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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看到警长死了,受了刺激,想起了忘记的那些事喽,”姜临溪耸耸肩,拈起脸颊边的一缕细软白发,捻了捻,无所谓地解释道,“情感冲击太强烈了,就白头了。”

    对面的棕发青年张了张口,最后也就吐出两个音节,“警长……”

    “不必为它感到悲伤,真正的警长……从未真正见到过。进游戏前一年,它就已经死了,借着警长的躯壳活下来的……”白发女孩捻了捻手心里的头发,神色漠然,“……不过是残魂而已。”

    维托皱起了眉头。

    不对劲……临溪的情绪,非常不对劲……

    猎世界的那将近半年时间里,那些日子里,他亲眼见到那一一猫何其亲密。

    哪怕当时的临溪记忆不完整……如果是孤魂野鬼占据了警长的身体,和灵猫相伴长大的女孩会完全没有意识到?

    棕发青年觉得,那只衅猫体内的灵魂,应该是和临溪非常熟识的或者动物的灵魂。

    可是……她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而且……

    朝夕相处的时光中,互相熟悉起来的不仅仅是他和临溪,还有他和警长。

    那只猫咪总临溪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地注视着她,就像是守护公主身边的骑士一样。

    但是此刻的临溪说起那个猫躯中的灵魂时,表情和情绪……却都是淡漠得好像谈论无关紧要的事一样。

    是因为不认识那个灵魂?

    ……不,不对!如果是有什么孤魂野鬼占据了自己的友的身躯的话,哪怕是自己也会出离愤怒,如果占据了友身躯的灵魂是敌的话,更是会恨之入骨。

    什么情况下,他会对借助了自己重要的友身躯复生的,流露出无视他的情绪?

    棕发青年支下颔处的手微微一顿。

    坐他对面的小女孩似乎并没有意这一刻的沉默,而是若无其事地拿小瓷勺搅了搅加了方糖的红茶,然后端起杯子,放到嘴边,抿了一口。

    似乎是对甜度并不怎么满意,她又往里头加了两块方糖。

    她准备拿起第三块方糖的时候,维托拉住了她的手。

    棕发青年神色温和宁静,眉眼间带着不易察觉的细微悲伤:“别加了,心里发苦的话,不管加多少糖,喝进去……都是苦的。”

    那一瞬,维托清楚地感觉到,被自己紧紧抓住的手僵了僵。

    然而,女孩抬起头来时,青年只看到了她若无其事的模样。

    “嗯?”

    ……和一个仿佛没听懂他的话似的的短音节。

    她甚至还有余力对他露出疑惑的微笑。

    沉默两中蔓延。

    “……真希望,现面前的,是的家庭教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叹息般地说道,放开她的手,缓缓地坐了回去。

    姜临溪活动了一下刚刚被抓紧的手腕,另一只手托着腮:“哦?”

    “如果是他的话,大概会直接把丢进湖里去吧。”青年露出一个满怀回忆的微笑,似乎是因为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而笑了起来,但是那眉眼间从不曾褪去的悲伤却这一刻显得更加鲜明。

    悲伤,而又温暖的记忆。

    姜临溪活动手腕的动作顿了顿,好一会儿才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有做什么会被丢湖里去的事吗?”她还没到会让神共愤的地步吧?

    “孝子有孝子的特权,不管哭得多么厉害也没关系。”青年温声道,他的语调缓慢而温和,像细软棉布轻轻抹过被划开的伤口,“但是大就不一样了,要背负很多的事,要完成很多的期望,要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和事……很多时候,哭是不被允许的。”

    “但是,如果没看到的话,哭出来,也没关系。”

    白发女孩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依然是一派如水般澄澈的眸子:“听起来,维托对此很有感触。”

    “没有能够一直坚强到底。”

    维托平静地微笑,意有所指地说道。

    谁都一样……哪怕是被誉为彭格列的大空、有史以来最接近初代彭格列的十代目,永远包容温和不会被打倒的黑手党教父大,同样有软弱得想要哭泣、想要被安慰的时候,会想要拥有那种如同母亲子宫中时、被羊水温暖地包围的感觉。

    小女孩微微歪头,安静地看着他,漆黑清澈的眸子里,清楚地映出了对面青年温柔微笑的模样。

    半晌,她耸了耸肩:“还好,不是的家庭教师……可不想被众目睽睽之下丢进喷泉里头,太丢了。”

    “如果临溪还是这个样子的话,偶尔学下的老师……对来说,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维托温和地笑着说道。

    姜临溪:“……”真是丝毫不露血腥味的威胁啊。

    “好吧,败给了!其实来见之前,老师也考虑把丢刑讯间去。”没等青年对那个“刑讯间”表示惊悚,大叹了一口气的小女孩忽而露出一个轻松的笑,“但是想,现已经没必要了。”

    不管是老师想要把自己丢去刑讯间的行为,还是维托所谓把自己丢入喷泉的行为,说到底,不过是希望她能够借着大哭一场发泄出心中的怨愤。

    但是现,已经没有必要了呢。

    对着青年有些疑惑不解的目光,姜临溪笑得异常轻松:“啊,只是忽然觉得自己不该自哀自怨,全世界被灭族的又不是只有一个,倒霉催的就剩下自己活着的,也不是只有……别能那么积极向上地想着借着这个世界改变过去,还有什么理由沉浸自己的世界里呢?”

    “……”青年笑容不变,只是不知道何时额头上爆出了一个小小的青筋,“那么……刚刚那样的神情举动……”

    小女孩毫不犹豫地点头:“嗯啊!演技不错吧?”

    “……”

    棕发青年这会儿非常有向自己的老师看齐的冲动:果然还是把这熊孩子丢喷泉里头去吧……

    “哈哈!不要这么生气嘛9不是维托老是担心这担心那的,自己忙得要死还一个劲地想着怎么样了有没有出什么事安不安全,看太累了这才想要逗笑一笑的……诶诶维托拿手套要干嘛!”

    “说过了,就算是大也是要偶尔发泄一下心里的负面情绪的。”维托慢条斯理地往自己手上戴棉线手套,“老板,不介意这里多个冰雕吧?保证就算放太阳底下晒着,三天都不会化。”

    吧台后的白熊老板呆了一下,张口:“可以用来冻三文鱼吗?”

    棕发青年微笑:“当然可以。”

    总穿着蓝色的方格纹围领巾与黑色的围裙的白熊先生露出一个……的笑容:“哦,那就放吧。”

    姜临溪:“……虽然听不懂但是总觉得好像事态不妙啊?”

    小动物的直觉需要点赞,可惜来得略晚了点。

    “觉得还会让走吗?”棕发青年微笑着戴上手套,双手燃起金橙色火焰的那一瞬间,白发女孩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无数的黑百合圣光背景。

    ……救命!!!!

    ******

    其实,并没有撒谎。

    演技什么的,也要真实体会过那种几乎让没顶无法呼吸的情绪之后,才能再次翻出来吧?

    真的呦,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一直……都沉浸只有自己的世界里。

    睁开眼看到的是哥哥的血,闭上眼看到的是哥哥死时的模样。

    他是微笑着死去的,的怀里。

    但是,为什么呢?

    明明……很痛不是吗?

    死亡,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吗?

    哥哥,不是说要活到七老八十,然后太阳底下,晒着暖烘烘的太阳,配着一字儿摆开的照片,告诉的孙儿孙女,当年他们的奶奶外婆有那么多的黑历史吗?

    不是说,喜欢太阳,喜欢群,喜欢一切温暖的、热闹的东西,所以那么害怕、那么讨厌冰冷的吸血鬼、还有冰冷的寂静的没有声的死亡吗?

    是什么啊,是什么能让哥哥放弃掉自己深爱的太阳、深爱的群、深爱的温暖、深爱的喧嚣,选择归于冰冷的、寂静的、被遗忘的地底?

    那样的东西,不该存的,不是吗?

    哥哥不是说,最喜欢的是自己吗?

    谁也不能心里取代自己的位置,不是吗?

    若是连自己都不爱自己的话,根本就活不下去了,不是吗?

    是那么的爱着自己,不是吗?

    为什么?

    其实答案,很简单,不是吗?

    他是那样的爱着自己。

    但是比起自己来,他更爱他的妹妹。

    如果是为了他心爱的妹妹的话,拥抱并不喜欢的乃至厌恶的死亡,也并不是一件不可接受的事。

    不。

    不如说,如果自己的死能够换来心爱的妹妹从此活自己喜欢的温暖阳光下、喧嚣群中,那么,那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他曾经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不是吗?

    但是至少现,他可以做一个合格的哥哥了。

    所以,能够微笑着拥抱死亡。

    对不起,哥哥,现才明白过来。

    但是,并不晚吧?

    至少……还没到无可挽回的时候。

    ******

    “好大,今天的心情很好呢!”皮肤黑黑的孝子仰起头,语调天真。

    被他称为好大的,却是一个不过十来岁大的男孩,披着披风,耳朵上带着大大的耳环。

    闻声,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微笑:“是啊,今天,听到了一个很独特的心声。”

    悲伤的……却又温暖的,声音。

    即使是他漫长的生命里,也是第一次听到那样独特的心声。

    独一无二。

    不管是被那个心声不断呼唤着的,还是那个心声的主本身。

    汹碳睁大了眼睛,他第一次看到好大露出那样的表情:“那……那个,会是们的同伴吗?”

    “同伴啊……”他抬头看了看星空,亘古不变的夜空一如千年前平安京中看到的一样,“如果,是同一个世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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