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偿还
再次醒来时，凉宫少女被告知自己身上少了一个零件。
“急性阑尾炎。”晴属性的阿尔克巴雷诺好整以暇地擦着手枪，语调闲闲，“很了不起嘛，直到昏过去都一声不吭。如果手术再慢一点，你就能免费观赏三途川的风光了。”
凉宫奈不敢回声，偷偷觑了旁边的彭格列十代目一眼……
QaQ杀、杀气！！
怎么会有人能面无表情得那么可怕的？兔子姬你包容一切的大空微笑呢？亲别这样人设君会被玩坏的……
“那个，真的……很对不起！”她弱弱地说。
少年不说话，慢慢走过来，用一双阴沉沉的眸子将她盯着。
往被子里缩了缩，凉宫奈可怜兮兮：“阿纲……”
他淡淡应了一声，面色如旧。
被子动了动，一只手探出来，她大概是想拉住他，结果刚一动就疼得龇牙咧嘴。
“疼……”好像要疼哭了的嗓音，水漉漉的眼。
回过神来，纲吉发现自己已经握住她的手了，还很体贴地问：“哪里疼？”
……条件反射真可怕。
“哪儿都疼……想喝酸奶。”
“不行，忍着。”彭格列boss终于男子汉了一把，霸气地拒绝了心上人的要求，同时脑中迅速亮起各种“医嘱”，什么时候能进食，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数不清的注意事项……
凉宫奈想不到那么多，被兔子拒绝这件事深深打击了她……包子脸了半晌，才小小声问：“大空战，怎么样了？”
“我们赢了。”
“哦。”
然后就无话可说了，凉宫奈在沢田纲吉沉思的时候抓紧时间打量四周：双人间，不过另一张床上没人。Reborn已经出去了，库洛洛也不在，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人。墙上的钟时针指向四。
——糟糕！
“阿纲，今天几号了？”
“二十号。”
二十号……那就是今天了，约定好离开家教的日子。
她这一场阑尾炎，把和沢田纲吉最后能相处的时间都给睡掉了！
心里掠过一阵失落，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年。
感觉到她的注视，他望过来，见她只是看着他不说话，少年眼神渐渐转为疑问。
“怎么了？”
“阿纲，我……”
要走了——剩下的话消失在唇边，因为凉宫奈忽然注意到少年眼下深深的黑眼圈，棕发无精打采地耷下来，与主人憔悴的面色遥相呼应。
心微微一动，凉宫奈脱口而出：“你一直守在这里？”
沢田纲吉立刻否认了，不过他的反应反而让凉宫奈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这个笨蛋。
眼神变暖，凉宫奈静静地望着他，脑里有个声音在感慨。
这样温和柔软的小小少年，将来竟然会是世界最大的黑手党的首领呢。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成为黑手党的觉悟的？高中？大学？
不，或许现在就已经……
虽然家教漫画结束的时候，他仍旧嚷嚷着“不要当黑手党”什么的，但那眼神，分明是已经有了准备的。
经历过那么多的战斗，就算是废材纲，也没办法再装闭目塞听自欺欺人了吧。
最珍贵的东西，一定要用自己的双手去守护。一旦明白了这点，即使清楚前方是一条不归路，也无法转身离开。
一种酸软的感情缓缓从心尖渗出来，浸润了凉宫奈的瞳仁，她忽然想留在眼前的孩子身边，注视他的生命轨迹，看他是如何穿过层层迷雾，一点点蜕变成那个众人敬畏的黑手党领袖的。
但这心念只是一瞬，凉宫奈就迅速否决了它。
看不惯的，那样的生活，她绝对看不惯……所以不如一开始就远离它。
不过……
望着那双柔和温暖的棕色眼眸，凉宫奈脑中升起一个想法。
家教原着里，直到漫画的最后一格，世界都还是和平的，毕竟是热血少年漫，不可能展现太多成人世界的灰色地带。
或许她可以在这里待到剧情结束……
绒绒软软的棕发，少女系的暖棕大眼睛，身娇体软易推倒……
真舍不得啊，这么萌的兔子姬，别的次元绝对找不到了。这样乖巧地坐在那里，就像一只装满芒果和香橙的水果篮子，甜香溢出来……
瞳仁中的身影忽然放大，一直被注视着的萌系兔子悄无声息地贴近了她，暖暖的呼吸近在咫尺，凉宫奈甚至能数清他的睫毛，还能看到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往下是挺直的鼻梁，一看就柔软得不行的薄唇……
凉宫奈突然觉得有点紧张。
“嗯？奈子你的脸怎么红红的？”
“……”
“……”好似明白了什么，少年眼底亮起一点狡黠的笑，故意贴得更近……
“八嘎，你靠太近了啊！”她白了他一眼，别以为她没看出他在打什么坏主意。
扭脸，闭眼，她把自己缩进被子里。
“我睡了。阿纲你也回去吧。”
耳边响起闷闷的笑，凉宫奈硬是维持着面瘫似的表情，好一会儿，听到有人轻声在她耳边轻声说：“好好休息。”
衣料摩擦声，脚步声，一点点远去，门开了又合上。
凉宫奈始终未睁眼，但意识却无比清醒。
她清醒着，等待那扇门再次打开，被一个黑发黑眼的人打开，她相信她不会等太久。
库洛洛没有让她失望。一个小时后，也就是下午五点十五分，他出现在她病床边。
没有废话，凉宫奈直入正题：“库洛洛，我要留在家教。”
库洛洛扬扬眉。
“确切地说，我想留到家教的剧情结束再离开。”
“你找不到ＳＫ之神。”盗贼头子一针见血。
“对，不过有人能找到他。”
她凝视他，表情从未有过的恳切：“库洛洛，你去和他说说吧，说我要留下。”
库洛洛神态平静，仿佛早就料到某人会把脑筋动到自己头上，“我也联系不上他。”
“你醒着是不能，但睡着就难说了，你俩不是常常在梦中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么，来嘛来嘛……拜托了！QaQ”
蜘蛛头有点无语，可鬼使神差的，最后他还是躺到了房间的另一张床上。
“sa，现在赶紧睡，睡着了和那个坑爹神说，我要留下来，留到兔子姬打败……”糟糕漫画彩虹之子诅咒篇里那个非人类大boss叫什么来着，隔太久忘光了……“……这世界最大的ＢＯＳＳ，就这么和他说，他懂的。”她顿了顿，“至于代价，就按他之前说的办。”
库洛洛漫不经心地应下了。
过了五分钟，闭着眼的盗贼头子听到少女问：“库洛洛，你睡着了吗？”
“没有。”
“哦。”
又过五分钟。
“库洛洛，睡着了吗？”
“还没。”
“哦。”
不久。
“库洛洛……”
“我没睡着。”
“……我给你讲个床头故事？帮助睡眠哦。”
挟着冷风的微笑：“你只要保?持?安?静就好。”
“……了解。”
世界终于清静了。
空调静静吐息，冷气弥漫。
金乌一寸寸西斜，凉宫奈望向时钟的目光越来越紧张。
终于，分钟指向了神定下的时刻。
床上的男人却毫无清醒的征兆。
心沉下去，凉宫奈几乎要确认交涉失败了，就在同时，若有似无的叹息声响起。
“赶上了。”
睁开眼的盗贼转过眸子，淡淡地对她说。
凉宫奈长长出口气，这才发现心跳得飞快。
“不过，”男人话锋一转，凉宫奈胸口又是一滞，僵硬中听到那个喜欢话说一半的家伙不紧不慢地继续，“银发男人失败的那天，就是你离开的时候。这是最后期限。”
银发男人……白兰。
只能待到未来篇结束吗……
她扬起灿烂的笑：“这个时间，足够了。——谢谢，这次辛苦了。”
“没关系。”
“光用嘴说好像太没诚意了……库洛洛可以提一个愿望哦，只要我能做到——当然太过分的不行！”
“这样吗……嗯，那么答应我一件事吧。”
“咦？真的有啊？呃，好，您说，我听着。”
眼中滑过一抹微光，幻影旅团的团长缓缓道——
“下个世界，去我那边吧。”
凉宫奈怔住。
“从你刚才的反应来推断，时间并不多了吧……你能够待在这个世界的日子。而以磁场目前修复的进度来看，我至少还要在你身边待上一年。这意味着一旦你离开，我也要随着你进入另一个世界。”
盗贼首领冷静地分析，每一句都敲在凉宫奈耳膜上。
“所以，下一个世界，来我那里吧。”
……很好。
凉宫奈简直想击节赞赏，为某人如此迅速就抓住了局势的要害，并且立刻判研出对自己最有利的策略。
不愧是领导了十二个a级通缉犯的旅团团长，大脑回路够活泛。
的确，磁场修复的话，到哪里都可以进行……只要不在家教。
她在家教停留得太久了。按sK之神的说法，一个校正器长期停留在某次元，会造成那地方的磁场越来越僵化，当活跃度降低到某个极限……
灾难就降临了。
抿抿唇，凉宫奈说：“你的愿望……我会慎重考虑的。”
其实去猎人世界也没什么不好的，她不是一直想看看萌猫奇犽么，还有伊尔迷，猫女……
挺好的。
“说起来，我一直很觉得库洛洛的世界很有趣呢，那些念力，各式各样……等我去了那边，可以教我吗？”
她笑着这么说，另一半神思却飘在半空，冷静地俯视这个病房，俯视并盛，俯视整个家教……
发闷的感觉挥之不去。这样说着另一个世界的事，好像已经到了必须离开的那一天。
她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并问出了那个最关心的问题。
“对了，代价是什么？”
为了能待到未来篇结束，她要多久不能来家教世界？
三年？五年？该不会是十年？那就比较糟糕了，完全黑掉的兔子一点都不好玩，谁敢调戏他，就要有被算计欺压到哭的觉悟……
“二十年。”
她听到库洛洛这么说，脸色似笑非笑，像是早就看破她那点不足道的小心思。
“你可以其他世界待一个月，甚至一天就回来，但这边的时间必须是二十年后……或者二十年前。”
……
神说，这是你必须偿还的果。
从此你将被刻在时间的墓碑上，独自伫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