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锦把司徒芸送到司徒家,把她交给外家的人后,就准备去见主席,不过,就在他转身要走时司徒芸的反应,让他有些意外。
“小锦!”
唐锦转头看向司徒芸。
司徒芸脸上带着温柔的浅笑走近唐锦,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领,抚了抚并不存在的褶皱,抬眼注视着儿子,司徒芸的眼中满是歉疚与惨淡凄惶……过了几秒钟,司徒芸有些尴尬地在儿子疑惑的目光里放下了手,不过,最后,她还是轻声嘱咐了一声:“还记得妈妈以前说过的话吗?”
唐锦的眉尖动了动。
看着唐锦,司徒芸的目光闪了闪,“小锦,一切,以你的生命为重。”
…… ……
开车的唐家子弟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闭目靠在椅背上养神的族长,又很快把目光收了回来,族长这是累了,他的车,可得开得更平稳一些才行。
坐在车后座,唐锦脑中回忆着在军博时黑袍卫沌所有的言行,又推敲了一番自己当时的应对,确定自己没应下什么不该应下的,又把待会与主席见面时的说辞在心里大致打了个腹稿后,心神便不自觉地转到了温妮身上——那傻小丫,现在还好吧?
“一切,以你的生命为重!”
母亲临别时的话,突然跳了出来,唐锦的眉尖跳了跳,而后,沉入了更深的思绪……
…… ……
主席府坻
风主席听完唐锦的汇报,脸上没有愤怒,却有掩不住的凝重。
唐锦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目光不是落在久久沉思不语的风主席身上,而是一直看着对面的发小李大治,李大治小心地看了一眼风主席,然后继续努力而隐蔽地冲着唐锦抹脖子瞪眼地递眼色,可惜唐锦只是看着他,却什么也没表示,这样完全不合作的唐锦,让李大治脸上的肌肉几乎无法立瞳它们在脸上原有的位置,眼见随时准备着偏移。
“大治。”
一声没有任何起伏的轻唤,却让李大治如同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僵在了当地,他嘎嘎地转动头颅,冲风主席嘿嘿赔笑了一声:“姑爷爷,我什么也没干。”
风主席抬眼看了这个侄孙一眼,“小唐很忙,你不要总是拿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去麻烦他。”
李大治脸上的肌肉抽了抽,似乎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因为什么没吱声,只无奈地应了一声,然后就像被晒蔫儿了的花儿一样搭拉着脑袋窝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李大治的样子只是让风主席摇了摇头,然后,他的目光就移到了唐锦身上:“小唐,他提出的要求,都应下来。”
唐锦有些意外地看着风主席:“主席,卫沌的实力要是在秘境里再次得到提升……”
十分清楚唐锦想要说什么,风主席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不是说了,那个魔族称他为变异娲人吗?”
不知想到了什么,唐锦的眼神一凛,而后后背上便出了一层薄汗,微低头,唐锦恭谨地表示:“主席,我明白了。”
风主席看了唐锦一眼,点了点头:“如果卫沌大将还活着,他的年龄今年应该是一百三十七岁,这人啊,是越老才会越明白生命的可贵,五十年停滞不前,想来,他也确实该急了。”
看唐锦明显并不是很明白,风主席又加了一句:“你虽然也经历了一些生死搏杀,但是,整个生命状态都处于上升期的你,不会明白那种心神、血气、肉/体日渐衰竭,不可扼止地走向死亡时多么可怕。不是亲身体会,也没人能真正知道那种眼见自己的生命慢慢消逝却无能为力是怎样让人心志摧折的……”
“姑爷爷,你是说卫沌在怕死吗?”李大治惊讶地看着风主席:“他不是有名的铁血将军吗?多少年血雨腥风里闯过,他居然还会怕死吗?姑爷爷,您说的是别人吧?”
“卫沌是人。”
风主席的话,让唐锦想了好一会儿,然后,他似乎明白了一点,“千古艰难唯一死,卫沌怕死,因此,想要得到再进一步的方法,他想要超越人类如今的生理极限,跨过二十阶,那以后,他的身体将再次进化,寿命将再次延长。”
“五十年前被诱骗以至身染烈性病毒、后来在山中制造不死的怪物、让‘绝杀’搜罗生具吞噬能量源的女子,进入安南会接触西方能力者,欲窥探西方能力界的秘辛、资助平民阶层的能力者主政一方统领控制军队、到如今欲要进入海岛秘境得到修炼精神力的方法……他做的一切,都只为一个原因……”
“什么?”
“长生!”
“长生?!”
唐锦与李大治因为讶异,异口同声脱声而出。
“**,是推动人类进步的因素之一……”风主席双目微阖:“失去理智控制的**,则会如脱疆的野马一样,让人疯狂,伤人伤已;古往今来,多少人杰,都逃不脱因死亡而生的大恐怖,从而做出许多常人难以理解的选择,制造出无数的事端……”
风主席的目光再次落在小几上,几上是一份死亡证明书,那里面记录的时间,是在五十年前——卫沌的死亡经过了严格核实,没想到,那个早该化成飞灰的人,却居然还活在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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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从主席府坻出来,李大治一把抓住唐锦:“小锦,我陪你一起去。”
唐锦回头,“你想去海岛?”
李大治点头。
“你不知道上一批各世家去的人死了一半?”
“知道,不过,我还是要去。凭借你给我的丹药,我现在已经升至十五阶了,比起上次那批人,我的生存机率,大多了……”
“跟我你还不说实话?”唐锦对着李大治这个打小一起长大的发小,眼中少有的露出了一丝锐利,“别跟我说什么突然想通了要变强,你小子从来就不是那么积极的人。”
李大治垂着头,再抬头看向唐锦时,眼睛已因为充血变得有些发红:“我想参加明年的世界比赛。”
“为什么?”
“我爸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儿子,爷爷很喜欢他,因为他才二十三岁就已经是十六阶的强者……我妈很伤心……”
听着李大治艰涩的低语,唐锦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终于不再得过且过了?想去就去,以你的心性,要过秘境,并不难。”
肩上的力道让李大治抬起头勉力笑了笑,那笑容,让唐锦不屑地噗了一声:“我说你呀,都是被惯得,屁大个事儿,就这幅样子,得,走了,跟我先去见见那位如雷贯耳的卫大将军吧。”
…… ……
知道唐锦要二度去海岛,司徒芸直接找来了李雅智。
唐锦惊讶地看着司徒芸:“妈妈,你说什么?”
司徒芸的目光躲闪了一下,不过,又很快再次迎上唐锦的目光:“有你护着雅智,我想她一定能得到精神力的修炼方法——你不能厚此薄彼,只宠着妮妮。”
“厚此薄彼?”唐锦看都没看微低头站在司徒芸身边的李雅智,只是不赞同地看着司徒芸:“妈妈,为什么你会把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拿来和自己的儿媳相提并论?”
“雅智怎么会是不相干的女人呢?”司徒芸安抚地伸手拍了拍李雅智紧紧绞在一起的双手,皱眉看向自己的大儿子:“她会和温妮一起嫁给你,你自然应该像照顾温妮一样照顾她,雅智的资质,较温妮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与其将资源全部用在温妮身上,不如培养雅智,毕竟,一年多前,温妮还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
小锦啊,我知道你因为妮妮长得好、对你又一往情深,对她难免怜爱一些,只是,这宠得太过,对你,对她,都未必是件幸事,升米恩,斗米仇……”
唐锦抬手阻止了司徒芸,然后第一次正视李雅智:“李小姐,麻烦你给我们母子一个独立的谈话空间。”
飞快看了唐锦一眼,李雅智的目光落在了司徒芸身上。
看着唐锦难看的脸色,司徒芸再次皱了皱眉,回头拍了拍李雅智的手:“好孩子,你先去侧厅喝杯茶,陪了阿姨半天了,你也该累了。”
李雅智很恭顺地点头,然后再次看了唐锦一眼后退了下去。
没等李雅智的身影完全消失,唐锦已经有些恼火地开了口:“妈,我怎么不知道我会和那样的女人结婚?”
“你这孩子。”司徒芸笑着拍了唐锦一下:“自然是你妈我替你订下来的啊,而且,妮妮也是同意了的……”
“妮妮同意了?”唐锦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你什么时候和她提的?”
司徒芸的目光有些躲闪:“就是,你们刚回来的时候。”
“刚回来的时候?!”唐锦的眼中,几乎在瞬间就染上了暴戾的血色,一股冰冷的毁灭气息从他的身上传出,让司徒芸反射性地绷紧了所有的神经,这个儿子生下来二十多年,她是第二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第一次,听说自己因唐璨母子而决定和他父亲离婚,并且离开唐家,那一次,十四岁的唐锦把他父亲的书房砸了个稀巴烂,然后,面不改色地回手就将刀扎进了他父亲得力助手的心脏,就是那个助手,搓合了他父亲与那个女人。
事后,还是唐家的几个长老出面,说喜欢这个孩子那种冷静的疯狂,那才像唐家的种,这才让他免了一场责罚,只是,司徒芸没想到,仅仅因为一个联姻对像,居然让她再次看到这个让人畏惧的儿子——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几步,或者,她现在应该去找爷爷,司徒家,只有爷爷的功力才能制止住唐锦现在的暴戾。
唐锦的手,情不自禁伸向了腰间,那里是他惯常挂唐刀的地方,此时,他只觉身处的空间压抑而狭小,只想着用刀将身周那束缚他的一切都劈开才能呼吸顺畅。
摸空的手,让唐锦的动作一顿,就在这一瞬间,一股凭空而生的温暖让唐锦满是毁灭欲/望的大脑一清……对啊,妮妮与他性命相连,不可能因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离开他……至于同意他和别的女人结婚,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那个女人,醋劲儿大得连他身上穿的衣服被别的女人碰过她都不乐意,哪里还会把他的人分给别人,除非她疯了,或者他自己疯了。
闭上眼,深深吸了几口气,唐锦睁开眼,看着一脸紧张的司徒芸:“妈,除了妮妮,我不会娶任何别的女人,无论那是谁。”看着司徒芸张嘴,唐锦抬了抬手,阻止了她要出口的话:“这世上,没有哪一个女人会比她更爱我,我是疯了,才会为别的女人去伤她的心。”
“只是家族联姻,根本不会影响到你们之间的感情,你也看到了,我和你李叔叔是走到尽头了,我们与李家,需要有两个有份量的家族子弟成婚,如此,才能让两家的关系维系下去并不受破坏。”
唐锦看着司徒芸:“这么说,在我们回来前,你已经知道了李叔叔的背叛了?”
司徒芸的身体一颤,有些虚弱地扶着身边的一张椅背,然后斜着身子慢慢坐了下来:“不就是你安排的人引我亲眼看到他和别的女人鬼混的事吗?”抬起头,司徒芸眼神复杂地看着唐锦:“再说他是盗门弟子,此次十万大山中的叛乱失败,为免牵连家族,他直接叛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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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波呢?就算李家不要他,司徒家也不要吗,为什么会跟在他爸身边?”
“小波十岁了,那孩子懂事、重情,他不忍心他爸一个人孤独在外……”
唐锦的眼神暗了暗,“你也同意?”
司徒芸软弱地靠在扶手上,脸上的表情痛苦而纠结:“妈妈有你,小波,就让他跟着他爸吧。”抬眼看着唐锦,司徒芸眼中有着不曾磨灭的希望:“你是做哥哥的,想来不论将来如何,你都会护着小波的。”
唐锦垂眸坐了一小会儿,“司徒家的儿孙很多,李雅智无论和哪一个联姻,都不会差,妈,我还是那句话,除了妮妮,我谁都不会娶。”
“李家看中的是你。”
唐锦的唇角轻轻挑了挑,“那又如何?”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这种家族联姻,对你自己有利,对家族有利,对谁都有利,你为什么就不同意?平时你权衡得失不是很精明的吗?怎么这会儿就糊涂了呢?难道妮妮真的迷得你不仅不在意家族,连自己的前途也不在意了?”司徒芸眼中掠过一道厉色:“如果是这样的话……”
“妈!”唐锦陡然打断了司徒芸,那略微提高的声音里,透出掩藏不住的怒气:“妈,十年前,你就说过,不会干涉我的婚姻。”
司徒芸不敢置信地看着唐锦:“为了一个外人,你居然这么和妈说话,小锦,你太伤妈妈的心了。”
唐锦十分严肃地看着司徒芸:“妈,妮妮是我的女人,你方才是想毁了她吗?”
“为什么不行?”司徒芸眼中一丝恼恨闪过:“这种让你我母子离心的女人,难道要留着她让你我以后反目成仇吗?”
看着司徒芸,唐锦呼出一口气:“妈,当初你和李叔叔在一起时,我反对过吗?我什么时候对李叔叔不敬了吗?为什么妮妮就成了让我们离心的人了?”
“她凭什么和你李叔叔比?”
叹了一口气,唐锦揉了揉太阳穴:“你说说,她怎么就不能和李泯比?她会为我付出一切,李泯呢?”
“作为李家子弟,你李叔叔等了我十年,还不够吗?”
再次揉了揉太阳穴,唐锦有些不耐烦了:“李泯是李家子弟,他自己呢?妈,我告诉你,妮妮的身后,站着少林寺、药门、袁校长及他的弟子们,甚至还包括军中的秦家、叶家、孟家、戚家,妈,妮妮的存在,本身的分量就已经足够了。”
司徒芸在呆了一下后,又冷笑了一声:“你也别唬我,你说的这些人,谁会倾全族之力支持她?说到底,她自己没有家底,就是在某些时候看起来赫赫扬扬,也不过是刹那烟花而已。”
唐锦站起身,看了一眼脸露不屑之色的母亲:“妈,袁校长如何?国内,有多少人敢得罪他?袁校长二十岁时,是几阶制药师?妮妮现在制十二阶丹药易如反掌,再过一些年,妮妮的成就会如何,你就从来没想过?不说那时她能聚集起的力量,只是现在,我说的这些家族,妈,我告诉你吧,只要知道你儿子我和妮妮解释了婚药,他们任何一家都会极力让自家的嫡出子弟把妮妮娶回家,你信不信?”
看着一脸不敢相信的司徒芸,唐锦已经完全不想和司徒芸谈下去了:“妈,我最后再说一次,你当年既然说过不插手我的婚姻,我现在都长大了,你就让我自己选自己想过的日子,行吧?!”
看着唐锦几步消失在了房门口,坐在椅上的司徒芸颓然垂下了头。
侧厅门前,李雅智拦住一脸怒色的唐锦:“你知道,我并不爱南宫恩。”
“那又如何?”
李雅智的头微垂,一个简单的动作,美得像天鹅一样的脖颈便展现在了唐锦眼前:“你知道,作为家族中的儿女,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让自己的联姻对像对我满意。”
“那又如何?”
李雅智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堪的红晕:“以前是我不对,不过,以后我会让你看到我好的一面,家族既然安排了我们两个人的婚姻,我就会努力让自己成为你合格的妻子。”
“敬谢不敏!”唐锦看了李雅智一眼,“这么多年,你是什么人,我比你家族中的人看得还清楚,别说我没打算娶李家的女子,就算娶,也绝不会是你。”
唐锦毫不给人留情面的话,让李雅智再也维持不住自己高贵的仪态了,她狠狠咬了咬牙,冲着唐锦冷笑了一声:“以前就算我得罪了你,那也不能全怪我,你自己也该清楚,就凭你以前的实力与地位,本来就只能得到那样的待遇,一个男人,斤斤计较那么多年前的事,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绅士风度?”
唐锦转身:“我唐锦不是绅士,这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那传遍圈子的阴狠毒辣小鸡肚肠的名声,不也有你出的一份力吗?知道我唐锦是什么样的人,你自然就该知道,我的心胸从来不开阔,娶一个曾经带给我无数痛苦与不好回忆的女人,你觉得,可能吗?”
看着唐锦走远,李雅智不甘心地狠狠跺了跺脚:“无论用多下作的手段,我一定要嫁给你。”
已经快要消失的身影陡然站住,然后,一个冰寒冷酷的声音在李雅智耳边响起:“要嫁给我,那你做好死亡的准备了吗?你知道,要让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消失,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冷漠的声音,不带丝毫情绪,却让李雅智身上如同缠上了一条阴冷的蛇,恐惧,再也压制不住在李雅智的心头蔓延——如果她一意孤行,纠缠不休,那个男人,真的会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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