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上门
被册封为太子之后，雍亲王府很明显比以前热闹多了。只是,四福晋和年秀月更低调了,十天半个月不出门是常事,偶尔出次门还是进宫去给德妃请安的。
过了这么久,再加上大儿子被册封为太子了,德妃的心情好转了不少,还特意嘱咐了四福晋要将年秀月和两个孩子带进去。寿竹三岁多了,安竹刚满一岁。一个十分乖巧,一个懵懂可爱,德妃抱怀里就不想撒手了。
正巧康熙带着胤禛过来,也叫过寿竹问了几句话：“今年多大了？”
“回皇玛法,今年三岁了。”寿竹站那儿回答,小脸白白净净,眼神清澈透亮，身姿规规矩矩，看的康熙十分心喜：“可曾启蒙了？家里读过书没有？”
“额娘给启蒙了，家读过三字经，还读过千字文和弟子规。”寿竹慢吞吞的说道，语速虽然慢，但是发音十分清晰，说的也十分流畅，更是有逻辑。
康熙笑眯眯的伸手打算抱起寿竹，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有点儿不听使唤了，就又改了方向，去端了桌子上的茶杯，转头问胤禛：“他这小小年纪，就读了三字经？”
这个年代的启蒙书，先是三字经，然后是百家姓和千字文，再然后是弟子规，最后是幼学琼林。但是，就算是三字经排第一，一般来说，也是六岁的时候才开始读的。
胤禛恭敬的应道：“年氏闲着无事，就将三字经编成了画册，每日里给寿竹讲上面的故事，一天一个，寿竹记性好，讲的次数多了，也就记住了。”
康熙摸着胡子点点头：“是个聪明的。”又转头看寿竹：“香九龄，能温席，说的是什么？”
寿竹小身子板的端端正正的：“说的是一个叫做黄香温席的故事，一个叫做黄香的小朋友，他九岁的时候……”
口齿清晰，表达明白，旁边德妃都忍不住跟着点头，康熙正要说话，就听旁边啊啊的两声，转头就瞧见一直被众忽视的安竹正使劲探着身子往康熙那边伸手：“啊啊，抱。”
安竹比寿竹学说话要晚一些，现一岁了，说的最清楚的一个字就是抱。玛法的满语发音实是太复杂了一些，安竹这年纪，实是喊不出来，就啊啊了两声算是代替。
康熙愣了一下，看了看德妃，德妃赶忙将安竹放康熙身边。安竹立马伸手，要去扯康熙脖子上挂着的东珠。
胤禛就皱了皱眉，四福晋也有些紧张，年秀月更紧张了，果然一进宫就没好事儿，幸好现寿竹也算是有些懂事儿了，一进宫就会改了称呼。
可是，又轮到安竹了，康熙不会那么小气吧？
“弟弟，那个不能吃。”没等德妃伸手去救场，寿竹就先说话了，上前一步抓了安竹的小手，笑嘻嘻的从身上的小挎包里拿出来一根长长的东西塞到安竹手里：“吃这个。”
康熙有些不明白，转头看四福晋：“这个能吃？”
黄不拉几的，看起来又长又硬，安竹啃了好几下都没啃下来什么，真的能吃吗？该不会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可是儿子儿媳也没阻止，应该不会吃坏肚子吧？
“回皇上的话，能吃的，安竹现正长牙，最是喜欢往嘴里塞东西啃了，可是有些东西不能吃，为了不让安竹乱吃东西，特意让厨房做了这个，磨的很细很细的玉米面，用牛奶和鸡蛋做的。”
四福晋赶忙说道，这会儿年秀月得低调低调再低调。
康熙点了点头，见安竹啃的口水直流，就将安竹又递给了德妃。有吃的手，安竹也不计较没啃上康熙那东珠了。康熙转头看胤禛：“瞧着寿竹很是聪明，只是年纪有些小，去上书房的话，们也不放心，自己家的时候，也没空教，不如将寿竹送进宫，平日里将他带身边教导一番。”
胤禛赶紧起身行礼：“汗阿玛若能抽空教导寿竹，儿臣倍觉荣幸。只是汗阿玛公务繁忙，这段时间，御医也交代了让好好养着身子，寿竹虽然聪明，却也不过三岁，时常哭闹不休，儿臣怕他会打扰了汗阿玛休养，不若再等两年，等寿竹懂事儿了，汗阿玛若是还愿意给儿臣这个恩典，儿臣就将寿竹送进宫。”
康熙神色莫测的盯着胤禛看了一会儿，年秀月更是躲四福晋身后出冷汗，她儿子虽然聪明，但是这宫里的哪个是吃素的？尤其是胤禛刚被封为太子，地位不是很稳当，子嗣也不是很多，万一有要借着寿竹给胤禛一个教训……
康熙年纪大了，真能有那个精力护住寿竹？而且，一个孙子，怎么也不可能比得上一个儿子的吧？
“说的对，那就再等两年吧。”好半天，就四福晋也快坐不住的时候，康熙终于开口了。胤禛连忙行礼：“多谢汗阿玛。”
寿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见胤禛行礼，跟着捧拳做出个行礼的动作，还像模像样的：“多谢汗玛法。”
小孝子那圆滚滚的样子，差点儿没一头往前栽倒，逗的康熙哈哈大笑，屋子里的氛围也跟着轻松了几分。年秀月也总算是放下了一颗心，偷偷瞄四福晋，果然四福晋也松了一口气，不过，要不是熟悉的，估计谁也看不出四福晋心情的变化。
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康熙留了永和宫用膳，四福晋和年秀月站德妃身后布了两筷子菜，随后德妃就让她们下去了，因着有康熙和胤禛，两个只能避到侧殿去用膳。
用过午膳，胤禛继续跟着康熙走，四福晋和年秀月则是带着两个孩子出宫。
“福晋，平郡王妃送了帖子。”刚回府，蒋嬷嬷就递上了一张帖子，四福晋微微挑眉，回头看了一眼年秀月，年秀月也有些好奇，凑过来跟着一起看帖子：“她来找有什么事情？不是不熟悉的吗？”
就是平郡王，跟胤禛也不是很熟悉的。虽说都是爱新觉罗家的，但是已经出了五服，再加上志趣爱好不同，平日里都是鲜少见面的。
而平郡王妃忽然上门，就有些让惊讶了，十有八九，是为了上次曹夫没能说出口的事情。
“帖子什么时候送过来的？”上面的措辞还挺优雅的，四福晋将帖子放下，转头问蒋嬷嬷，蒋嬷嬷赶紧回道：“今儿福晋和年侧福晋刚出门不到一刻钟，帖子就送过来了，送帖子过来的是平郡王妃身边的嬷嬷，说是从曹家陪嫁过去的。”
“那嬷嬷大约四十来岁，很是精明能干的样子，态度也十分的恭谨，还送了礼物过来，因着福晋和年侧福晋不，奴婢也不好做主，并不敢收。”
“嗯，这一点儿做的很好。”四福晋先赞了一声，才转头问年秀月：“咱们见不见？”
“最近总是呆府里，什么事情不能做，觉得，见一见也行，可是，福晋也知道，对外面的事情，朝堂上的事情，都是一知半解的，万一这位平郡王妃带来的消息是很麻烦的，连累了王爷，不对，连累了太子，那岂不是罪过大了？”
年秀月有些为难，四福晋伸手她额头上点了点：“瞎说什么呢，若只是见一见，怎么可能会连累到太子？咱们并不承诺什么，况且，平郡王妃若是个聪明的，这一次两次的，定然不会开口的，怎么也得来过三四次了，才会说出目的的。”
年秀月眨眨眼，四福晋接着说道：“瞧曹夫那样子，一开始到咱们府上拜访的时候，不惜得罪，通过威胁想要达到目的，可是咱们一明确的表示拒绝，她立马就换了投奔，这个态度，实是有些太紧迫了些。”
“可是，这距离选秀都一年多了……”年秀月笑着说道，之后又经历太后过世，胤禛被册封为太子的事情，现眼看着都要中秋节了，曹夫都已经回了苏州了，平郡王妃怎么才上门？
“说不定是找到了拖延的办法？”四福晋笑着说道，摆摆手并不将这件事情放心上：“咱们只是看热闹的，管那么多做什么？曹家都不着急的话，咱们就更不用着急了。”
说着，转头吩咐蒋嬷嬷：“派到平郡王府走一趟，和平郡王妃打个招呼，就说，明儿是闲着的，若是平郡王妃有空，不妨过来坐坐。”
蒋嬷嬷应了一声，四福晋捏了捏寿竹的小脸蛋：“今儿可是耽误了半天功夫，的功课可是有一大半都还没开始做，是打算这会儿开始呢，还是打算再休息一会儿开始？”
寿竹眨巴着眼睛考虑了一会儿，奶声奶气的点头：“这会儿做，等做完了功课，带弟弟到花园里玩儿。”
“好。”四福晋笑眯眯的说道，伸手抱了安竹：“去哄安竹睡一会儿，指导寿竹的功课。”
年秀月应了一声，也不回百果园，直接就四福晋这里开始讲课了：“今儿咱们认十个字，给娘复述两个故事，娘再给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好。”寿竹笑眯眯的点头，趴榻上，到炕几下面抽出一个盒子，很是熟练的翻出一本画册：“娘，今天给将三字经上的故事，讲这两个。”
年秀月探头过去瞧了瞧，是大前天自己讲过的。于是就点了点头：“好，那就讲这两个，讲完之后，将这几个字也学会好，然后娘给讲资治通鉴上的故事。”
娘儿俩有商有量的确定了今天的教课内容，就将书本扔一边，只凭记忆讲述故事内容了。
若是有条件，年秀月也希望自己的儿子有个欢快的童年，每日里只要玩耍就可以了，等六岁了，再开始启蒙，七八岁了再开始学史记。可是，胤禛要做的事情，必须得有帮手。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自己的亲儿子更值得信任？这世上，除连自己的亲儿子，谁会无条件的支持自己所有的改革？所以，年秀月才不得不让寿竹尽早的长大。
唔，康熙和他的儿子们不算数，这一群属于异类。而胤禛，她相信他会处理好权力和亲情的对撞的。
不过，寿竹现的功课也不算是很重，等晚上回来胤禛再让他背两句幼学琼林就完事儿了，是真的只有两句，加起来是来个字，一句都不多。
第二天平郡王妃来拜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寿竹上午完成了功课，这会儿正趴软榻上和安竹一块儿玩耍。四福晋让抱了他们两个下去，和年秀月一起见了平郡王妃。
曹氏，现已经是曹佳氏了，长的确实是很漂亮。眉目如画，身姿婉约，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江南水乡养出来的姑娘，一笑一颦，很是风雅。
“侄媳拜见四婶婶，给四婶婶请安，拜见小四婶，给小四婶请安。”曹佳氏盈盈下摆，四福晋赶忙让扶住她：“都是一家，何必如此见外？快快坐下吧。”
年秀月也跟着凑趣儿：“福晋是最怜惜长的好看的了，一瞧见侄媳，就必定是舍不得侄媳行礼了。侄媳快快请起吧，可别让福晋心疼了。”
四福晋忍不住笑道：“个促狭的，有这么说话的吗？没瞧见侄媳脸都红了吗？”说着，又拉了曹佳氏的手：“可别见怪，小四婶就是这么个促狭性子，她是逗着玩儿的。”
曹佳氏脸色红红的点头：“侄媳明白，能让小四婶打趣两句，也是侄媳的福气，别求都求不来呢。也望四婶看长的好看的份儿上，多多怜惜。”
逗的四福晋更是忍不住笑，伸手从自己头上拔了一支步摇：“倒没想到，也是个促狭鬼，小四婶可算是找到能一块儿说话的了。拿着，这就当是怜惜的礼物了。”
年秀月虽是侧福晋，但被曹佳氏叫一声小四婶，也是得做出一番表示的，她送的只一只簪子。
曹佳氏脸色微红的一边坐下了：“早听王爷说，四婶婶和小四婶都是很好相处的，尤其是四婶婶，几位伯娘婶娘里，脾气最是好，这才斗胆上门，还请四婶婶和小四婶别见怪。”
“哎哟，这个平郡王可是说错了，说起来，们一众妯娌里面，脾气最好的要数二嫂了，然后就是婆婆，婆婆就是个老好，对也很是热情，想当年，刚嫁进来，谁都不认识，第一次参加宫宴，正赶上额娘生病，没领着，都不知道应该往哪儿坐，还是婆婆好心，亲自领了过去，等安置好了才回去。”
曹佳氏只微微的笑着，就算是没有她婆婆，那一堆的宫女嬷嬷难不成就是死？就算是这些宫女嬷嬷不给新进门的四福晋面子，德妃也不可能就那么将儿媳丢那里的。
虽然德妃那会儿和雍亲王并不亲近，但谁不知道德妃是雍亲王的额娘，德妃不给死福晋面子，她自己也没什么面子了。德妃能从宫女坐上妃嫔位置，怎么可能会那么蠢？
“说起来，婆婆当年也是个美儿，瞧瞧讷尔苏现的样子就知道了。”四福晋又将话拐到的长相上了，曹佳氏是新媳妇，还没生过孩子就算是新媳妇，对这种话题十分羞窘，脸色通红，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往下接。
年秀月给她递了个台阶：“瞧瞧，就说，家福晋最是喜欢长的好看的，侄媳……咳，闺名是什么？总叫侄媳，就像是平白长了二十多岁一样。”
“闺名唤作文萱。”曹佳氏赶忙说道：“小四婶这话可真是令文萱羞臊难当，和小四婶比起来，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怕是到小四婶跟前，连个小四婶提鞋都不配。文萱看来，小四婶才是真正长的漂亮的，和小四婶站一起，那就是星星与月亮，连点儿光都没有了。”
说着，又不落下四福晋，表情十分真挚的赞道：“福晋这气质，更是高雅端庄，又十分和善，文萱初次见四婶婶，差点儿觉得是四婶婶是观世音菩萨转世的。”
四福晋摆摆手：“可不能这么说，得罪了菩萨可不是好玩儿的。说起来，娘曹夫，倒是个和善的，很是擅长交友，去年进京选秀，娘曾到王府拜访过，那一张嘴，可真是舌灿莲花，曹夫最近可好？”
曹佳氏也弄不明白四福晋是褒还是贬，只笑着回答明面上的问题：“多谢四婶婶关心，娘身子还好，前段时间还写信过来，说是要到京城探望。只是，想着爹爹身边没有伺候的，家里事情繁多，娘亲整日里忙的很，来一趟京城要花一两个月时间，旅途又十分劳累，就写信回去劝阻了她老家。”
四福晋跟着叹道：“是啊，这女啊，一辈子真是没几次机会出门。不过，曹夫也可以将家事交给信得过的姨娘或者嬷嬷，自己带了丫鬟婆子进京来享享清福。”
“是，等有机会了，一定将娘亲接进来享福的。”曹佳氏赶忙点头，四福晋看了一眼年秀月，这么半天了，曹佳氏一直寒暄，这最后一句，总算是露了一点儿底。虽说是四福晋提议的，但一般来说，家里的主母都是不会轻易离家的，曹佳氏答应的太爽快，就有点儿异样了。
年秀月笑着起身：“这会儿估计安竹也要醒了，福晋，先进去瞧瞧，您和文萱先说着话吧。”
四福晋应了一声，年秀月就起身回了内室。一会儿就又回来了，愁眉苦脸的：“福晋，您进去瞧瞧吧，安竹正闹脾气呢，他一向和您亲近，您进去哄哄他？”
四福晋为难的看了一眼曹佳氏，曹佳氏挺识趣，赶紧起身：“四婶婶既然有事儿，就先去忙吧，这会儿时候也不早了，侄媳就先告辞了。”
“不如留下来用了晚膳？之后派送回去。好不容易来一次，怎么也得多留一会儿才是啊。”四福晋一边说，一边往内室看了一眼，曹佳氏急忙摇头：“还是不了，等会儿王爷也要回去了，侄媳还得回去安排晚膳什么的，若是四婶婶不嫌弃，过两日，再来拜访。对了，初次拜访，实是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听闻四婶婶喜欢玉石，小四婶喜欢古籍，特意挑选了几样礼物，还请四婶婶和小四婶别见外。”
四福晋赶忙笑道：“不是说了吗？好歹也叫一声四婶婶，进门怎么还带了礼物呢？下次若还是这么客气，可就不放进来了。”
“是，四婶婶放心，下次一定不带礼物了，只带着肚子过来，四婶婶可别嫌弃吃的多。”曹佳氏笑盈盈的起身，给四福晋和年秀月行了礼，这才转身出门。
年秀月好奇的将曹佳氏留下来的盒子拎到四福晋跟前，等打开了盒子，两个都忍不住吃惊了，虽然之前已经猜到曹佳氏送的是玉器和古籍了，只是，等看见，依然忍不住震惊——实是太珍贵了！
“福晋，这个，咱们能收吗？”年秀月赶忙问道，四福晋笑着摇摇头：“啊，不过这么些东西，就忍不住吃惊了？也不知道曹佳氏到底是要求咱们什么事情，一出手就是这么大方。”
年秀月窘了窘，自己吃惊的，和福晋吃惊的，果然不是一个方向的。
“她送礼物给咱们，若是咱们不能帮她办事儿，回头找个机会回一份儿更重的礼物就行了。”四福晋不意的说道：“这些古籍，拿回去吧。不要担心，没什么大事儿，回头问了太子，就让给曹佳氏准备回礼。”
年秀月很是为自己的小家子羞愧了一番，果然是出身决定眼界，这些东西，福晋看来也就是猜测一些曹佳氏的来意，而她看来，就是只看出东西的贵重了。
正说着话，里面安竹真哭了起来，四福晋比年秀月更心急，起身就往内室了，年秀月也连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