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叫房顶换新瓦五
贺兰辞心知楚律那谁亲了贺兰欣后,就严词告诫何必问莫再叫那谁小小年纪就知道那些大的事,是以听他这么矫枉过正地嗔说,就有意笑道:“跟是一对。”
“……必问不介意,但天歌只怕会介怀。”何必问见贺兰辞胆敢来这一句,不服输地说道。
“没事,她生气了要砍死的也是。”贺兰辞笃定地笑道。
耿业闻言噗嗤一声笑了,“何公子迟迟不婚,原来是有这么个缘故。石少爷,说早先何公子排第一,贺兰公子排第二,是不是何公子撒娇之后,贺兰公子有意让着他的?”
“……谁跟是一国的。”石漠风不屑地看向冲他笑的耿业,虽说自己那才子名头来的古怪,但既然是才子了,就当挑剔一下跟他同为才子的耿业。
何必问、贺兰辞听出耿业的挑拨之意,便双双冷哼一声,不约而同地说道:“耿大才子倒是想撒娇,可惜家石少爷不搭理。”
“大街上呢,都给本王住嘴。”楚律蹙眉扭头说道,回过头,便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摸着贤淑的头,说道:“贤淑,答应父王,千万千万别做才子。”后头那两代四位才子才学品参差不齐就罢了,还喜欢互掐。
“不做才子,哪有佳?”贤淑不似早先那般乖巧地答应,拿了何必问早先说的才子佳的话一脸懵懂地问楚律。
“……做了干爹那样真正的第一才子,一个佳也求不到;做了贺兰叔叔那样的文武全才,只能得到一个佳,还要背负上始乱终弃另一个佳的骂名;做了小舅舅、耿叔叔那样的才子,就有无数佳冲着他们来,他们不想要,佳们还头破血流地硬塞;不做才子,就跟祖父、外祖父一样,会心满意足地拥有许许多多的佳。”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楚律此时回忆起先帝来,不禁去想莫不是先帝就怕宠着他会叫肖淑妃以为他也是个争宠的工具,将他歪带坏了,于是才远着他,没有依着常理爱屋及乌地疼着他这宠妃之子?
年幼的贤淑只觉得楚律的话似乎哪里不对,因那句哪有佳的话不过是随口问的,此时听楚律这般一本正经地说出一席话,就将头靠楚律身上,懒洋洋地躺着。
“王爷果然深藏不露。”贺兰辞不禁感慨道,这番话,有哪个能总结得到?只是千万莫引着贤淑不爱读书才好。
何必问点了点头,觑了眼屡屡被女用强的石漠风、被众多女追捧的耿业,心里遗憾自己才气太高了,叫女们望而怯步。
因楚律发威,众都老实了,便到了锦王府。
石漠风一到锦王府门口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忽地一拍脑袋,反应过来锦王府宽阔的门被拓开了几间,就似门面屋子一样了,“这门厅……”
“被当做小朝堂了。”耿业虽没得石漠风好脸,但依旧锲而不舍地坚持他跟石漠风是一国的。
石漠风心里啧啧了两声,瞧见其他,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都过来了,便忙问耿业:“这些过来……”
“商议大事呗,放心,门口的侍卫看着呢,不相干的进不来。”耿业心想石漠风出关几年,如今回来怎地成了乡下,看见啥都要问一问。
石漠风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心里感慨万千,暗道果然是山中方一日,间已百年,再料不到如今还有这么多过来,往日里有什么事,不是楚律喊了何必问、贺兰辞、武言晓几个来商议的嘛,如今叫了这么些来。
待进了那门厅改造的小朝堂,楚律先坐正座,其他依次坐下,剩下的位子就被一群石漠风眼中的闲杂等抢着坐下,没抢到座位的,只能站着。
石漠风心里觉得古怪,就又碰了碰跟他坐一起的耿业,“需要这么些吗?”
“进来的都是有点才气,但比不上咱们的。等会子他们肯定拼了命地进言,指望着说几句语出惊的话就被王爷重用。警醒着点,别被给比下去了。”耿业一双眼睛进来后就熠熠生辉,左顾右盼,撇去何必问、贺兰辞,将其他瞄了又瞄,见有挑衅地看向自己,便哼哼笑着,微微摇头以示自己的不屑。
石漠风晕头晕脑的,只听见贤淑、贤惠、那谁翻箱子查看他带来的东西的声音。
“石小将军,还请说一说这一路的所见所闻。”楚律开口道。
石漠风点了点头,因被众多认识不认识的盯着,心里十分紧张,站了起来,先叫抬上来一箱子国书,“这是一路各国君王贵族叫下官送给陛下、王爷的信函,其中一小半是给陛下的。此外各国的礼物也带来了。”
“礼物留下,至于国书,正好等贤良百日宴的时候送到皇帝面前。”投桃报李,楚徊不再插手益阳府的手,还跟他一同对付居心叵测意图挑起他们兄弟二相争的,如此,怎么都该多给楚徊一些颜面。
石漠风忙笑道:“王妃又生下了一个贤良?”
“不是王妃生的,是皇后生的。”楚律简单地说道,“这一路上见到的小国可有比咱们益阳府好的?”
“那自然是没有。”石漠风得意地挺胸道。
“石小将军,”说话之也不知道这小将军到底是什么官职,但既然楚律喊了,那就跟着喊吧,“莫夜郎自大,再不如咱们益阳府的,也有可取之处。石小将军不若将一路经过的国家一一按着长处短处说一说,如此也便宜们商讨一下如何开拓商路,与那些国家结交。”
“您贵姓?”石漠风被打断话,算不上气恼,只是很不习惯,毕竟这几年里他可是头领,且早先等着分果子的时候只有他跟何必说两个,如今这么多等着,叫他不由地又有点紧张了。对了,何必说哪里去了?
“敝姓水,水几何。”
石漠风讶异道:“是水几因的兄弟?水兄哪里去了?”
“小大舅子,这个等会子再说吧。”楚律忙道。
石漠风瞧见水几何听到水几因的名字,脸上便也浮现出一抹跟水几因如出一辙的凄怆,料到水几因不好了,于是忙转开话头,又见水几何也有了自己的位置,便知这很有几下子,将自己经过的国家按方位说了一说,先说那地的民俗,再说那边的君王贵族对益阳府是什么态度,最后说他以为的那地的长处与短处。
一番话下来,辞藻虽不华丽,但胜新奇,也叫下头听的一愣一愣的。
耿业心道若是石漠风这些话交给他来说,定然更出彩,当经过一个地方,就插上一段风流韵事才更能引入胜。
石漠风连喝了几壶茶水,才将这一路的经过说完,中间嗓子有些哑了,他便叫必胜、必赢等补充着说。
待停下后,石漠风才留心到天黑了,这屋子里点上了许多蜡烛,贤淑三个早不见踪影了,因声音哑了,就只能听着旁争先恐后地说道,瞧见贺兰辞、何必问不言语,便问耿业,“贺兰先生、何公子怎地不说话?”
耿业艳羡地看向贺兰辞、何必问那两个极其靠近楚律位置的,低声对石漠风道:“他们那个位置上的,一般不说话,交给下头说话,最后才补充一两句。”
“那咱们这位置的呢?”石漠风此时不紧张了,嗓子歇息了一会子,也缓过来了。
“咱们这位子的就得跟下头争,不能叫他们抢了咱们的风头。”耿业睁大眼睛,脑子里飞快地想着该如何,忽地想到一事,就站了起来,待要开口,就听后头水几何说话了。
只听水几何说道:“王爷,下官方才写了折子,究竟该如何拓宽关外商路,全这折子上了。”说完,躬身从左右两边椅子间的甬道走上前,将折子传给楚律。
耿业暗暗咬牙,心想自己又慢了。
“……他说话的时候写折子……”石漠风目瞪口呆,拿了手去抚摸自己才暖热的位置,心想至于嘛,不能等回头再写折子。
“不是他,是他们,他们下头合起伙来想将咱们一文一武两大才子取而代之。”耿业愤慨地说道。
石漠风猛地睁大眼睛,他才知道自己成了才子,还没来得及享受才子这称呼带给他的荣耀,就要被取而代之?“绝对不行……”
“陛下,下官依据石少爷所说,大致描画出关外西边各国的大小、位置,究竟如何,下官请命随着商队出关,待下官回来时,定然能将诸国地图交给王爷。”
蓦地又听到有说话,石漠风头皮一麻,自己将这事给忘了,竟然有想到画地图了,“您贵姓?”
“姓凤,凤泠月,可以叫西院猛士。”剔去胡子的泠月猛士很是文质彬彬地说道。
石漠风真心地想问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画的地图,待瞧见那展出一副两尺见方的图纸,上头依着他所说清楚地标下从燕回关一直到他尽头看到大海的位置,不由地心服口服,只觉的自己这前浪还没到岸,就先被拍死了。
“好,不愧是西院猛士!”石漠风终归不是斤斤计较的,因嫉妒跟耿业斗过嘴,却不得承认眼前这弱不禁风的西院猛士很有才干,“王爷,这图纸画的就跟他当真去过西边一样。再出发,大可以拿了这图纸引路。”
楚律点了点头,笑道:“西院猛士名不虚传,水大夫的折子也不错,只是这其中的文理有些不通,写的又实仓促,水大夫回去后,再将这折子修改一番,便能至臻完美。至于其他,也上了折子来。司徒藩候上书南疆民众众多,需他之下再设下层层官员十几,若有想去南疆的,便上书毛遂自荐吧。”
水几何起身又躬身将自己的折子拿回来,又随着其他说了一声是,便慢慢地都退了下去,只留下几个楚律身边的老。
石漠风拿了帕子去擦额头的汗水,这不是分果子,是抢果子。
“小大舅子被西院猛士抢了风头了。”楚律摇头叹息,虽说是石漠风的功劳最大,但是泠月猛士那地图一拿出来,石漠风就成了泠月猛士的手下,仿佛是个替泠月猛士前去探路的小兵卒了。
石漠风吸了口气,这朝堂当真是别开生面,“……当朝写折子,没必要吧……”原本想着属于他的万众瞩目呢?怎地叫他这么个劳苦功高的淹没一群抢着出风头的堆里头?
楚律拍了拍石漠风的肩膀,“再接再厉吧,这次还是功劳最大。回头本王封一个大官来当。”
石漠风又吸了一口气,原本该是他应得的,可是怎地楚律这语气就跟哄着孩子一样?
“水家的孩子果然不错,有水相的风采,能叫其他都帮着他出谋划策就已经十分了不得,还能有自己的见解,可惜太急躁了一些。性子还需磨砺。”贺兰辞回忆着方才水几何的作为,心知水几何大抵是怕自己宏图未展便先病发,但这般急躁,交上来的折子虽远比其他好上百倍,但不够完美,远远比不上他深思熟虑之后的折子。
楚律也点了头,“水几何跟水几因最像,都是心无杂念,一心要朝堂上有所作为的。”
“他还没婚配吧?”贺兰辞惋惜地说道,多少家想将女儿嫁过去——毕竟嫁女儿跟娶媳妇是两回事,水家女儿不能娶,男儿却能嫁,水几何却跟何必问一样无心娶妻生子。
楚律点了点头,“本王书房里的婢女也有见过他看上他的,奈何他无心。”
石漠风心说楚律书房里的婢女不就是暮烟嘛,暮烟可是王妃身边的,又楚律书房伺候,这样的婢女比其他家的姑娘身份还要尊贵,水几何竟然看不上?
“天晚了,都回去歇着吧,有事明儿个再商议。”楚律开口道,便疲惫地眨着眼睛送了贺兰辞几几步,从这小朝堂后门进了锦王府,向蒲荣院走去。
“……说好的接风洗尘呢?”石漠风嘟嚷了一句,见众都疲惫地散开了,不由地有些失落,虽说石老太君出殡不好摆酒,但好歹多跟他说几句话,多称赞他两句,叫他多谦虚两句呀。
“石小弟,等出了孝,哥哥请吃酒。”耿业凑了过来,又是歉疚,又是敬佩地说道:“原以为关外就跟从京城到益阳府一样,不想石小弟吃了这么多的苦,再跟哥哥说一说关外的见闻可好?”
难得遇见一个孝子之外敬佩他的,石漠风感慨万千,却还是回道:“不好,莫以为不知道的心思,想听说了,然后出去炫耀一番,到时候的功劳又被夺去了。”想起了古暮月,便对耿业摆了摆手,“天晚了,都回家吧,娘子还没生吧?新近还有女抢没有?”
耿业虽被石漠风拆穿了心思,却也不气恼,跟着石漠风一路出去,将石漠风走后自己的桃花远很是吹嘘了一番。
石漠风回到石家已经很晚了,去石老太君灵前上了香,跟石老将军、石将军交代了一番这一路的见闻,便随着古暮月回房里去,路上将自己的疑惑如何必说哪里去了等等询问了古暮月后,便开始抱怨辛苦一场,回来了之后楚律只用一句“封做大官”打发他,古暮月见石漠风灰心丧气,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石漠风只觉得自己被贺兰、何必问等压着,又被西院猛士、水几何追赶着,连个喘气的功夫也没有,才一打开房门,瞧见屋子里堆着许多金贵的匣子,其中还有个文凭摆桌子中间,拿了那文凭去看,待要问古暮月,不由地咬了自己舌头。
“六品定远将军?”石漠风伸直了舌头说道,心里满满的都是难以置信,“王爷也能封这么大的官?”王爷也才一品吧?
古暮月笑道:“王爷为什么不能?反正陛下又不管咱们益阳府的事,朝廷的言官也不敢弹劾锦王爷,益阳府的百姓更是喜闻乐见,慢说是六品,一品的王爷都封了。”
石漠风恍然大悟,心想原来如此,楚律这是彻底做了土皇帝了,原本他还替楚律烦恼着国书还有各国给的礼物如何处置,如今看来是他多虑了,直接将礼物扣下,将国书给楚徊送去就能两全其美了。
“暮月,委屈了。”石漠风叹道,拿了手摸了摸古暮月的脸。
古暮月闻言低头一笑,随后说道:“陪着祖母去老太君灵前守着去,祖母说,如今大嫂子她们都府上,要小心一些。”
石漠风懂得这话里的意思,便说道:“去吧,来日方长。”说完,便目送了古暮月走,拿着文凭反复看了又看,洗漱之后,又将文凭拿手上,大抵是益阳府的变化叫他应接不暇,许久才能入睡。
过了几日,石老太君的棺材便被送入南边,随着去的,还有一箱子各小国送上来的国书。
石老太君入土的时候,楚徊很是“宽宏大量”地题写了一个褒扬石老太君的牌匾。
因楚徊不计前嫌了,送石老太君回老家的石将军便也大度地弄出几箱子“贡品”连同国书一起楚贤良百日宴的时候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送到楚徊面前。
那一日,楚徊正因太后楚贤良的百日宴上又滋事烦心,听说关外诸国上来结盟国书,不由地心花怒放,当真信了贺兰淳夜观天象的话,亲自将儿子抱怀中,故作谦逊地听着文武百官歌功颂德。
“不如瞧瞧这关外小国送上来都是什么东西?”有个想拍楚徊马屁。
好德因早先那六船泥土的前车之鉴,忙笑道:“不用了吧,多好的东西陛下没有?媳他们这个?”
楚徊也觉益阳府的都是雁过拔毛的,送了礼物来,必定有诈,于是说道:“说的是,不必看了,叫拿去给皇后收着。”说着,看见怀中儿子睁大眼睛看他,便对儿子笑了笑。
石将军不是赵铭,那几箱子可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见楚徊这般不领情,不由地暗暗抿嘴,心道交给皇后收着也好,免得进了楚徊的私库,楚徊可是缺钱缺的卖胭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