什么。安然小心将两个小包袱收好，笑笑：“敏怡的心思还是一如既往的细。”
她们这两年都有往来书信，常唠叨些夫家的和事，日子还是过的很好，只是去年秋季，孙松元纳了一个妾侍，字里行间略有愁伤。想到这，安然这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她忘了问……这么多年过去了，宋祁是否还如当年所说，不会纳妾呢？
吃过饭，天也快黑了，宋祁送安然回去。
刚过完元宵，玩了十几日的也疲惫了，也没什么夜会，街道略显冷清。马蹄踏青石路上，叩出一声声脆响。
安然想问宋祁，会纳妾么？可如今问，是不是太晚了，宋伯伯和赵姨已经来的路上，她还能说个不字么？就算他要纳妾，自己又能如何，她无法像安宁那样，也没有办法让爹娘愧对宋家。
宋祁见她不说话，蹙眉忧思，问道：“心里可有什么事？”
安然见他问起，抬头看他，动了动唇，许久才道：“宋哥哥，当年……说不会纳妾，如今……可还算数么？”
宋祁顿了顿，她这一个晚上都思索这个问题去了？笑意淡然：“算。若是要纳，母亲早就往房里塞了好几个了。”
安然轻松一气，宋祁见她眉间愁云立刻散去，也感意外。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大胆，而没有一般姑娘的拘束。到了巷子，未免李家瞧见，失了礼数责备她，便巷口目送她进去，等远远见她进去了，过了小半会，才去李家问候。
清妍收到敏怡的小包袱，同样是个同心结，看着那扎口，笑道：“肯定是敏怡自己做的，手太巧了。”
李瑾轩看她床上翻来覆去的看那同心结，问道：“怎么知道是她自己做的？”
“因为打结的方法呀，一眼就看出来了，敏怡有个习惯，琶了结后，如果尾巴藏不起来，就把它撕成丝线，团成小毛球里面卷着，横竖都好看。”待看够了，清妍又下地去就近的桌子拿书信，“家书，差点忘了。”
李瑾轩皱眉：“地凉，穿鞋子。”
清妍一听，不动了，伸手：“抱。”
李瑾轩摇头笑笑，放了书上前将她抱起，作势要将她抛到床上，惊的她抓了他的胳膊，却是被轻放而下，没好气的拍他手：“坏死了，就爱欺负，从小就是。”
李瑾轩笑道：“只有好欺负，别不敢。”
清妍轻哼一声：“不理，看信。”
李瑾轩应了声，俯身去脱鞋。清妍见了，要下地给他脱，他拦住她：“回被窝去，别总想着下地，自己来。”
清妍抿嘴笑笑：“母妃要是知道这么懒，一定会骂的。”瞧着他侧脸，分外俊气，越看越喜欢，探身亲了他一口，“尚清哥哥，喜不喜欢？”
李瑾轩笑了笑：“喜欢。”
清妍也笑了笑：“也喜欢。”
自从成亲后，清妍每日心里都很快活，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一起，就是最开心的事。虽然会挂念爹娘，可是这种感觉，也是爹娘给不了的，和亲情完全不同。她趴李瑾轩胸膛上，拿出信翻了翻：“满满三页。”
李瑾轩仰躺着，那软身压来，可压的心中躁动，还是等她看完信罢，问道：“说了什么？”
清妍看了一会：“父王母妃说很挂念，也很想见见。”
李瑾轩顿了顿：“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京城，他们想必也不能擅自离开京城。”
清妍点头：“嗯，皇族嘛，尤其是有封号的王爷，没有恩准是不能乱走的。”
见她没有听出自己话里的意思，他是觉得对清妍愧疚，不能让她回娘家，跟自己这滨州过苦日子。不过没听出来也好，她本就是这样的姑娘，不会往那些阴暗处想，也好。瞧着她翻看了一页，不语，又看了一张，神色越发奇怪，又不说。等看完了，就要收起来。他笑道：“怎么不说了，还写了什么？”
清妍镇定叠好：“什么都没说。”
瞧她神色古怪，李瑾轩探手去拿，清妍偏是不给，护怀里。可哪里是他的对手，转瞬被他压身下，还没再藏起来就被抢了去。她轻拍他几掌：“告诉娘欺负。”
李瑾轩笑笑：“去吧，让娘为做主。”
清妍说道：“那能不能不要压着，让出去。”
“不能。”
“……赖皮。”
李瑾轩看了一页，失声笑道：“信上说，脾气不好，让多让着。自小娇生惯养，不会什么家务活，让母亲慢慢教。还有……书也念的不好，让一旁磨墨倒可以。”
清妍脸红，哪有这么说自家女儿的，伸手去捂他嘴：“不要念了。”
李瑾轩笑了起来，又看最后一页，这一看，也没再念了。
清妍见他略微窘迫，缩回手，扑哧笑笑：“念啊，倒是念出来。”
李瑾轩顿了顿，迅速念道：“及早生个孩子。”
清妍捂脸：“真念了。”
“为夫是遵从夫意愿。”李瑾轩把信放一旁，将钳制身下的她抱住，吻了一记，“清妍，们要个孩子吧。”
清妍闭眼不看他，嘀咕：“又没说不要。”
说完，脸更烫，被那掌一握玉峰，忍不捉了一声。
还好沈氏懂他们新婚，将房间安排了宅子最后面，只要不折腾的太大动静，别是听不见的。否则常闹出这些声响，她都没脸见了。
以往她想到要是和别的男子躺一块，就觉得恶心，可只有李瑾轩不会，大概是因为，她喜欢他，只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