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黑历史之一
当夜，藤徐哭闹不休。
菩叶焦头烂额,自从告诉了藤徐,那水岚是宗门给他的灵宠后,藤徐就像是掀翻了醋缸的妇一般,扯着嗓子哭嚎,泪水不要钱的往下掉,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菩叶看的极为心疼,他翻来覆去的解释水岚道友是宗门派发,而且他和水岚也有约定,待他达到罗汉果位时就放水岚离去,可偏生藤徐就当没听见一般,哭的撕心裂肺,好似被抛弃了一般。
藤子殷饶有兴趣的看着像是哄儿子一般的场面,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
呵呵，他才不会告诉菩叶，藤徐哭的泪水全都是他海里的触须吸来的海水=v=
藤徐哭了很久很久，渐渐停歇后，似乎累极，趴菩叶身上慢慢的睡着了。
菩叶喘了口气，他今日本就因担忧藤徐而焦躁不安，后来又因藤子殷的出现导致心境动荡还吐了口淤血，后来藤徐变成拇指姑娘，大喜大悲之际，又劝慰藤徐这么久，此刻藤徐终于安生了，他长出一口气，顿觉精力不济，全身疲惫不堪。
他靠坐用红色藤蔓编制成的墙壁上，凉凉的藤蔓表层让他沉重的大脑清凉了一些，就听到耳边低低的笑声。
“他往日里也这样吗？”
菩叶抬眼一看，藤子殷就坐一臂旁的藤蔓拐角处，长衫垂地，下摆甚至盖了他半透明的薄纱下摆上。
菩叶实没力气计较那么多了，他闭上眼，揉揉太阳穴，懒懒的道，“往日他很乖的。”
藤子殷莞尔，藤徐和菩叶长于寺庙，若真如今日这般天天哭闹不休，那寺里的大和尚们早将藤徐连根拔出去了吧~
“他日子过的真好。”藤子殷语气平淡的道，“有意识的时候，就天天想办法躲藏自己，初生的嗜血藤幼苗是骨磷鸟最喜欢的食物。”
菩叶一愣，他看向藤子殷，眼前的青年虽然有着藤徐的面容，可眉眼间的沧桑厚重却是藤徐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四岁那年被师叔捡回去，寺里大多都是年岁较长的弟子，是以从来没意识到当从住的地方赶到食斋，饭食早已被诸位师兄抢完了。”菩叶闭上眼，靠藤蔓上，慢慢道，“还是执事发现总是没饭吃，就给了一袋松子，说松子里灵气充足，吃一粒就可以好几日不吃饭。欢喜的不得了，将松子放床头柜子上，每隔几天吃一颗，有一天拿出松子，却发现是红色的，后来才知，原来那是种子，不是松子。”
菩叶睁开眼，笑容温柔，晃的对面藤子殷一愣，“阴差阳错将藤徐种了出来，亲手抚养他，一直到现，已然十余年了。”
藤子殷垂下眸子，看不出悲喜，“他是转世重修后新成的灵魂，其实从某种意义上将，他是，是他。”
菩叶摇摇头，平静的道，“不，看来，和他是一个，又不是一个。”
“不同环境塑造不同的，如果也如徐般成长，又怎能傲然于虚玄前辈面前，轻言区区三千岁不过一瞬间？”
藤子殷的瞳孔猛地睁大，随即无声的大笑起来，他眼眸狭长，笑到开心之处时，长长的睫毛完全盖住了眼眸，看不清里面闪过的流光。
他是真的很开心，血藤王不是藤徐，他有自身的尊严和骄傲，他羡慕于藤徐的骄纵与孩子气，却绝不会允许自己变成这样。
菩叶能看到自己后马上明白这一点，藤子殷心底顿生一股被理解的欢喜。
“今日有些莽撞了。”开心过后，藤子殷的话也多了起来，他突兀的有种倾诉的欲望，“那虚玄已然化神，还未恢复修为，若他想对做些什么，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菩叶听后深觉不安，若不是他急于弄清楚徐的身体问题，藤子殷也不会直接暴露出来了。
他沉吟道，“虚玄前辈非不智之，他和没有什么冲突，应该不会对下手。”
“以为修士都如一般如此宽厚无害吗？”藤子殷叹息道，“这么多年来，也见过诸多修士，性情如的早已化为一捧黄土，息事宁非解决之道，莫要存侥幸之心。”
菩叶哑然，藤子殷对他说的话也算是肺腑之言了，关心之意极为明显，再看和藤徐一模一样的面容，菩叶就不由自主的柔和了神色，他点点头，“说的是。”
菩叶的想法变化很好观察，藤子殷瞬间就看懂了，顿觉眼前的心性淳朴，他见过太多智慧的，他们或狡诈或阴险或狠毒，却很少有如菩叶这般，同样通透，却依旧纯澈。
——更不同于须弥山的那些老和尚，顽固不化，满口慈悲，却自大傲慢。
于是藤子殷笑的更真实了。
菩叶不知藤子殷正揣摩他，还担心，“那道友今后打算怎么办？”
“凉拌，好歹也活了两万余年，多少有点小手艺傍身。”藤子殷说的极为谦虚，当然若是白薇此，定会吓的浑身直哆嗦，随意吸取他妖丹，这叫小手艺？！
菩叶沉默了，半响，他有些艰难的道，“那道友……是打算就此离开吗？”
藤子殷看着菩叶纠结的模样，差点笑出声，想起两今日才是初见，不好唐突，就半垂下面容，长长的黑发落眼前，挡住了唇角的笑意。
他故意发出叹息，语气落寞悲凉，“妖修本就修炼艰难，现体内又多了徐，一体两魂，今后修炼恐怕多有碍难……其实无论如何，也没打算回去。”
菩叶欲言又止的看着藤子殷，目含忧色。
藤子殷继续用听上去平静却暗含凄凉的语气道，“上界灵族百万，虽然统帅了诸多妖族灵族，称血藤王，占据着上界十分之一的疆域，可并无真正忠心的下属，也无甚友。”
他抬头，双目略显茫然，“也养过嗜血藤，当知嗜血藤进化时需要精血，而且需要修为高深之的精血，到后面还需要吸食灵魂，也曾交过一二友，可发现的修炼方法后都远离了，有些被吃了，有些被杀了，有些逃了，时间久了，身边就没了。”
“所以回去又有何用？”他的语气极为平静，平静的让菩叶心生不忍，“回去也没会等，更没记得。”
菩叶扯扯嘴角，突然道，“徐修炼至今，基本上没吃过。”他想了想，补充道，“就算吃了，那也是想要打劫的小贼，因果身上，不碍徐修行的。”
藤子殷一愣，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这一世修炼的如此快，怪不得他想杀时身体不愿配合他，怪不得他使用灵力时感觉轻灵澄澈……纵然紫府灵力依旧血色深沉，却无一丝浑浊，干净的好似天地初生时血海的浪花，晶莹绚烂。
心底如有暖流缓缓淌过，他感动不已，就算菩叶抚养的是藤徐，可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抚养他。
很少有愿意以嗜血藤为灵宠，而且大多只是利用嗜血藤的天赋来杀敌，很少有能像菩叶这般，能真正为嗜血藤本身修炼考虑。
藤子殷深深的看了菩叶一眼，突然道，“嗜血藤必须吞噬精血才可以进阶，徐不吃，那怎么修炼？”
菩叶利索当然的道，“吃的啊。”
藤子殷彻底呆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天底下怎会有这样呆傻的让他感动的不知所措的？！
半响，也不知脑子哪那根弦断了，他蹦出一句，“一个，能喂饱徐吗？”
话一说完，藤子殷就觉懊恼不已。
哪想菩叶竟叹息的点头，“一个当然不能了！”
“……”藤子殷僵着脸，“哦？”
菩叶想了想，从乾坤袋里摸出了一个本子，递给藤子殷，“这是藤徐的记账本。”
“记账本？”藤子殷像是鹦鹉般一字一字的蹦出来，他接过本子，本子只有巴掌大小，封面上写着【记账本】三个大字。
藤子殷看了菩叶一眼，然后伸手，翻开了一页。
刚看到了第一行字，他就有种被天雷劈飞的感觉。
某年某月某日，菩提院某某禅师，精血XX滴，价格：照顾XX灵药一个月。
某年某月某日，药王院某某禅师，精血XX滴，价格：帮助催生XX灵药三个月。
某年某月某日，罗汉堂某某弟子，精血XX滴，价格：该弟子执行任务期间进行保护。
……
“……”藤子殷的嘴角狂抽，他有些暴躁的速度翻到后面，果然这整整一本全都是关于和尚的精血买卖。
他有些无力的道，“藤徐……吃了多少年？”
菩叶眨眨眼，“很久了，毕竟老吃的，还怎么修炼啊！？”
藤子殷无语扶额，头一次觉得自己对和尚的认知似乎有些误差。
“师父不管吗？”
菩叶莞尔，“徐催生的灵药变异率百分四十，药王院的师兄最喜欢找徐了，拜徐所赐，这几年药王院出产的灵药和炼成的丹药效果最少提高了百分二十，师兄每次见到徐都可开心了。”
“……”藤子殷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想他堂堂血藤王却做精血买卖……
他愣愣的看着这本账单，突然道，“们宗门是叫无因寺，对吧？”
菩叶不明所以，他点头道，“是啊，无因寺。”
藤子殷咳嗽了一下，眼神转到另一边，没直接看菩叶，“现已然清醒，自有修炼功法，今后就不用麻烦们了。”
菩叶皱眉，“的功法？恕失礼，如果所说的功法修炼到最后就是被雷劫劈成种子，那决不允许徐跟着修炼！！”
藤子殷眨眨眼，似笑非笑的看着菩叶，“那的意思呢？”
菩叶抿唇，半响，他恭敬的行礼，“无因寺还算此界正道翘楚，若前辈不弃，晚辈可暂时寺潜修，至于徐修炼所需精血，……”他一咬牙，“来负责！！”
藤子殷眼睛一亮，心里欢喜至极，面上却看不出丝毫，他甚至还用嫌弃的语气道，“那好吧，如果精血不纯，可要追责！”
菩叶沉默良久，才道，“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