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从记事起，白睿的生活里,只有不停的修炼和无边无际的冰雪。
所谓的父亲他一年也就见那么几次,通常对方都是懒洋洋地躺榻上,四周美环绕,然后检查一下他最近的修行成果而已。
检查的时候他最常和所谓的四兄长白芷比试,白睿知道他和自己不一样,因为他有个很受宠爱血统高贵的母父,而自己已经去世的母父,只是个地位卑贱的侍婢。他和白芷年龄相仿,所习得的东西,大半都是由大哥白慕教授的。
白慕教的东西,白睿总是比白芷要掌握的快,但是他的年龄比白慕要小上近三岁,所以正式的比试中有时候不免还是会吃亏。白芷似乎对他很嫉妒，私下总是言语挑衅，不时下些绊子。
白睿从小便知道眼泪无用，强者为王，强者杀死弱者，是最最正常不过的事情。白慕对他的教导便是，永远不要意那些蝼蚁，而要把目光放比强的身上。
所以，白睿从没意过白芷，因为他知道自己会比这个白芷要强的多。
每天不停地修行，修行，修行……
很小的时候有几个侍从对他很好，但是那些很快就被换掉了，白睿再也没见过他们。回到居住的那个庞大而冰冷的宫殿，每次都是空荡荡的，新换来的那些服侍的侍从就跟石头树枝没什么区别。白睿记得小时候自己似乎也是笑过的，但是现却是越来越像他的大哥。
白睿思考着，突然有些惆怅的感觉。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一种软弱的情绪，便自己惩罚自己呆山顶修行了一天一夜不许吃饭。
夜幕渐深，白睿独自踩着及膝深的积雪下山，路过一个山洞的时候，一只通体雪白的山猫似乎是被野兽追逐打伤了，从树上翻滚着掉了下来。
白睿面无表情地经过它，那只山猫对着他的背影却是哀哀叫个不停，似乎求助。
白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顿住脚步，他看着那只有着漆黑眼睛的山猫瘸着腿爬到自己面前，鬼使神差地便蹲了下去，轻轻摸了摸山猫的头。
山猫雪白的毛摸起来十分光滑，而且很是温暖。
顿了一瞬，小小的白衣孩童抱着受伤的山猫慢慢下山。
这只山猫很黏白睿，晚上也总跳到他的床上。他也觉得很奇怪，明明自己也没怎么照顾它，就连喂食洗澡也都是那两个侍从照看的。
白睿刚开始很不习惯，总是把那只猫轻轻推下去，但是它却始终锲而不舍地跳上来，那双眼睛也跟带着委屈似的。
久而久之，白睿也就由它去了。
白睿渐渐习惯了现这样。每次修行结束回到寝宫，就会有一只通体雪白的山猫冲过来，围着他的腿不住蹭来蹭去，本来空阔而冰冷的寝宫也似乎热闹了不少。
有时候白睿也会对那只山猫说几句话，那猫黑色的眼睛总是目不转睛盯着他，简直能让白睿产生一种这猫能听懂自己话的错觉。
慢慢的，他开始学着亲自给那只猫洗澡、喂食，空闲的时候也会抱着那只猫去山顶看日出，晚上把那只山猫抱怀里一起睡。
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三个月，一次白睿回去的时候，却发现寝宫里少了那个已经喂养的圆滚滚的山猫。
他愣了一瞬，但是很快恢复自然。
那只猫……大概回它自己的地方了，它有自己的同伴。
只是这么想着，白睿却不能像往日那般快速入眠，夜晚也漫长了看不到尽头。
第二天白睿照样去山上修行，到训练场的时候就愣了一下，因为白芷正用一根绳子吊着一只山猫的脖子，那个熟悉的小小身影正空中痛苦地蹬着腿。
“五弟，”白芷笑道，“说它还会坚持多久？”
几乎连想都没想就出手了，最后把那个小东西抢到手的时候，白芷也摔地上晕了过去。那个山猫被狠狠甩了几下已经是奄奄一息了，只是安静地趴那里，背脊微不可查地起伏着。
白睿似乎感觉不到胸口插着的那把匕首，而是怔怔地捧着那只体温渐渐变得冰冷的山猫。
白锦天知道后居然亲自赶来了，眯着眼睛冷声训斥道：“睿儿，太让失望了！区区一只野猫而已，居然如此意！”
白睿一声不吭地跪那里，眼角的视线还不停地看着那只猫，心里隐隐希望它能像往日一般朝自己扑过来。
白锦天随手把白睿胸口的那把匕首抽了出来，丢他脚下淡淡笑道：“了结它，是白锦天的儿子，怎么能如此玩物丧志？”
白睿不带任何情绪看了这个父亲一眼，又低头看着那只呼吸已经很困难的山猫，最终把那个匕首捡了起来。
他没本事救它，它现好像很痛……
意识到这里，白睿毫不犹豫地朝着山猫脆弱的脖颈刺了下去，看着那双黯淡的黑眼睛一点点失去了最后的光芒。
两都去冰室受了一顿罚，白睿除了二十鞭刑，比白芷还多了一个内容——就是一个月内抓一百只白色的山猫，把它们的皮交上去。
白睿麻木地雪地里寻找了许久，直到凑够了最后一张。
以后的时间他都不想碰触到那种黑眼睛，摸起来很暖和的动物，甚至连看都不想看到。
渐渐的，白睿七岁了，按照白家的传统，要迷雾雪林独自呆一个月。
晚上看着漆黑天空上一轮明亮的半月，白睿脚下不停地跟着月亮走去。
外面的世界，应该不会都是一片冰冷的白色吧？
……
他雪地里摸打滚破数十天到达边界的时候，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白慕正束手站那里。
像往常那样，白睿只是抬起头，很平静地轻声道：“大哥。”
两双相似的金色眼睛对视了一阵，白慕抛给他一个储物袋，面无表情道：“五年后回来。”
白睿接住那个只放着修行之术的储物袋，头也不回地慢慢地走了出去。
他出去，就没有回来的打算。
他会强到不被任何逼迫。
确定没被跟踪，白睿只想走的越远越好。
足够强之前，他都要留雪城的绝对找不到的地方。
外面流浪了近一年的时间，白睿到了一个恶臭而贫瘠的地方。他知道，就是这里了，因为那个骄傲的雪城城主永远想不到，他的儿子居然会呆这种地方。
这里又过了一年多，他发现有藏自己的床底。
随手将那扯了出来，才发现对方是一个有着漆黑眼睛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
后来接触的多了，才发现性格也和那只猫有些相似，却又有明显的不同。
无论怎么冷落还是要跟自己说话，明明是个弱者却很爱笑，对任何似乎都很好，心软的简直不可思议。
那次受伤被这个大胆的少年抱怀里照顾，白睿才发现他的体温温暖的很，甚至第一次那么放松警戒就睡着了。
分离五年又重聚，他才发现自己有多迷恋这个的体温，甚至比变强的信念都更加重要。只是这个，却已经和别有了约定。
那段日子至今回忆起来，胸口还会隐隐作痛。
白睿不喜欢回忆过去，但是关于这个的一切却都记得那么清晰。
后来两被迫假成亲，夜里躺久违的冰凉寝宫。
不过或许是因为有这个的缘故，所以胸口没有之前那种空茫的感觉，而是更多了一种陌生的滋味。
那种滋味又酸又涩，却又带着莫名的欢喜。
每一天都像赚来的，白睿真留恋那种感觉，每天回去都有再等待自己。晚上同眠的时候更是想把那个抱怀里，即使什么不做都是好的。
他想过无数种让程诺忘记那个红头发的办法，最终却都没有实施。这脸上如果失去那种耀眼光彩的话……
送程诺走的时候，胸口已经麻木了，以后的日子大概也是如此。
如果这是宿命的话，倒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反正他已经找不到目标了。
只是没预料到的是，程诺却不顾一切跟伤重的他一起跳了下来，落那片灰色却是充满救赎的封印之地。昏迷中听到程诺终于说出那些话来的时候，更是欢喜的都要炸了，身体却是一点都不能动。
他知道程诺背着自己，喂自己喝水，擦身……无聊时这还会捏他的耳朵玩，弄得他昏睡中都痒的不行。
身体燥热到极点，脑中也是混混沌沌的，一双手不住地替他缓解着热涨的地方。那双手的主不时小声抱怨着，却还是一次次让他尝到陌生而美妙的滋味。
他决定，就算这个后悔，自己也不会放手了。
他知道这个的弱点，也知道怎么让这动心。
……
空气中是阳光和植物的清香，不时传来稚子清脆而响亮的笑声。
白睿眯着眼睛看过去，安安正轮番让两个弟弟骑他脖子上玩，三个孩子闹成一片，而他的伴侣正院子里侍弄那些色泽妍丽的植物。
这样的明亮而轻松的生活，他以前从来想象不到。
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程诺抬起头，朝他笑了一下，一双漆黑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点点光芒。
白睿的嘴角不由也扬了一下，他的伴侣很温暖，抱起来也很舒服。
除却不能夜夜拥他入眠这个遗憾，其他的一切完美无瑕，就连站门口朝自己瞪眼睛的红头发都没那么碍眼了。
晚上白睿把程诺按身下便用力亲了下去，白天的时候其实就想这么做。他喜欢这个的温软的唇舌，对方体温和带着淡淡树木味道的气息更让他迷恋到了极点。
耐心地做着前戏，等到发现程诺情动的时候，白睿便急急冲了进去，立刻就被那温热而湿润的地方紧紧包裹住了。
“慢一点……”
白睿听见自己伴侣小声的抱怨声，他嘴角扬了扬，低下头贴着对方的耳朵道：“好。”
就这么一起，一直到死亡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