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病床前的委托
嘉木语录：有时一个选择，就可以左右一个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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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元旦
这一年的元旦是个大晴天,荣光里小区电厂家属楼居民许多都起晚了,有查看BB机,有趿拉着鞋穿着睡衣咬着牙刷刷牙,收音机里中央民广播电台的播音员,速度轻快地播着各地新闻。
就这个时候,五楼的一声尖叫,打破了沉寂,五楼的居民全都跑了出来,只见502的门开着,梳着两根羊角辫穿着娃娃服睡衣的小姑娘站自家的客厅里,尖叫个不停,客厅的沙发上躺着一个男,男浑身上下的酒气，就算是透着门板仍然能闻到，身侧是一堆的呕吐物，有个胆大的居民过去推了推他，身上已经僵硬了。
一个阿姨伸手搂住了小姑娘，“淑良，别怕啊……别怕啊……”
淑良这孩子实是命苦，她爸爸原来也是厂子里的业务骨干，就是脾气不好，又爱喝酒，喝了酒就爱打，厂子领导调解了几次都是好不了几天又故态复萌，前年她妈妈实忍不下去了，起诉到了法院，两口子离了婚，一对双胞胎的女儿，一个归了女方，一个归了男方。
她妈妈带着妹妹走的那天，淑良抱着她妈的大腿不让走，哭得气都竭了，后来还是淑良的奶奶把她抱开了，从那以后淑良就再不提她妈了，整天脖子上挂个钥匙来来去去的，淑良爸爸自从老婆孩子离开之后，班也不好好上了，整天除了喝酒就是打架，淑良的奶奶看不下去，把她带到了身边养着，偏巧这几天老太太病了，又是寒假，这才把淑良送了回来，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
淑良爸爸的死因很快就查明了，酒喝多了，半夜里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了，法医最后说了句，如果有照顾，他不会死。
淑良的奶奶就因为这一句话，把罪责全推到了前儿媳的身上，葬礼上对前儿媳又打又骂，“来干什么？他死了就高兴了是吧？他有千错万错，看两个孩子的面上也不应该离婚！现他死了，他死了全都是害的＆的！”
前儿媳冷冷地看了婆婆一眼，带着小女儿转身走了，从始至终，淑良都背对着妈妈，看也没有多看一眼，好像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样。
现
林嘉木给田琴琴倒了一杯水，“怎么这么有空来a市看啊？”她和田琴琴是一个寝室的大学同学，田琴琴过了司考之后，又考了公务员，已经是她B市的一名检察官了。
“有业务要委托啊。”田琴琴坏笑了一下。
“？”田琴琴刚毕业就结婚了，不过听说三年前就离了，自己带着孩子和妈妈生活一起，过得还挺自的，“能有什么业务委托？是不是那个姓庄的又纠缠？”
“现又要结婚了，老公是省法院刑厅法官，老庄这又不是不知道，就是一讼棍，整天靠着关系打官司，喜欢拉大旗做虎皮，听说找了个刑厅的，巴结还来不及呢，主动把每个月的抚养费翻了两番不说，还说要请们全家去香港迪士尼。”
老庄也是他们同学，他跟田琴琴是正经的校园情侣金童玉女，却没想到结婚之后，越走越远，一个钻进了钱眼里，一个还存着理想主义，最后当然是不欢而散了。
“那是为什么找？”
“为了……”田琴琴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里面一对一模一样的小女孩，梳着一模一样的发式，穿着一模一样的红裙子，对着镜头笑得开怀，“为了她。”
“这是……”
田琴琴指着照片上的另一个女孩，“这是的双胞胎姐姐，陈淑良。”
“淑良？”
“的本名叫淑琴。”田琴琴笑道，“是奶奶取得名字。”八十年代出生的，叫这个名字的太少了。
“她出了什么事？”
田琴琴叹了口气，“这么说吧，这次的委托严格说来不是，是妈。”
“阿姨……”
“妈有心脏病，现省医院住院呢，是她坚持一定要见。”
田琴琴的妈妈也是个物，二十年前离婚，带着女儿回到老家B市，靠着裁剪的手艺生活，后来做衣服的少了，她就改行卖衣服，她们念大学的时候，没少从她手里买便宜又时尚的衣服穿，现岁数大了，也不闲着，开了一家专卖中老年服装的精品店。
来到省医院高级病房时，林嘉木不由得感叹最近自己实是跟医院有缘份，上次的委托她五姨是生病住院的，这一次又是个生病的委托，只不过这次的委托，病得实是不轻了。
林嘉木坐到了病床边，轻轻握着病的手，“田阿姨，是，小林。”
田阿姨缓缓睁开了眼，瞧着坐自己病床边的林嘉木，又看着站她身后的自己的女儿，从心里往外叹了一口气，林嘉木这些年都没什么变化，脸上看不出老来不说，精神也好，整天高高兴兴的，女儿虽然离了婚，可事业发展得好，现又找到了第二春，整天也是乐乐呵呵的，自己的长女与这些是同龄……她本来也应该是这样的命运，谁知……
田阿姨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张银行卡和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家三口，女很瘦，看起来跟田琴琴像又不像，至少田琴琴没有那么老，眼神也没有那么疲惫，就算是刚离婚那一阵子，也比她精神，男很瘦有点黑，看着也斯文，女孩长得却很漂亮，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笑起来甜得很。
“嘉木，知道是做哪一行的，阿姨这次要公事公办，替把这个小女孩的监护权要到手，这卡里一共有五万块钱，密码是们当年的寝室电话号。”
“阿姨……”林嘉木惊讶地看着她。
“阿姨已经努力过了，不管怎么劝，威胁还是利诱，都没办法让他们俩个离婚，他们这样打打吵吵的就算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孩子不行，这孩子叫凯欣，才不过七岁，已经被她爸打过两回了，最重的一回胳膊都骨折了，可是她妈妈就是不肯带着她离开……”田阿姨抿着嘴，带着某种奇异的怒意。
“妈！已经放弃过姐一次了，难道又想放弃她？”田琴琴忍不住说道。
“那又有什么法子！她都这么大了，说什么她都不肯听……她恨……知道她恨……”
“阿姨……您让想想办法行吗？”
田阿姨顿了一下……“……”
“让做一下努力，孩子还是需要妈妈。”
田阿姨不说话了，田琴琴拉着嘉木离开了病房，把一叠厚厚的资料放到了林嘉木手里，“别怪妈，现手里也算是有点权，a市也有几个能办事的朋友，她只要一个电话，马上就能把这事儿办得利利索索的，让她带着女儿跟那个男彻底离婚，可是她就是不肯，跟妈劝她，她非说们恨她，看见她过好日子难受，就算是为了女儿，也一样死也不会离婚……那男还打妈……她一旁看着，不止不阻止，还让妈离她远点，不要再打扰她的生活，不然……妈也不会病倒……她刚才说的只要外孙女，全都是气话……”
“嗯，知道了。”林嘉木把银行卡递了回去，“咱们之间不用这么明算帐。”
田琴琴把银行卡又交还给了林嘉木，“这钱是妈的，不收她不安心，再说，也是做生意的，当初们买妈卖的衣服，妈不也是一样该收钱收钱吗？那公司不止自己的，可以不要钱，别也要开销。”
林嘉木想了想，把银行卡收了下来，“嗯，这事儿就交给了。”
陈淑良的材料很厚，多一半是入院纪录，这个女的鼻子断了三次，胳膊骨折了七次，腿骨骨折过两次，颅骨骨折过四次，牙齿缺了六颗，别的伤就更是无以计数了，本来林嘉木以为受这样的伤还不肯离婚的是个没文化的家庭妇女，没想到看她的学历是大专，是妇产医院的护士长。
她的丈夫也不是什么没文化的，看学历也是本科，只不过工作单位换得频繁，根据田琴琴的说法，现他的公开职业是家炒股，至于赚没赚钱，就没知道了，只知道他家所有的开销，都是陈淑良赚回来的。
他们的女儿今年七岁，放完暑假就要上小学一年级，小姑娘成绩很好，笑得很甜，就是这样的小姑娘，还是被她爸爸打得骨折……可以想见，如果不是骨折这种需要去医院的伤势，这对母女还有多少没有纪录的伤。
郑铎也一旁翻看着材料，“这种混帐东西怎么还活着呢。”
“呵，越是混帐东西，活得越好。”林嘉木冷笑。
“预备怎么办？”他们咨询社的委托，一般都是自己觉醒了，就算后来有反悔的，但毕竟也醒过，可是这个却看不出醒来的意思，难不成他们真去绑架？
林嘉木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串钥匙，“这是田琴琴给的，她们最后一次去劝陈淑良的时候，发现陈淑良他们家楼上出租，知道用平常的办法不能解决这件事之后，她第一时间就把房子租下来了。”田琴琴大学里，可是连林嘉木都要敬服三分的物。
“要搬过去住？”
“是们要搬过去住。”林嘉木瞧着郑铎胳膊上强健的肌肉，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