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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有事就说吧。”雪宁斜了王嬷嬷一眼,说道。

    瞧着王嬷嬷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模样,雪宁就牙疼。等过会宾客走后,她定要求了老太太再给她个管事嬷嬷。

    “姑娘,后街传来消息,说是,周嬷嬷病的不成了。”王嬷嬷吞吞吐吐的说完之句话,雪宁的脚步一停,回头瞪了王嬷嬷一眼。

    一旁的彩露提气想骂王嬷嬷,看过雪宁一眼,见她沉着脸,低头不再说话。倒是紫儿是个直性子的,直接刺道:“呦,这才几日不见呢,王嬷嬷这是想周嬷嬷了?一会子我便去请了老太太安,与老太太提提。”

    王嬷嬷顿时白了脸,她原就不是好心提起周嬷嬷,前些天周嬷嬷着了凉被挪到后街院子养病,她可是拜了各路神佛让她病的久些,好错过姑娘的大婚。故这会才提起周嬷嬷生病的消息,想着让姑娘觉着晦气将她挪的更远些。主意是好的,她却忘了,这话不该出自她口。

    “成了,今儿是我的好日子,大早上的做什么呢?”见闹得越发不像话,雪宁这才开口说道。扭头对着王嬷嬷:“紫儿年轻,不懂事,您年长,原该教着些她们。今儿是什么日子,您大早上的就说这个了。”顿了下,对彩露说道:“一会得闲了,你过去瞧瞧。若真个起不来身,便帮着找个大夫,好歹伺候我一场。”

    说罢,雪宁扫了三人一眼,“走吧,老太太还在前边等着。”紫儿人倒忠心,可惜性子直了些。彩露机智手段有,可惜还不够忠心。至于王嬷嬷?倒也衷心,只一把年纪还这般心无城府,口无遮拦,怕到不了金陵薛府,就被人给生吃了。

    现今四王八公具是风光之时,王家嫡女出嫁,虽比不得嫡长女,却也不差哪里。故雪宁一进正厅,便瞧见这儿热闹非凡。

    瞧着正主来了,几位先到的太太奶奶们都暗自打量着这位王二姑娘。

    弯弯的柳叶眉,纤长的凤眼微微的向上挑,眼波流转之间竟妩媚天成,好在王二姑娘的双目清正明亮,透着股端庄贵气,再看那娇俏玲珑的琼鼻,不点而红的唇,白玉无瑕的肌肤,好一个集天底下钟灵毓秀的姑娘。

    目不斜视的走至王老太太身前,雪宁道了万福。老太太便连忙将她拉至身边,为她一一介绍着各府的太太奶奶们。

    雪宁一一服身行礼,一圈下来,脚都有些酸软了。不稍片刻,外头就有人来报,大姑奶奶领着贾府小姐来了。

    “给老祖宗请安。”王夫人进门先给老太太请安,再侧身指着贾敏说道:“这是我们家姑娘,单名一个敏字。”

    贾敏这才服身请安道:“给老太太请安。”贾敏行云流水的请过安,声音如珠落玉盘般悦耳动听。

    “好,好,”老太太笑着连道了两声好,上下打量着说道:“好个钟灵毓秀的姑娘,你们家老太太好福气。”贾敏被老太太说的娇羞低头。

    雪宁站在老太太身侧细细打量贾敏,见她杨柳细腰,面若桃花,好个倾城女子。又有那周身的珠光宝气,让她显得越加高贵,真不愧是绛珠仙子的生母。

    贾敏见雪宁在打量她,抬眼对雪宁扫了一眼,点头一笑。雪宁一愣,这贾敏美则美矣,这性子却算不得好呀。那眼底公侯贵女的傲气怎都掩饰不住。

    倒也是,贾敏之父尚居公爵。而王家王公去世多年,到老爷这就只剩子爵,再袭到王子腾那却是最末等了。再个王家教女都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也不怪贾敏会看轻了王家,看轻了身为她二嫂嫂的王夫人。

    雪宁心下摇头,这世界皆有因果。贾敏这般作为,怎能让王夫人对林黛玉心喜。

    等各府该来之人都到了,一一添过妆后。王老太太便挥手让雪宁下去歇息,这儿倒成了贵妇们自个的聚会。

    贾敏领着丫鬟出去游园,这屋子里就只剩雪宁两姐妹。

    “妹妹今日可真真是漂亮。”拿起雪宁的手,王夫人细细打量过后说道。

    “姐姐也是。”雪宁看王夫人脸上那厚厚的脂粉也掩饰不住的憔悴,违心说道。

    王夫人抬手扶了扶簪子,对着雪宁涩然一笑。“妹妹明儿便成婚了,姐姐也没什么能帮上忙的,只告诉妹妹一句话。薛家既答应了妹妹有子不纳妾,那妹妹入门赶紧怀上方是正经。”王夫人轻声对雪宁说道。

    雪宁讶异的抬头,她还真不知王夫人会说出这番话来。后世之人解说红楼之时,都说王夫人如何恶毒,加上她刚来这时王夫人的那番做派,让雪宁真以为她是心中有恶之人。只今日?雪宁想之不透。

    王夫人也是苦闷,刚听到同母妹妹要说亲与薛家之时,她是幸灾乐祸的。如今,经过那般多事,她倒是想通了不少。

    见着雪宁的惊讶,王夫人又是涩然一笑。太太说的不对,二妹妹不是个心思深沉的。如今她又要远嫁,日后几年难得一见,她何苦来哉要与二妹妹为难。都是王家女儿,出嫁后靠的也都是王家。如今她也就指望大哥哥能平步青云,压过那贾家。

    “再有一个,那薛家只说不纳妾,可这通房丫头却算不得妾,妹妹……”王夫人拍拍雪宁的手,“妹妹且要记在心中,慢慢思索对策才是。”

    雪宁又是一愣,还有这一说法?怎的都没人与她分说。

    压下惊涛,雪宁对着王夫人说道:“妹妹谢过姐姐今日之言,日后妹妹远在金陵,身边也没个一亲半友,还望姐姐多与妹妹联系。再有,老太太毕竟上了年纪,我这一走,却是不知多久才能再相聚,还请姐姐能多回来瞧瞧她,哄哄她老人家高兴。”说到老太太,雪宁不禁红了眼。

    “妹妹放心,姐姐定会常来给老太太请安。妹妹远嫁金陵,要照顾好自己。”雪宁红着眼点头应是。见对方红红的眼珠子,不禁相视一笑,姐妹两今日算是冰释前嫌了。

    别过王夫人与贾敏,雪宁回到屋中,一时之间感慨万千。她虽不知道短短不到一月时间,为何王夫人有这般变化,但有个好姐姐总比有个坏姐姐好。

    明日,她就要嫁人了。想到王夫人最后告诫她的话,雪宁又是一陈心烦意乱。

    正准备歇会中觉,外头小丫头就来报,说是太太过会子要来。一阵兵荒马乱,好容易拾掇好,外头又传言来说,太太前边有事,等忙完了再来。

    “成了,愣着做什么?左右都已经梳洗好了,便等着太太吧。”彩露、紫儿小心的看了雪宁,轻手轻脚的退至门口。

    足足等了两个时辰,王史氏才领着史嬷嬷悠悠前来。

    “怎么不直接吃晚膳了来?”紫儿小声嘀咕道。

    “紫儿!”雪宁轻喝一声。这丫头,虽是好心,只这话让旁人听了怎么想。

    紫儿自知说错话,低头不敢再多言。

    “女儿给太太请安,”

    雪宁还未服下身子,王史氏便忙给拉至身边。笑道:“这丫头,咱们母女还需这般多礼。”从史嬷嬷手里接过一只锦盒,递给雪宁道:“我年纪是大了,总有些个事会忘记,身边这起子人竟也不知提醒我。”回头瞪了边上的史嬷嬷等人一眼,“这是那两房陪房之人的身契奴籍,你可仔细收好。”

    雪宁一愣,转而笑着接过。“太太平日事务繁忙,下人间的些许纰漏,太太一时不察,也是有的。”转手将锦盒给了紫儿。

    “恩,你能明白那是最好不过了。”回头递了史嬷嬷一眼。

    “紫儿,夫人另给二姑娘备了些东西,你与我一起去搬到库房去。”紫儿扭头瞧向雪宁,见她点头才服身退下。

    “原还想着你还小呢,一眨眼,你却要嫁人了。”王史氏拉着雪宁感慨了一番,才转而说道:“老太太平日最是疼你,怎么今儿添妆倒不比你姐姐多?”

    雪宁这才释疑,她说呢!这太太怎会为了两房下人巴巴的过来她这,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太太怎的这般说?”故作惊疑的问完,雪宁方略显委屈的说道:“女儿也不知,还以为老太太疼我多些,该也给我多些,竟都是一样。”

    雪宁巴拉巴拉的吐了好一番委屈,直把王史氏听得烦了。王史氏见她不像作假,笑道:“好了好了,老太太这不是一视同仁了吗?明儿薛家来迎亲,我外边还有好些事要忙,就先回了。你也别多想,好生歇着,明儿可累着呢。”

    雪宁柔顺的点头,将王史氏送出院门。回屋就冷笑道:“可真是我的好太太,姐姐都知道的事儿,她还能不知道了?”一把抱过白猫儿,“猫儿,你说是不是?”

    “瞄~”白猫儿翻了个身,扭头不看这发神经的主人……

    …………

    “姑娘可歇了?”前院服侍老爷的德顺问紫儿道。

    “呦!德顺叔这么晚来做什么?”紫儿放下东西,明儿就是姑娘出嫁的日子,她可忙的很呢。

    “还能有什么事儿,横竖是老爷打发了我来。”

    紫儿听他言下之意,是老爷交待之事,忙应道:“那你等会儿,我去瞧瞧姑娘可是歇了。”

    雪宁拿着根牛肉干逗着白猫儿,问道:“他有没有说老爷打发他来做什么?”白猫儿被雪宁手中的肉干戳中鼻子,狠狠的打了个喷嚏。抬起圆圆的猫头,用滚圆的黑眼珠子控视着雪宁。雪宁讪讪的收回肉干,揉了揉白猫儿的脑袋。

    她之后又给白猫儿喝了几次蓝泉水,除开第一次,往后的几次就没那么多污渍排出,这猫儿也像开了灵窍似的,越发聪明,如今雪宁说的话,它能听懂大半,还能做些简单的回应。

    “德顺叔不肯说,只说是老爷派他来的。”紫儿看着灵气十足的白猫儿,只觉的手痒痒,也想向前揉上一把。

    “恩,我知道了,你唤他进来吧。”雪宁到这已有浅一月,除开在给老太太请安之时见过两次,平日竟再没见过王老爷。也不知今儿他遣人来做什么?

    德顺没等一会,紫儿便打了帘子出来,说到“姑娘这会子正有空呢,你随我来吧”

    “给姑娘请安,”德顺进门一躬身,对雪宁请安道。

    “老爷,打发你来做什么?”把白猫儿抱到膝上,雪宁边给它顺毛边问道。

    “回姑娘的话,老爷让奴才给您送东西来,说是姑娘见了便知道了。”德顺将手中只三寸大小的四方小锦盒递与彩露。

    “成了,我知道了,你回吧。”扭头递了紫儿一眼,紫儿会意点头,等送德顺到外屋门口,从袖袋里拿出一个荷包塞到他手中。

    德顺跌量跌量手中的荷包,满意的收到怀中,笑道:“紫儿姑娘快请回吧,老爷那边还等着我回话呢。”紫儿这才点头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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