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人尽其能，物尽其用

    一条裹渔网中的光滑长尾猛然从动荡的水面下扬起，随后末梢的箭头状鱼鳍重重拍打下去,庞大的水花甚至飞泼到了岸上,将陷入惊乱中的们浇得上下精湿。

    没看得出来水底下的那条生物到底有多大,更不必说被拽下去的塔克拉,岸边的水全被搅浑了,就像地下烧开了一锅黑色的汤水,鱼鳍水面时隐时现,却不见那头塔克族标志性的彩发。有几个塔克族的男已经跳进了水里,但他们连站都站不稳,更不用说去救援。此刻水中的除了塔克拉,只有他被拖下去那一刻就毫不犹豫地跃进湖中的遗族。

    一团软塌塌的彩色毛状物忽然从水底冒了出来。

    “塔克拉！”

    不知道该说是运气特别好还是特别差的塔克拉大声咳嗽着,呸呸呸地吐出嘴里的泥水,长长的彩发遮住了他的面孔,倒是掩护了这位族长难得的狼狈。血水从他的脸上和手上不断淌下，他却没有回到岸上的意思，大致将呛得他难受的东西从气管和嘴里吐出去之后，他反而再次将脑袋扎进了水里。

    一段合抱粗细的鱼身水面上拱了出来，不远处的水面上也露出来一个脑袋，遗族标志性的黑发紧贴额前，但这怀里抱着的是什么东西众还未看清，这一头塔克拉也大喝一声，臂上缠着渔网，从水中站了起来。一截墨色的尾巴被他拖出了水面，抽气声四周响起一片，这种长度……难道是蛇？

    因为脚下太过用力，塔克拉深陷入湖边的淤泥中难以自拔，不过他手上的力道没有丝毫松动。另一端，这条巨大生物的脑袋被范天澜卡胸前，只剩□体还不断翻滚挣扎，两之间足足隔了五六步步的距离，灰黑色的背面和白色的腹部就交替水面出现，塔克拉身体大幅度后倾，手指扣紧渔网的网眼，臂上的肌肉都鼓了起来，他向另一头的黑发青年喝到：“打碎它的脑袋！”

    连站都站不住的地方，要稳住那颗巨大的脑袋然后打碎它，即使是遗族也办不到。将它滑腻的脑袋抱胸前的范天澜没有回应塔克拉，他吸了一口气，双臂开始发力，这条巨大生物猛地挣扎起来，此前的动静和这下子相比简直像嬉戏一样温柔了，塔克拉被它生生向前拽了几步，已经纷纷赶下水的男们一起抓住渔网，协力将这条不知名的生物往岸上拖去。

    咔咔的骨头碎裂声从范天澜的胸前传了出来，红色的血水浑浊的水中飘散，被破坏了脑部的那一刻它痉挛得尤其厉害，但很快就不再动弹了。岸边的们嗨嗨地喊着，将它从水里拉到了陆地上。

    带着一身的泥水回到岸上，连范天澜都有点喘息。们七手八脚地将渔网从它的身上脱下来，塔克拉踢了它一脚，然后直接坐到了这条似鱼非鱼，似蛇非蛇的水生物种的身上。这个幼稚的报复举动有点不太明智，毕竟那湿淋淋而且非常滑手的躯体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刚刚坐下去，就一屁股滑到了另一侧的地上，引来周围的一阵低笑。

    不过无论如何，这确实是一个惊的成果。当这条生物被3个一起抬过来的时候，正等待术师给他们更为具体的安排的那群发出了哇哇的叫声，然后纷纷跑过去围观。

    “这是什么？！”

    “好大！”

    “能吃吗？”

    云深也有点吃惊，因为这条鱼，看起来简直就是鳗鱼么……不过体型实惊，单单长度就超过了5米，至于重量，估计有j□j十斤？

    全身都湿透的塔克拉站到了云深的面前，双眼简直是闪闪发亮，“怎么样？”说完之后他斜鄙了一眼附近的那堆正被处理的毛皮动物。

    云深微笑了起来，“嗯，很惊讶，完全没预料到能有这种结果，塔克拉果然很厉害啊。”

    “叫塔塔。”塔克拉转头看了一眼正被拖到那边去的巨鱼，“——它应该能吃吧？”

    云深看了一眼从鱼尾破裂的皮肤中露出来的白色肉质，点点头，“当然能。”不知是被水中的树枝还是这条巨鱼的牙齿刮过，塔克拉看起来有点凄惨，胳膊上的伤口尤为严重，边缘的皮肉已经外翻了起来，至今还淌血，“不过，伤势还是应该处理一下的。”

    云深的示意下，两位遗族女性走上前来，一一边地抓住塔克拉的手，将他拖了过去。

    “喂喂！不要们！喂……”

    某样东西被塞进了塔克拉的嘴里，这些过去的一个月之中，已经从云深那里学到一些基搐理常识的遗族女性相当地细心和敏捷，塔克拉只有呜呜叫着被她们利落地按了下去。她们用经过净化处理，然后煮沸放凉，还加了盐的水给他清洗伤口，撒上药粉，然后才缠上绷带。塔克拉当然不是第一个受到这种服务的，今天早上，或者被猎物咬伤，或者因为使用工具不得当而伤到自己的已经陆续来了三十多位。

    顶着一脑袋的叮嘱，不敌这些遗族凶悍女性的塔克拉很快就跑了回去。然后另一个回来了。

    刚刚完成一批安排的云深抬起头，看着高大的青年向着他走了回来，他将笔记本放到一边，拿起一块毛巾递了过去。

    回来之前已经找了一片较为清澈的水域清洗过的范天澜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之后就还给了他。云深将毛巾接过来，让他来到自己的身边，给那张俊美的面孔的划伤贴上创可贴，“辛苦了，没预料到这种情况，幸好没有造成什么意外。现那边怎么样了？”

    “一组一张网，只要尽量不下水，就没什么问题。”范天澜说，“卡列斯鱼这种地区很少见，他们不一定会再遇到。”

    “这种鱼叫卡列斯？”

    范天澜应了一声，然后双手分开，比出一个距离，“普通的卡列斯一般这么大。”

    云深回想了一下那条鱼巨大的体型，“……它一定这里生活了很长时间。”

    “至少有70年。”范天澜说，“卡列斯鱼弗洛地区比较常见，贵族喜欢这种食物，捕捞它们的很多，不过体型3尺以上的只能卖给王家。”

    那边的两闲聊的时候，原本只是一棵树下休憩——或者说百无聊赖的子爵忍不住站了起来。

    八尺长的卡列斯鱼！这恐怕只有两百年前的灵思王族才见过。他们治下的弗洛地区每年都向卡拉米迪运去数以万计的卡列斯鱼，虽然商用尽手段去保全它们的性命，但长长的水路旅程之后，其中能够活着到达帝都的还不到一半，是价格十分昂贵的宴会用品。像这种珍贵的食物，应该分成块，由专门的厨师烹调到恰当的火候，然后浇上各种酱汁才不辜负它们的美味，然而看看这些蛮族的女是怎么对待它的，空有利器，却只会对这种珍馐使用最粗暴的手段，简直令难以忍受。

    于是子爵走了过去。

    引水渠那边传来了一阵骚动，负责处理食物的女性的权力被毫不客气地冒犯了，她们当然不会乐意。而听完前去查看情况的遗族回来之后的报告后，云深笑了笑，“们这里似乎没有什么能配得上这种鱼的好材料啊。”

    而且有70年肉龄的鱼肉，肉质不会粗糙吗？不过范天澜旁边表示这种鱼不会有这种问题，云深思忖了一下，抬头对面前的说道，“那就这样吧，把这条鱼交给那位贵族处理。今晚的重要菜色就请他负责了，希望他不要令失望。”

    “他已经白吃白喝了很多天，”范天澜说，“何况这是他的爱好。”

    “……说的也是。”云深只有赞同了。

    为了处理猎物和其他需要，云深让挖了一道浅浅的引水渠，给负责这些事务的女性引来了一道活水。之前们的劳动已经将附近的动物捕杀或者驱赶得差不多，到处都有活动的情况下，挖出的各种动物内脏散发的血腥气没把什么动物吸引过来，但是天上的路径就拦不住了。们头顶上盘旋良久的巨大鸟类长久的等待之后终于忍耐不住，缩紧了翅膀，向着地上的群俯冲而下。

    两道箭影一前一后划破空气，一箭贯穿头部，一箭射入前胸，被狙击的大鸟只张开了一半的翅膀，收势不及就整个向下坠落，正好掉到了引水渠旁边。一位白发棕肤的女性走了过去，抓住它的一条腿将它拖了过去。

    “不是食腐类的鸟吧？”云深抬头问。

    范天澜收起手中的弓箭，摇摇头，“这是阴鹫，内脏是它们最喜欢的食物，虽然味道不如何，不过无毒。”

    “这种时候就不必计较太多了。”云深笑道，不过看着堆水渠边的那些血淋淋的东西，他想了一下，“还是要把那些东西收起来。”

    “埋进地里？”范天澜低头问道。

    “不，可以有别的用途。”云深说。动物内脏是非常有营养的东西，但是和将它们吃进肚子里比起来，还可以有另一种用处。不过刚刚天澜只射出了一箭，射中的是阴鹫的头部，而阴鹫身上的另一支箭……会发出这一箭的，只有穿越龙脊密道之后，云深如约送出第二把反曲弓的默克族。云深将视线投向另一个方向，一位褐发的青年手上握着反曲弓，对上他的视线之后，好像很不好意思一样地低下了头。

    看着那位青年背后的群，云深想了想，向身边的青年问道，“这位好像是默克的韩德族长的弟弟？”

    “他叫做曼德。”范天澜想了想，回答道。

    云深将笔记本翻回前页，“曼德……他来了之后，就差不多了。还有一千多，不过这部分可以交给……”

    “来就可以了，”范天澜说，“去休息。”

    云深笑了笑，“现还早，还是去看看他们做得怎么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