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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金毛狮王

    张翠山见小师妹这么快就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不由得舒了口气,伸手拍拍殷梨亭的肩膀。

    “六弟,五哥知道不擅长说谎,若是三哥问起,就让小师妹来答好了。”

    殷梨亭生性腼腆温厚,本来也不擅长言辞,又不是很有主见,习惯了听安排,听张翠山这么一说,下意识地点头应了一声。

    “知道了,五哥。”

    瑶光却笑了起来,好笑地反问,“五师兄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就擅长说谎?”

    张翠山也是笑道:“的意思是,小师妹能言善道,又明晰心,定能让三哥不胡思乱想、费心劳神。”

    瑶光咬住了张翠山的话继续问:“能言善道先不说,明晰心又是什么?”

    张翠山故意一挑眉,道:“哦,那是师兄说错了,小师妹不是明晰心,而是心有灵犀啊。”

    《山海经》中记载,有一种犀牛长有三只角,一角长头顶上,一角长额头上,另一角长鼻子上。鼻子上的角短小丰盈,额头上的角厥地,头顶上的角贯顶,其中顶角又叫通天犀,剖开可以看到里面有一条白线似的纹理贯通角的首尾,被看作为灵异之物,故称“灵犀”。李商隐曾作诗“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所说的“灵犀”便是由此而来。据说若是有灵犀心,就能与心灵相通。这种心灵相通可以代指情之间心心相印,也可以是亲友之间的互相感应。

    张翠山这句话引的便是后者之意,说瑶光是因为感觉到俞岱岩受伤后的痛苦心情而心神不宁。

    须知感应灵敏和心有灵犀并不可一概而论,修道之感觉敏锐、对祸福有所预知是一码事,心有灵犀却又是另一码事,善察天地者未必洞悉心,心中灵犀一点的却不会太过迟钝。

    武当山上众虽不是太清楚瑶光为何有那般“心神不宁”,但也多半往修道的原因上提,张翠山此刻这么说完全就是说笑的意味居多——若是她与俞岱岩心有灵犀,而且还是这么单方面地察觉到对方的心情,那么要编个谎话瞒瞒对方当然也容易一些。

    瑶光听了,不禁好气又好笑地说:“五师兄再说下去,就要白日飞升了。”

    张翠山和殷梨亭同时笑了起来。

    几走到厨房去熬药,一路上还低声讨论要怎样转移俞岱岩的注意力,让他放下心里的包袱安心养伤。

    三这一路走过,张三丰、宋远桥看眼内,心中很是欣慰。

    宋远桥道:“师父,武当有五弟和小师妹,实是上天眷顾啊。”

    张三丰温和地笑了笑,“武当有们,是武当之福,也是的福。”

    宋远桥一愣,低头捋须以掩饰眼眶一点温热。

    武当山上一片祥和,俞岱岩也渐渐安心养伤,每日都有师弟师妹陪伴,有时师妹还会拉着师父过来,缠着师父说一些武林旧事,譬如昔年天下五绝,譬如镇守襄阳的郭靖黄蓉夫妻,譬如神雕侠杨过,那些属于上一个时代的事情今日已经近乎传说,即便是张三丰这般高寿之,说起这些,也是几分确定,几分凭着记忆中的传言了。

    张三丰说得风趣,瑶光听得津津有味,俞岱岩也是头一次听到这些,忍不住就那些物事迹品评几番,渐渐的也就把先前的悲伤担忧自责的包袱抛了去,恢复了往日的神采飞扬。

    眼看着俞岱岩一日好过一日,武当山上却是又出了一件事。

    张翠山本是每旬给武当派内来信回报行踪,到了六月下旬忽然断了音信,众因俞岱岩之故都觉不安,问到瑶光,瑶光却也说不清楚,她并没有像先前那次那样明显的心神不宁,也不是完全的安心。

    如此再等了一旬,一个消息江湖传开了。

    金毛狮王谢逊王盘山岛造下滔天恶业,夺了屠龙刀不知所踪。

    若往日,这个消息最多也就会令武当七侠记下名,来日行侠仗义时着意缉拿凶手,但此时张翠山下山查探之事本就涉及屠龙刀,现下失去音信,前后这般一联系,武当山上众顷刻间脸色煞白。

    殷梨亭声音颤抖着低声道:“五哥他……他、定然无事对不对?”

    张松溪有心安慰,却也心神不定,犹豫着看向宋远桥。

    这一位执掌武当数年的中年男子此刻也失了分寸,右手椅子扶手上按出一个掌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兹事体大,需回禀师尊。”

    俞二、张四心神巨震,此刻都难以平静,只能点点头,一上前安抚殷梨亭,一跟上宋远桥前去俞岱岩住处。

    这个时间,张三丰通常都俞岱岩那处与几说些武林旧事。

    宋远桥远远见到屋内白发道抱着蓝衣道童,与老成少年与斜倚榻上的青年说着什么,几均是眉眼带笑,师徒几融洽一堂,这般情形几乎让宋远桥落下泪来。

    三弟眼见要好了,五弟却恐遭遇不测,恩师年迈,却要反复经受这般打击,上天为何待武当如此。

    张松溪沉默地握了握宋远桥的手臂。

    宋远桥转头看去,四师弟也是眼中忧思惊痛,但仍有几分坚定,他迅速定了定心神,也不多说,整理好神情后走到屋外,躬身拜下。

    “师尊,弟子有事请教。”

    张三丰正说到昔年神雕侠杨过飞石击毙蒙古大汗,闻听屋外声音,就将瑶光放下地来,走到门口和颜悦色地问:“远桥、松溪,二同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宋远桥看一眼屋内的俞岱岩,情知若是师弟几出外寻找五师弟,此事再难瞒过三弟,遂直言相告王盘山一事。

    屋内的气氛瞬时就变了,莫声谷少年老成,终究年轻,忽听闻师兄或已遭不测,当即脸色白中泛青,瑶光则心里一咯噔,立时看向俞岱岩,果见后者脸上忽红忽白,显然气血翻腾,她急得顾不上太多,踩上凳子伸手去拂他穴道,却已经晚上一拍。

    俞岱岩张口喷出一口血来,倒是正正将瑶光肩上和衣袖全部染红。

    瑶光不顾脸上脖子里溅上的血,连点俞岱岩几处穴道,想要伸手祝他运功之时,一从后走来,动作轻柔地将她往旁边一带,一双手已贴到俞岱岩背心,宽广长袖被真气鼓动,飘飘荡荡,显见得出手之是张三丰。

    瑶光看看对两位师兄揖手为礼,想了想,扬声道:“三师兄勿要多想,养好身体,们才好下山去寻五师兄。”

    说完之后,她示意七师兄莫声谷与自己一同出去,免得打扰两。

    四门外聚集,注意力都屋中。

    宋远桥略有些自责,“早知如此,还是应私下告诉师父……”

    瑶光叹了口气,摇头道:“大师兄与四师兄脸色那般难看,若是再将师父叫出去单独说话,三师兄又不是傻的,怎能不察觉有异?先前他问起五师兄,说五师兄去江南抓一个行凶的大恶,若是能顺便寻得有关那日梅花钉蚊须针伤的凶手便更好,三师兄还说无需多费这般心思,若是能找到那殷姓少年倒是要多谢家。现下……王盘山岛上死伤无数,尽多武林好手遇险,但生要见,死要见尸,五师兄那般物纵然遇险也不会一丝一毫线索都不留下,们好生察看,总有头绪,眼下还不是慌乱绝望的时候。”

    宋远桥不想自己竟被小师妹安慰,心中百感交集,低声道:“这段时间全赖小师妹照顾三弟,如今二弟、四弟又要出去,山上更要小师妹多费心了。”

    张松溪却注意到先前瑶光的用词,两次用的都是“们”,心中一动,问道:“小师妹有意下山去寻五弟?”

    宋远桥和莫声谷都是一愣。

    瑶光笑着点头,道:“料三师兄这次是不肯彻底养好了,恐怕就这几日就要下山,跟着一起去,一来可以继续侍奉汤药,二来,三师兄顾虑,总不会因悲愤自责过于冲动、轻身犯险,三来,这并非与拼命,若是查访寻或许也能帮得上忙。”

    宋远桥与张松溪互相看看,均觉有理,原先劝阻的话也就咽了回去。

    张松溪道:“那就和们一起走,七弟留山上,好好照料师父。”

    “省得!”莫声谷用力抱拳,大声应下。

    宋远桥忍不住伸手抱起瑶光,轻拍着她的背,心情复杂已极,半晌方道:“小师妹天资灵秀,中罕见,旁的话也不再多说……只一样,无论如何,定要好好的、平安地回来。”

    他本有很多话想要叮嘱,话到嘴边,却忽然想到,他所担心的那些事情恐怕眼前的小女孩早已想过,本想不说,但总是难掩忧心。

    为亲长,便是如此,左右惦念,难以放下。

    张松溪见宋远桥情状,故意笑道:“大哥还不放心们吗?和三哥无论如何总会护小师妹周全,倒是大哥留守山中,要多多注意身体啊。”

    宋远桥也是心头一松,放了瑶光下地,这才注意到她衣上刺目血迹,忙道:“小师妹速去梳洗,换了这一身衣服。”

    瑶光无奈地伸手指向宋远桥肩膀,道:“大师兄身上也沾上啦。”

    宋远桥低头一看,自己因抱着小师妹难免衣衫贴近,肩上果然也是几点红色,他不禁摇头叹道:“这还真是……关心则乱啊。”

    张松溪趁机将两往外推,口中道:“大哥、小师妹都去换身衣服,这儿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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