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好热。好想开学。
——好热好热好热，
——好不想做作业……
——想回学校,想回学校,想回学校,快疯了,
哈利百无聊赖、挺尸一样仰面倒储藏室的小床上,背后靠着枕头,手不断地滑动着屏幕,从早到现,一刻也没有停过。
他旁边是一架呼啦呼啦一边转一边发出难听声音的老电扇。德思礼家的储藏室当然没有空洞,他们肯把淘汰下来的坏电扇借给自己用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酷暑的七月,他终于某个热得受不了的夜晚从自己的飞天扫帚修理工具里摸出了一把锤子打算修理它——结果它居然自己好了。
但这丝毫改变不了什么,这个灿烂的夏天,他依旧窝德思礼家,面朝墙壁，心如死灰。
所幸的是校内网居然校外能用了——就一星期前Ｕ敏太伟大了！
哈利简直感动得要泪奔了。他不断地发布自己的新状态，又不断地刷新、回复，体会着那种和千里之外同学们聊天的感觉……霍格沃茨！虽然不身边，但们的心连一起！
他敢肯定，不止自己，其他同学此刻也都和自己一样，一刻也不停地刷屏。
比如现，他刚发出一条新的【想回学校到快疯了】发言，几秒之内，回复就多了好几条：
【帕瓦蒂·佩蒂尔】：等回来上学~
【安吉丽娜·约翰逊】：也想！！！哎哎哎哎哎
【罗恩·韦斯莱】：哥们儿，那群麻瓜又虐待了吗？！！！！！可恶！！姨父是不是挂电话了？！TmD电话亭浪费了十几个币呢！！们马上过去救！！
【纳威·隆巴顿】：别着急，马上有来接
【金妮·韦斯莱】：还好吗，哈利？也很想赶快回到学校
【秋·张】：加油~~~
现校内网自动升级了好几次，界面比过去更漂亮了，每次回复时，那些用户的小头像还会动起来。哈利差不多一周有一半的时间，都盯着秋张那个回复头像里巧笑嫣然的模样傻笑。
同学们大都知道他的情况，对他非常同情，一个暑期都声援自己。这让他感到十分温暖，虽然他们实际上改变不了什么——但是，今天的回复好像有些不一样……
他刷着刷着，忽然手一抖，猛地看到下面多了一行加粗深黑色的字：
【西弗勒斯·斯内普】：要提醒感到不耐烦的波特先生，如果他的脑袋还没被鼻涕虫的粘液塞满以至于还记得自己是个学生的话，就应该知道，如果不打算做暑假作业的话，回到了学校也会被开除！
所有的回复一下子安静了。他仿佛能感到，千里之外的许多同学正打算回复他时，瞬间看到那行字时汗颜的表情……
蛇王气压太强，大家果断都缩了。
哈利也很汗颜，说不想做作业只是一句普通的抱怨，和抱怨好热好热是一个性质，这个暑假绝大部分都用校内网喊不想做作业吧……斯内普教授，怎么就认真了……还盯着自己一个回复了……
而且，他想无视都不行。校内网的设置是所有教师都会自带醒目的加深加粗效果，此刻斯内普一出手，存感顿时爆表，酗伴们都吓得不敢安慰哈利了。
哈利简直内牛满面。
然而，片刻以后，他还没来得及弱弱回上一句【其实，教授，的作业差不多都做完了……】之类的话时，小晶板“叮”了一声，又猛地弹出一条新回复：
【西弗勒斯·斯内普】：开门。
这句言简意赅的却又十足酷炫的话让哈利不由得一颤，仿佛斯内普就站自己面前，一身黑袍，气压深沉，表情高冷酷炫……
他迟疑地想着，开门……什么意思？
然后就这时，好像对方终于不耐烦了一样，砰的一声！储藏室的门居然开了！
斯内普就站门口。一身黑袍，气压深沉，表情高冷酷炫。手上还拿着小晶板。
哈利整个都震惊了。他不由得呆呆地看了看依旧酷炫面瘫的斯内普，再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校内网……然后！！
他突然觉得整个都不好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穿裤子！
——不对！内裤是穿了的！
——啊不是那个不是内裤……不对！自己也不是没穿内裤！问题是那个也能叫内裤吗！？
哈利猛地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抓过旁边的薄毯裹住自己的大裤衩，慌慌张张地说：“呃……教授对不起……额那个……不知道您要来……”
斯内普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他的气压更低了，沉沉地看着他，阴冷地说了一句：“马上把衣服穿好，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下来。”
他就说完就砰一声关上门消失了。
哈利手忙脚乱地穿衣服穿裤子收拾箱子——他的臭袜子和羽毛笔丢了一地，魔药笔记好像也躺地上！天呐教授都看到了！他刚才脸都黑了！——
无数个疑问闪过他的脑海，最终化为的只有震惊——他匆匆地披上外套，只来得及往自己的发言栏里输入一行：【梅林啊教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家！吓cry了！！！】便提上箱子走下楼……
最不可思议的情形居然真的发生了。高冷酷炫阴沉的黑袍蛇王坐客厅里，弗农姨父和达力表哥都小心翼翼地蹲一旁。佩妮姨妈居然给他泡茶。
更不可思议的情形居然还发生。哈利目瞪口呆地看到，高冷酷炫的黑袍蛇王居然微微低下头，慢慢拿起茶杯……那一瞬间茶香弥漫，他觉得一定是自己的错觉，可为何……
为何哈利竟觉得，斯内普教授流露出了很怀念、很怀念的表情……
最后他到底还是没喝，看到哈利提着箱子下楼来，面无表情地把茶杯放下了。
佩妮姨妈一直把他们送到门口。哈利今天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那个堪称八婆的最讨厌巫师的女，居然会主动……主动送他们……
她看着哈利和斯内普，似乎露出了欲言又止、同时也有些怀念的表情。
哈利完全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依旧震惊地抬头看着斯内普：“教授……这……”
他想问和姨妈难道认识么？——但又觉得这问题太蠢了。
他想问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家——但斯内普先皱了皱眉，挥挥手，把他所有的行李都缩小了。
哈利赶紧道谢，同时小心翼翼地问：“呃……教授……们这是要去哪儿……”
斯内普望着他，面无表情地说：“抓紧。”
哈利刚牵好他的袍子，便觉得天旋地转。一阵爆破声，他终于停下来了。
面前是有些椅的地板，看上去光可鉴，映出他有些茫然的脸。
前方传来了一些愉快的声，空气中还夹杂着一些管弦乐。
他愣愣地扶了扶眼镜站起来……他被斯内普带着幻影移形了。还是一个不知名的、很豪华的地方……
“哈利！终于来了！！！”这是德拉科的声音。他刚抬起头，金发小少爷就猛地凑过来拥抱了他。
“哥们儿终于来了……”罗恩捶了他一拳，嘀咕道，“一路上都担心被斯内普吃掉……”
“喂罗恩！别这样说教父！”
“好了好了知道了——”
“呃……”哈利茫然地看着四周，“这是哪儿？斯内普教授……”
他的目光追着黑袍蛇王，但对方气压依旧很低，挥舞着衣袖甲板上走远了。
是的，甲板。他们现的所地，正是一条非常气派、贵气逼的大船甲板上，前方不远处衣香鬓影，巫师们穿着礼服拎着香槟走来走去，还有乐队伴奏。哈利所学的所有麻瓜历史知识有限，很难说出它是维多利亚风格还是巴洛克洛可可之类，只觉得华贵非常，又丝毫不失高雅，令心生憧憬。
再仔细一看，德拉科和罗恩今天居然都穿着礼服。罗恩还朴素点，德拉科的造型完全就是银河帝国的王子。
果然，德拉科开口答道：“这是们家的游轮呀！”
哈利当时就跪了：们家……真……有钱……
罗恩居然也是一副丝毫不嫉妒——当别有钱到一个境界连嫉妒都不会了，只有羡慕——的口气：“是啊，这是德拉科家嘛，很正常。”
德拉科脸红了红，赶紧说：“哈利快来！——爸爸要讲话……马上要开始了。”
酗伴们一路小跑着走到群之中，踮起了脚尖依旧看不到——德拉科灵机一动，带着他们爬上了甲板上了望塔的楼梯。
白色的、绣着华贵雪线的大船帆之后，有许多成年巫师站那里。卢修斯站一个类似讲台的高处，面前放着扩音器，嗓音依旧华丽优雅，带着咏叹调的气息：
“很荣幸，今天能这里——见证巫师界一个划时代的时刻。下面荣幸地有请，校内网和局域网的发明者——赫敏·格兰杰小姐发言！”
甲板上掌声雷动。乐队音调一变，变成了威武雄壮的欢迎曲。
“赫敏也！”哈利惊呼。德拉科与罗恩都他身后相视一笑。
赫敏今天也穿着礼服。这很难得，因为哈利看到她的样子，不是牛仔裤就是长斗篷，斗篷下也往往是深黑色牛仔裤。仔细想想都很难看到她穿裙子的样子，仿佛懒洋洋的牛仔裤更是她生来的一样。
她的发言很简短，信息量也很大：
“要感谢诸位对校内网、对局域网的支持，感谢校时教授们、同学们对的认可。同时很高兴地告诉大家，魔法部官方网站将与不列颠局域网同时开通，《预言家日报》将以专栏的形式下面落成。感谢福吉部长对们工作的支持，下面请福吉部长讲两句。”
她很快就下台了，扩音器对上了官模官样的福吉。
福吉清了清嗓子，一副很满意赫敏的样子开口了：“格兰杰小姐与马尔福先生都不必如此谦虚——们都知道，这个夏天局域网的开通将为们的生活带来多大改变……诸位都知道，这个夏天，发生了很多事情……”
哈利慢慢听得打了个呵欠。直到福吉终于说到“布莱克”并强调大家可以合理利用局域网，随时报告布莱克的消息时，哈利一愣：“布莱克？他是巫师？以为……”
这个夏天，麻瓜电视台经常放这个的通缉令，弗农姨父为此总是骂骂咧咧的，认为唐宁街不给力，纳税白交钱养他们，连个逃犯都抓不住。那张通缉令上乱发和疯狗一样的眼神，给了哈利非常深刻的印象。
德拉科和罗恩双双对视一眼：“暑假没订《预言家日报》？”
哈利挠挠头：“没啊。听说夏天能开通网络，就都退订了。再说要是每天早上从猫头鹰那里收巫师的报纸，姨父会气得把杀了的……”
德拉科和罗恩再次对视一眼。他们同时交换了好几个念头：
——勒个去哈利怎么可以这么天然这么呆！
——上了一夏天的校内网难道就只是发牢骚？一点都没看到布莱克的事情吗！
——珀西他还特别发布了一条魔法部对布莱克的通告呢！他当上学生会主席后越来越拽了！……
——算了，显然哈利肯定不会去看珀西的发言……
他们心里一突，想到这次好不容易把哈利喊出来，大们那种强烈的反对，最后还是邓布利多安排斯内普去护送——不由得都叹了口气。
“们怎么了？”哈利不解地看着他们。
“唉……”罗恩欲言又止。
就此时，甲板上又爆发出一阵鼓掌。不知什么时候，卢修斯又走上台了，海风把他的铂金长发吹得飘飘欲仙，他正从善如流地宣布将把部分局域网终端所获得的盈利组建起一个基金会，用来帮助穷困尤其是身为孤儿的学生……
“真不错呢。”哈利喃喃地说。
然而此时他们的终端都响了。酗伴们同时把小晶板取出来，上面是赫敏发来的信息：【德拉科，快带他们过来。】
一下到甲板下某个宽敞的房间，哈利便花了眼。
“surprise！”铺天盖地的彩带飞来，这些彩带都是有魔法的，中间还飞出一些兔子和小鸡。
“happyBirthday！”弗雷德看他愣了，不由得提醒了一声，笑嘻嘻地把他拉到中央。
同学们都。魁地奇里的大家也都。还有一些邻院的同学，比如塞德里克比如贾斯廷，比如秋张……他看到秋张披散的长长黑发，不由得脸又红了。
每个都举着香槟杯，对着他欢呼，又转过头，对着房间中央大蛋糕对面的另一个喊：“生日快乐！！们两个！！”
屋子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黑了下来。德拉科猛地一推他，笑吟吟道：“哈利，纳威，两位今天过生日的，请许愿！”
哈利脑子一炸，这才意识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过去两个生日都过得不太好，今天朋友们的信件也没来，他郁闷得都忘了……
——原来原来！原来所有都没忘！
呜哇！哈利当时就要感动得泪都要下来了！
“快许愿！”德拉科笑着催他。
哈利闭上眼睛，心里认真地想：和的朋友们永远一起就好了。
睁开眼，房间里又变得亮堂堂一片。纳威不知道许了什么愿，脸红红的。当然也有可能是蜡烛熏的，德拉科家的蛋糕和他们家一样有钱，这种七八层小山一样的蛋糕哈利真的是此生第一次见……
“和纳威是同一天生日，知道吧？”大外面开严肃的生意派对，孝船舱里开闹腾腾的生日派对。无数飘动的小彩球后，赫敏端着香槟道。
“嗯……知道……”哈利看着身旁纳威，也很感动地说：“真没想到们能一起过生日。”
“一直想办一个这样的生日大趴啦，过去的生日都过得不是挺好吧？”赫敏轻声道，“和德拉科一提，他就打算这么弄。他妈妈更是厉害得不得了，今天这一切都是她布置的。只有烧麦是秋张家连锁店提供的。”
“谢谢！谢谢们！”哈利握着自己每一个酗伴的手，“真的太高兴认识们了……”
赫敏的眼神埋沉沉的眼影下。今天她难得地化了点妆，让更看不出表情来。
看来……哈利一点也不知情呢。丝毫没有受到这个夏天的爆炸性新闻——布莱克越狱的影响。这件事可谓今年不列颠魔法界的最大风暴，她刚刚从中国回来时便发现，刚开通的局域网都因此染上了一丝恐慌的气氛。
她微微叹了口气。天然的救世主，不知道的、和息息相关的事情太多了。
比如——他的灭门仇被自己复活了。
虽然——按照时间来算，这个LittleTom对哈利父母之死毫不知情……
但是，她确实因此而不安，甚至不断心中质问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否正确呢？虽然造化之气认可了她的行为，但这究竟公平么？……
哈利和大家一个个握手，刚刚和秋张搭话完，现笑得像傻逼一样，爽歪歪地走回来——然后他突然看到角落里站着一个小小的孩子，看起来和科林差不多大，一头黑发，全身都埋阴影里。
这个孩子他从未见过，但是一见之下便忽然觉得心头愕然，莫名有种熟悉感……
赫敏慢慢带着他走过来，轻声说：“哈利，介绍一下。这是弟弟Tom，今年要去霍格沃茨读书。”
哈利点头向这孝问好，随后一愣：“等等，不是独生女么……？”
她镇静地说：“他是孤儿，爸妈收养的。”
汤姆终于抬起头，用那双很幽深、很忧郁的眼睛看了哈利一眼——只这一眼，哈利便觉心中大恸，那种熟悉的感觉、共鸣的感觉汹涌而来。一瞬间他同情心大起，仿佛看到了十一岁时那个小心翼翼的自己，不由得拍着胸脯说：
“没事！打算进哪个学院？喜欢魁地奇吗？……刚了解巫师界对不对？赫敏一定和说了很多吧？……呃，是说，欢迎来格兰芬多……但不管来哪个学院，大家都很好，会有罩的……喂，乔治等等！居然往头上丢蛋糕！刚洗的头呢！这是的生日蛋糕啊去！死定了——”
不知什么时候，欢腾的生日大趴忽然变成了丢蛋糕大战。两个小寿星傻逼兮兮地飞舞的蛋糕片里穿行，连最淑女的秋张也敏捷地躲过金妮丢来的蛋糕，并拉过塞德里克当盾牌，再以此狂扔回去——金妮不服输，果断拉过哇哇大叫的罗恩当盾牌……
汤姆穿过群，打开化妆间的门时，看到的就是赫敏坐镜前，有些寂寥的表情。
她今天穿了一件很简洁大气的黑色礼服，并不暴露，只是脖颈后面露出一片肩胛骨，连带着细细脖颈也显得有些脆弱。
此时她正把头发拨到一边，往脖子上挂一串小小的银色项链。
黑发小少年往前走了一步，忽然又停下来了。他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愿望，想要伸手帮她把厚厚长长的、丝缎一样的褐发拨开，帮她系上那串项链。但是他做不到。
赫敏把项链系好了，转头看着他：“想说什么吗？”
汤姆沉默了一会儿，咬住嘴唇，慢慢地说：“……刚才哈利·波特和说话……他父母…………”
他忽然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赫敏坐化妆镜前，看着他低下头去的样子许久，最后缓缓说：“这是自己做下来的事。不管是另外的，还是现的，都是的曾经。”
他痛苦地埋下头：“知道……”
复活后他接触了很多信息，仔细想了很久——说起来当时又为什么一定要杀波特一家呢？完全看不出理由。但是，主魂的想法他也不知道……那已经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自己了，好像每天都乱杀，然后突然就轮到波特家了。
十六岁的时候，连二十六岁的自己也无法想象。
“只能想办法自己解决和自己面对这件事。”赫敏的声音清清冷冷的，“这是的因果。”
——不会……当然不会再走回老路……
——可是……
心里有个声音小声地说着什么，然后又生出一丝希冀感。
他听到自己问道：“不有再重来一次的机会了吧？如果又一次，做了那些事情……”
“那会杀了。复活的，负责。绝不会有再次成魔的机会。”
她冷冷地站起来，裙摆风一样从他身边划过，留下镜中一个决绝着远去的影子。
汤姆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镜子中那个黑发小少年一直咬嘴唇，但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只是一棵藕而已，连心都不会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