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对于孟佳荷来讲，现不管是张三李四还是王麻子,只要对她轻描淡写的来一句——“嗯,孟佳荷小朋友,有一些关于冯玥的事情想告诉。”孟佳荷都会从一个垂死的僵尸变成被巫师打了一打招魂术的僵尸,紧紧的抓住这个,试图从她嘴里抠出最有用的价值。

    孟佳荷那姿势那模样太过难看,其他不知道还以为是黑社会来收保护费,可孟佳荷管不了这么多,抓着朱琪琪就像逮住能让自己游出苦海的游泳圈道,“冯玥出了什么事,”就刚刚孟佳荷从陈怡然嘴里听闻冯玥可能下个学期可能调离学校的时候,她心里便上了火着了急。明明昨天晚上自己不停问冯玥学校处理她俩的结果,冯玥避重就轻的只说自己就是个官二代,连科大校长看到自己老爹都要点头哈腰，所以只需回家受罚跪到她爹满意即可。然后紧接着又是一顿不明目的的亲吻，让孟佳荷只想着冯玥的味道而忘了琢磨冯玥的话里到底几分真几分假。现听陈怡然说冯玥要调离科大，满满的自责从孟佳荷的头顶倾泻下来，自己对于冯玥理想的侵门踏户，再次让她绝望的觉得要不是自己的粗心大意，冯玥苦苦为之奋斗十多年成为“学术大牛”的梦想就不会和她渐行渐远。

    可一头汗的想给冯玥打电话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电话还是关机状态。现当她听到朱琪琪说冯玥现有什么消息，立刻感到浑身紧张，连寒毛都精神失常的竖着，怎么安抚都无法柔弱的躺倒自己的皮肤上。

    也因为这样，孟佳荷便不计形象的绑架似的抓着朱琪琪，不停问着朱琪琪到底是怎么回事。逼得朱琪琪几次三番的把孟佳荷的爪子从身上扒拉下，从女生宿舍一直走到学校南门，他们停下来相熟的摊位买了些熟食，朱琪琪更小小超市买了些便宜的老白干。孟佳荷不明就以的看着朱琪琪。朱琪琪脸上堆着她常见的特立独行的微笑，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笑意：“喜欢用廉价的白酒润湿喉咙。”最后再拍拍孟佳荷的肩膀：“走，陪到足球场坐坐。”

    这一切的一切铺成得都像朱琪琪最喜欢看的那种电影，炫目的特技、繁复的对白、男女主角脸上精致的妆容，讲的却是一个十分白烂的故事。所以孟佳荷打心眼里不喜欢朱琪琪的安排。她宁愿站学校中间最大的那条主干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然后朱琪琪告诉孟佳荷一些她不能承受的事情，她当着所有的面不掩面就哭，把这阵子没快意释放的感情全释放出来。

    每天到了傍晚，热爱足球的男生们都会三五成群的把科大唯一的那块足球场细细切割成数块，齐脚踝处的草丛里跟着皮球笨拙的左突右闪，而伴随着的总是热爱这些足球少年的女生们的加油鼓劲声。可今天却和以前不一样，连最英俊最潇洒最风流的机械系前腰兼校草的林逸风玩了个蝎子摆尾，北区看台上鼓噪的鼓掌声都只有寥寥。林逸风为此不满的抬头，却这看台正中看到两个表情严肃的女生，一一瓶老白干，其中一个目露凶光的看着自己。这让林逸风哆嗦了一下，球也这时候很敲的传给了对方的后卫。

    “孟孟说没必要和陈怡然对呛，要是觉得说得不对，那就反驳。别用那要杀的眼神看着别，就算是男生也会害怕。”朱琪琪抿了半口白干看着孟佳荷，她只不过才轻描淡写的提了一段孟佳荷不应该把和陈怡然的关系搞得太僵。毕竟离毕业还有三年时间，她们都得陈怡然的鼻子底下过活。要是班主任就是处心积虑的给孟佳荷小鞋穿，可以预见的这三年孟佳荷将过得十分艰难。只是话还没说完，孟佳荷就表情臭得像是要把天下都杀光的样子。

    “要是这一千多天里都得对那陪着笑脸，那大概也会得癌症别扭而死。”孟佳荷“啪”的一声把已经灌完的白干瓶扔地上，滚了两转，倒水泥地的一边后又拎起另外一瓶：“别说对陈怡然有看法，反反复复想了一夜，和冯玥的传单说不定就是陈怡然复印的。冯玥昨天被停职，今天陈怡然就迫不及待的回了们班。想了一个晚上，办公室一共就两把钥匙，那把是冯玥给配的，另外一把就陈怡然身上。妈的，几乎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做的了，一定不会放过她，绝对不要。”孟佳荷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狠狠握着手说。

    朱琪琪很是苦恼的看着孟佳荷，心里要说服她继续陈怡然的手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话已经打草稿数遍，可是她觉着讲出来还是有些苍白。虽然苏浣讲起冯老师校长办公室里为了力保孟佳荷的档案上没有任何处分的痕迹甘愿受学校规章制度的处罚甚至打算辞职的时候，她是立主让孟佳荷知道这事儿的，只不过被李妍以孟佳荷现心理状况本来就不稳定，不能再受这刺激而拦了下来。但朱琪琪还是找了这么个空档，认真的想对孟佳荷说些什么。只是她已经喝了半瓶的老白干，却还是不知道第一句话应该怎么讲才能点题。

    面对孟佳荷这个被呵护却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朱琪琪有许多的嫉妒、更有那么些许自己都觉得无稽且有些害怕的爱慕。正因为如此便想得更远更多。既然孟佳荷终归会从别加油添醋的嘴巴里知道冯玥为她做了那么多，那还不如由自己客观真实的描述。不然当以后冯玥变成孟佳荷心里的朱砂痣和明月光，就算朱琪琪变得再强大再厉害，也永远不可能站同一条起跑线上和冯玥竞争了。

    想到这儿，朱琪琪眯了眯有些发晕的视线，摇椅晃的举起那老白干的瓶子和孟佳荷碰了碰：“孟孟，别想着怎么报复陈老师的事情了。应该长大了。”她紧紧闭了闭嘴，看着刚刚踢足球的少年们跟着伙伴们离了场：“难道能保证以后踏入社会遇到的每一个都会是喜欢或者喜欢的？现和冯老师的事情已经发酵成这样，怕是很长时间内都不能学校里大大方方的牵她的手了。还不如乖乖的把书念好，别想着再怎么报复陈老师，也没能力报复。如果又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就更加辜负了冯老师为做的牺牲了。”

    “冯玥。。。她不是说她没出什么事吗？”孟佳荷一不注意就把酒瓶盖给掉了，捡起来，又掉了。她知道这事情的解决肯定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只是心甘情愿的相信了冯玥的说法。

    “如果按着别的看法，可能没什么吧。只是这两三年她为了升副教授的努力都白费了而已。虽然以后应该可能有机会。”朱琪琪把苏浣说的冯玥成了全校老师的笑柄的那段删除了，要是孟佳荷有心，这不用说也会知道，她只留下之后的这句：“不是她和校长据理力争，已经被开除数次了。冯老师父亲没赶到之前，她甚至对校长表示这件事情她要负全部责任，是被她勾引了。不管是被辞退还是给予其他处分都毫无怨言。当有为做到这一步的时候，觉得孟孟，真的没有条件再幼稚下去了，再困难、再遇到什么挑衅都应该心平气和的坐下来把书念完。家那些当年上刑场的壮士砍头之前还说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不也就还有三年，难道熬不下去吗？想想，不管是考研还是找工作，等羽翼丰满之后难道不能该怎么飞就怎么飞？”

    “熬下去。。。”说得那么简单，做起来是无比困难。那感觉就像陈怡然指着孟佳荷脑袋，对孟佳荷说：“从今往后就是的狗”，而孟佳荷不能反抗的感觉一样。她明白朱琪琪的意思，而朱琪琪作为一涉世未深的学生却不明白一个恶毒的班主任手指轻轻一弹，让一个学生无缘无故无法毕业也不是做不到的。只是朱琪琪觉得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一番努力了，所以当她用最后一个问号结束她和孟佳荷的对话之后，便像完成了终身大事一般的瘫倒了看台上。孟佳荷扶着喝得快事不省的朱琪琪回了寝室。李妍见到这一幕倒是莫名诧异，按理说一个该日日不醉不归逃避挫折的孟佳荷看起来除了有些酒味以外，表情比下午的时候还正常。倒是朱琪琪，完全喝得个事不省。

    孟佳荷把朱琪琪托给李妍照顾之后，从女生宿舍慢慢踱到教师公寓。这条路一点都不长，孟佳荷曾经测量过，以她的步幅一般只需要425步就能走到冯玥的门口。期间她遇到了三三两两的同学，他们虽然脸上带着研究性的好奇与热情，但依旧还是如同平常的和她打招呼，问她是去吃饭还是上自习。甚至院学生会的副会长还挺悠闲的问她怎么回家，如果要定火车票的话，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甚至把他手下干部的电话抄给了孟佳荷。这是一个迅速发生迅速结束的时代，就算科大这小小社会也被一个比一个更惊悚的新闻标题而覆盖眼球。那些流言蜚语除了给区区几个当事造成实质伤害以外，其他48小时内早就把这些新闻当成过眼云烟了。

    她花了445步才坐冯玥家的楼梯口，像个老年痴汉般的擦了擦朱琪琪剩下的那瓶白干的瓶口，心情和这不甚顺喉的酒精一样苦涩。隔着一扇寂寞的黑漆漆的大门，她和冯玥存储的美好世界慢慢崩塌。冯玥拼了老命拯救犯了错误的孟佳荷，也把拯救孟佳荷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情。

    雪纳瑞小白的主遛狗后见孟佳荷，为了怕骚扰到她悲伤的心，连开门都是轻轻的。

    其他从三楼经过的老师们，也因为孟佳荷那浑然天成的乞丐气质而默不作声的多出了几分怜悯而没叫保安。

    除了一个，她于晚上十点十分站孟佳荷面前，摸着她的头顶，骚扰着孟佳荷为了喝醉酒而营造出的万劫不复的悲伤：“孟佳荷，是不是今天也没回来。就这儿等到明天天亮？”

    “不会。”孟佳荷摇摇头：“会等到后天天亮，大后天天亮，大大后天天亮。一直等到回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