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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辱骂

    话说那侍卫领命前去调解赵文勉和萧天良,看到那打得一团火热的少年时,也不先说话招呼,而是左手一扬右手一推,很快就分开了他们。

    因着赵文勉是驸马的弟弟,所以他是被侍卫扶住手臂,但他对面的萧天良就没这个好运了,是被侍卫推倒了,一屁股狠狠地摔倒在地上,疼得他哇哇大叫。

    “不长眼的玩意儿,小爷也是你能碰的吗?啊,疼死我了。来人啊,给我狠狠地打,今天不让你见见血,小爷就不姓萧。”萧天良指着侍卫,破口大骂地叫下人们去揍人,好为自已出气。

    祁国县公府的下人们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一步三拖地在原地不肯移动。萧天良气晕了没注意,但是他们可没眼瞎,那人身上的衣服制式,可不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应该是有品衔的内廷卫士,他们哪敢跟对方动手。万一人家痛下杀手,那就只能是死了就是白死。

    这气势,真是皇亲国戚还要嚣张啊,侍卫面无表情地想着。没理会萧天良,他转过头看向赵文勉:“三少爷可有受伤?”

    赵文勉正跟萧天良扭打得日月无光,突然被人分开了,他心里也是一惊,但看清楚对方身上的服饰时,多少猜出了来人的身分,不由得低声问道:“是公主让你来的?”

    侍卫点头,道:“公主正要回府,刚好看到三少爷与人起了争执。公主担心您会吃亏,就派我过来瞧瞧。”

    “我没事,公主费心了。只是这厮太可恶了,不但大哥出言不逊,甚至还辱骂公主,我一时气不过,这才想着教训他一顿。”赵文勉解释道,事情闹得这么大,回到家里肯定瞒不住,不如先想办法为自开脱。

    “放屁。”本来就怒下人们动作慢,现在听到赵文勉这么一说,萧天良就更怒了,在被人扶起来后,当即就大声说道:“红绡今日梳拢,价高者得,我银子给了,都要洞房了,偏偏你这小子突然在中间横插一脚,坏我好事。小爷今天不向你讨个说法,以后拿什么脸面来出门?”

    平康坊是京城里出了名的花坊,里面除了有能歌会唱的歌伎,还有不少胡人舞姬,大齐不禁官员嫖伎,因此一到夜晚,坊内处处皆是红烛高照,轻歌曼舞,浅唱低吟。红绡就是其中一个花坊的歌伎,长得十分美丽,又能诗会唱,便格外得文人士子的喜欢。

    “是啊,赵公子,这可是你的不是啊。”萧天良的狐朋之一也假意指责。

    “价钱已经谈妥,钱也付了,人也躺好了,突然间却有人来闹场,说红绡是你早就订下的人。要你拿出证据,你却说没有,空口无凭,凭什么让我们听你的?大家评评理,这可不是我朋友的错。”这是狐朋之二。

    赵文勉愤怒地瞪过去,振振有词地说道:“我与坊内妈妈早就说好了,要再留红绡两年,以后我自会为她赎身。结果你这恶棍却依仗祁国县府的威无法无天,强迫红绡今日梳拢,想要一逞恶欲,种种恶行,老天都看不过去。我打你,那也是替天行道。”

    萧天良听了,讥讽地说道:“一个歌伎,出来陪唱陪睡那是她的本身,小爷又不是不给钱。我花钱买,她收钱卖,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倒是你,不分青红皂白为一个下贱的歌伎对我动手,我回去之后定要禀明大伯,帮我讨回公道。”

    “要不是你侮辱我大哥,我怎么会打你……”赵文勉争辩道。

    萧天良一扬头,声音更大了:“笑话。河洛公主召和尚进府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京城里面哪个不知,你敢说没这事?不过谁让你大哥只是驸马,是臣子。君臣有别,别说河洛公主只是传召和尚进府,就是养上十几个宠侍,你大哥也只能像条狗一样乖乖听话,说不定还得站在屋外帮公主看风呢!哈哈哈……”

    围观的人群中顿时传来了一阵低低的嗤笑声,尤其是跟着萧天良来的那几个同伴笑得特别大声。

    “萧天良,你……”赵文勉气得脸都红了,正想发火,却被人大力地掐了掐他的肩膀。

    那侍卫让赵文勉先冷静下来,这种事情越争论,就越描不清,只是说道:“三少爷,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府了。”然后压低声音,“公主吩咐了,让我送您回去,请不要让属下难做。”

    “难道就这么算了?”赵文勉气不过。

    那侍卫顿了一下,才道:“萧天良的姐姐,正是未来的赵王妃。”不看僧面看佛面,公主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去下亲弟弟未来岳家的面子,虽然最后能不能真成岳家还两说。

    “口舌之争,三少爷实在不用太生气,公主自有主张。”侍卫又继续说道,这件事他肯定会跟公主禀明,而公主知道之后的反应,就不是他能预料的了。

    赵文勉又瞪了萧天良一眼,恨恨地不再出声。可这样忍气他又觉得窝囊,于是突然就冲到萧天良面前,使出全身的劲朝他的下巴狠狠地挥出一拳,又重重地踹了一脚,这才就火速溜了,边跑边回头扮了个鬼脸:“萧天良,今天的事我记下来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等着——”

    冷不防又中招的萧天良快气疯了,他一边捂着下巴一边忍痛叫道:“都是死人啊,还不快给我追!”

    “是,是。”下人们赶紧朝赵文勉远遁的方向冲去。

    那侍卫嘴角一抽,怎么也没想到赵文勉在走之前还闹了这一出。不过他也不能让这几个下人跑去抓人,于是出手拦下,三下五除二,这回变成几个爪牙在地上滚来滚去地嗷嗷叫了。

    没等萧天良再次骂人,那侍卫也趁众人愣神的时刻赶紧走了,他还要护送赵文勉回府呢。

    侍卫很快就追上了赵文勉,并且尽职地将他送回了送府。果不其然,从门房到内院伺候的嬷嬷丫头,一路走来,所有人都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谁让赵文勉的形象太糟糕了,不仅身上的衣服被撕了好几个口子且灰头土脸的,额头和左颊更是红肿了一大块,怎么看就像是跟人打架的节奏。

    “三少爷……”赵文勉的奶娘接到消息,急忙走了出来,在二门那里看到他,当场就红了眼,“这是怎么回事?您受伤了?”忙又转过身吩咐丫头回去翻出屋里的备用伤药给他上药。

    因杨氏舍不得离开爱子,所以赵文勉还是住在后院的一节小院落中,要用什么药还是挺齐全的。

    那侍卫见奶娘过来了,也就止步了,前面是女眷住的后院,他也不方便进去。他说道:“三少爷已经送回来,我也就放心了。请问驸马爷可在府中?”

    奶娘忙道:“大少爷已经回府,听说被老爷叫去书房了。”

    “多谢告知。”那侍卫拱了拱手,就转身离开了小院。

    赵文勉连话都来不及多说一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侍卫离开,然后想起赵文渊正在父亲的书房中——脸白了。

    完了,父亲这次肯定得打断他的腿!

    那侍卫求见赵文渊,看到赵蔼也在,根本就没避讳,直接就将永业坊那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既然没有加油添醋,也没有扔砖少瓦。

    两父子的脸色都是很难看,在赵文渊谢过那侍卫并命人送他出去后,赵蔼再也忍不住了:“孽障!年纪小小不思上进,反而跑去私坊捧歌伎,还赎身呢,他才多大,真是气死我了。”

    赵文渊略显得无语,他也没想到小弟这么小就能混去平康坊了,还说要为歌伎赎身,难道父亲会生气。不过他还是开口劝道:“父亲,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文勉还小,以后好好教导就是了,您消消气。”

    “都是被他亲娘宠坏了,读书练武都不上心,只顾着成天在内院鬼混。长于妇人之手,再不掰过来,迟早毁了他。”赵蔼下了个决定,唤来总管:“去通知夫人,明日就让三少爷搬到前院,那些丫头一个都不准带。还有,叫那孽障马上给我滚过来书房。”

    “是,是。”总管见老爷正在爆怒中,连声应下,就赶紧往后院那儿飞奔过去,生怕晚走一步就被迁怒上。

    赵蔼缓了缓怒气,看向长子,说道:“公主那里,我知道你受屈了。只是,为了家族……”后面的话实在是难以启齿,为了家族让儿子不得戴绿帽什么的,太让人难堪了。

    赵文渊忙低头道:“父亲放心,儿子断不会因为一时意气之争而给赵家带来祸事的。”顿了一下,“父亲,我明日去一趟公主府。”

    赵蔼抚须:“那萧天良是祁国县公府的四少爷,萧家虽然已经式微,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能不交恶就最好不过了。”

    这种孝子的意气之争,既没出人命也没弄成大祸,长辈们也不会很当一回事。对赵蔼他们这种在官场上已经混成老油条的人精来说,利益才是决定一切的根源。依他本意,自是让杨氏上门解释几句,私下里抹平这事就算玩了,相信祁国县公也会是这样的态度。只不过这次牵扯到的另一个人河洛公主,就让赵蔼有些摸不准了。

    如果河洛公主只是单纯的刁蛮任性,那叫萧天良过去赔个罪让她出出气,也就好了。如果她是性格狠毒睚吡必报,那恐怕得走后宫沈淑妃的路线。如果是善良不解人情世故的,就更加好办了。

    偏偏不是。

    河洛公主可是唯一一个由永旭皇帝亲自手把手教导出来的孩子,此等殊荣,别说皇女,就是那早已病逝的萧太子,也没有得到过。皇帝对河洛公主宠爱至极,他还记得,有一回河洛公主还曾经假扮过侍卫混进了大殿之中,就是因为她会大朝会十分好奇,想知道百官臣工一起上朝是什么样子。各种离经叛道的行为,林林总总,可说是数不胜数。

    这样的公主,实在很难让赵蔼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闺阁女子来看待。

    然后,这还是他的儿媳妇。

    家里供着这么一尊金枝玉叶,赵蔼真不知道是他苦逼,还是他的长子更苦逼。

    “去见公主也好,事情还是别闹大了。”赵蔼说道。

    赵文渊点头,他去见宝儿也是想问问她的打算。

    赵文勉来到书房后,先是被赵蔼训得狗血淋头,然后被狠狠地打了十大板子,因为全程都有赵蔼盯着,下人们不敢放水。等十个板子打完,赵文勉的臀部和大腿已经是血淋淋的一片,别说走路了,连站都站不了,都是让人给抬回后院的。

    赵文勉给抬到了杨氏的正房,被安置在旁边的厢房中,整个人都昏迷了。大夫看完伤,只说是皮肉伤,不会留下病根,写下方子嘱咐丫头去熬药后,又叮嘱了几项忌讳,这才告辞。

    杨氏一看到血淋淋的儿子,眼泪就没有停过:“老爷也太狠心了,文勉也是他亲生儿子啊,哪能下这么重的手?”

    李嬷嬷忙在一旁劝着,不外乎让她多顾着身体别累坏了好让三少爷安心什么的。杨宛心一开始也是如此,可说着说着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如果不是公主,表弟也不用这样的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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