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救与不救

    听他这样一说，百耳不由想到没有任何防御的黑河部落,情况只怕很不妙。他能想到,别自然也能想到。

    “明天想回部落看看。”这一次说话的是漠。他是自己离开的,对部落还有感情,听到拓的话,便有些坐不住了。

    “能确保自己的安全？”百耳看向他的目光很冷,“如果出了事,的阿帕怎么办？”

    “但是萨他们……”漠从来没看过百耳这样的神色,不由缩了缩头,心里却怎么也放不下。

    “一个帮不了他们,而不会让山洞里的为他们去冒险。很早就说过,想要活命,只能靠自己！是这样,洞里的其他也是这样，部落里的为什么不能？自己好好想想。”百耳语气严厉地说。语罢，闭上了眼，不再理他。

    漠心烦地挠了挠头，不知是因为百耳的责备，还是因为担心部落里的朋友们，他的眼圈有些泛红。沉默了好一会儿的允伸出手，准确地碰到他的肩，然后拍了拍，却什么也没说。

    匿大的山洞里除了木柴燃烧响起的噼啪爆裂声外，便是汤沸腾的声音，没有说话，每个看上去都有些心事重重。哪怕部落食物缺乏的时候舍弃了他们，但是生那里，长那里，甚至那里结伴生子，然后残疾老去，怎么说都会有感情，知道它有可能会被毁灭时，绝不会有为此感到高兴。

    “百耳，也想去。”不知过了多久，允突然开口。

    “百耳，也想去。”

    “也想去……”

    他刚说完，除了刚从外面回来累得已经睡过去的兽们以及老兽小兽，其他留守山洞的兽都纷纷围了过来，眼中有着乞求。部落里还有他们曾经并肩狩猎的战友，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们实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们不是因为雪季和饥饿，而是兽潮中失去鲜活的生命。

    “他们已经舍弃了们。”百耳睁开眼，语气平静地陈述已发生的事实。

    “每一个雪季，每一代都是这样过来。们还年轻，身体健全的时候，也曾舍弃过其他。”回答他的不是那些兽，而是仍低着头磨木块的拓。“雨季的时候，部落里的勇士给们打来猎物，其他时候，他们也用生命保护们。”

    百耳目光一一扫过面前的兽们，然后抬起手，指向正忙碌的亚兽以及已经睡下的小兽们，问：“们如果回不来，他们怎么办？”当初他为了守护大晋，守护边塞的百姓，扔下了年迈的祖母以及父亲，再也不能膝下尽孝，直到此时想起，仍心如刀割。他真不想这群相处时日不短性格善良憨厚的伙伴重蹈他的覆辙。

    “没关系，能照顾好自己。”海奴走到洛的身边，抱住他的胳膊，微笑道。“百耳，也是亚兽，都能把自己照顾得这么好，们也能。就像说的，们只能依靠自己。”如果洛不了，他也是活不下去的，所以这事完全不用担心。洛想做就去做好了，不然他以后都不会开心。这些话海奴没有说出来。

    百耳深深地看了这个平时有些内向的亚兽一眼，没有说话。他擅于看透心，又怎么会看不出这个亚兽心中抱着的真实念头。不过这终究是他们伴侣间的事，他不会多做干涉。

    另一个亚兽贝格却没过来，一改平时的活泼，只是闷着头煮肉。他的伴侣宏回头看他，他别开了脸，却因为动作太大，将一滴晶莹的水珠掉落进了汤里。宏走过去，一把将他抱进怀里，低声他耳边说了什么，他只是低着头不答。

    没有注意他们伴侣间的互动，有的兽想到自己的孩子，眼中露出了犹豫之色。

    “有伴侣有孩子有家的都不要去。”这一回开口说话的是果。顿了顿，他看向百耳，“百耳，也别去。”其他还好，但是场所有都知道，百耳以前部落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他根本没理由去。

    “也没打算去。”百耳有些意兴索然，站起身，“行了，们自己商量吧，去睡了。”这是自出部落以来，众和他首次出现的分歧。他没理由，也没立场阻止，可是看着他们去送死，他又会觉得不舒服，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百耳，吃点东西再睡。”原来还被伴侣劝哄的贝格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忙喊道，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不了，太累，吃不下。”百耳头也不回地摆摆手，钻进帐篷间里，连兽皮靴也没脱，裹着披风倒头就睡。如果他一觉醒来，他们已经走了，他便不管了。

    闭上眼，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他感到有给他擦拭脸手，还有脚，然后身体上一重，似乎被搭上了一块兽皮。

    是乔央吧。他想。只有乔央会这么细心，就像老祖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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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百耳首次睡过了头，腾地一下坐起来，脑子还有些发懵。

    “百耳，醒了？”乔央正好掀起兽皮进来，看到他傻愣愣地坐那里，身上盖的兽皮滑落腰间。他还从来没见过百耳这个样子，不由有些好笑。

    百耳摇了摇头，清醒过来，想起昨夜的事。

    “乔央，他们走了？”

    “嗯。”乔央走过去，跪坐兽皮毯上，给百耳拉了拉身上的兽皮。

    “哪些去了？”

    “都去了，只有小兽，亚兽，还有老兽没去。昨天跟一起回来的都去了，古也去了。”乔央轻言细语地说，看向百耳的目光有些担忧，也许是怕他生气吧。

    “古去做什么？”百耳一惊。古是孤儿，年纪又小，哪像成年兽那么多牵挂。

    “部落里有古的朋友。”乔央叹口气。古那孩子脾气倔，谁的话都不听，唯一能让他听话的百耳又正睡觉，于是没拦得住他。“大家怕吵醒，所以都是悄悄走的。”

    百耳心中无名火起，几乎要把牙咬碎，偏又不知要向谁发泄。

    “乔央，也想救部落里的那些吗？”想了想，他问。

    乔央没有多想，点了点头。他部落从生到老，感情自然更深，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又怎么舍得离开。可惜他没有能力，不然肯定也跟着兽们一起去了。

    “好，帮。”百耳蓦然站起身，迅速地套上兽皮靴，拿起兽刺，连头发也没梳，便走了出去。

    “百耳……”乔央吃惊地追出，却只看到百耳拿了一块烤熟的兽肉，边吃边离开的身影。

    “百耳他这么急，要去哪里？”只瞟到一道残影的海奴问脸色惶急的乔央。

    乔央一边往洞外跑，一边说：“百耳说他帮去救部落的。”他从来没想过让百耳去冒险，也不希望百耳去冒这个险。

    “百耳真的要去吗？”海奴，以及听到两对话的贝格脸上都不由露出惊喜的神色，而闻声也走了出来的几个老兽却皱起了眉，眼中升起担忧。

    “百耳如果去的话，他们一定能安全回来的。”贝格不知是哪里来的信心，自宏走后便一直黯淡的眸子亮了起来。海奴显然和他想到了一起去，重重地点了点头，唇角浮起笑意。

    “百耳只是个亚兽，部落里的对他也不好，怎么也不该由他去冒这个险。”拓摸着花白的短胡茬，不赞同地说。

    “都怪，如果不是说想救部落的，百耳就不会去了。”没有追到百耳的乔央耷拉着肩膀一脸愧疚地转回来，心中充满了自责。

    “百耳去，不是为了救部落的，也不是为了。”脾气古怪的瓦冷冷开口，“他是为了山洞里出去的那些。”

    不错，百耳对部落没有感情，所以不会冒险去救他们。至于说帮乔央，他只是需要一个借口而已。允，诺，漠，角，小古……大家互相扶持着渡过最难熬的雪季，难道要让他冷眼旁观他们为救其他而死？他的心没那么硬。

    因为内力已可调动自如，他施展轻功林间迅速穿行着，不时跃上树，成功避开冲撞过来的野兽。越接近部落，野兽越多，到后来，地上开始出现兽尸，有野兽的，也有兽的，还能看到一些野兽围着兽尸撕咬。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死亡。

    百耳提心吊胆，生怕地上看到一具熟悉的身体或者面孔。到得后来，手上汗出得几乎握不住兽刺。他不得不停下，一边擦干手心的汗，一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才继续赶路。

    离部落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前面突然传来野兽的咆哮声，与之前路上听到的不一样，声音里带着嗜血的疯狂。百耳一手攀着树干，然后纵身，跃到另一棵树上，入目所见，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恨不得将昨晚带头说要救的漠和允狠狠揍上一顿。

    只见雪尚未化净的林间，兽们两个一堆，三个一群被各种野兽围一起，正浴血厮杀。野兽多得数不清，密如蚂蚁，死了一头，马上就有另一头补上，仿佛永远也杀不完。百耳目光战场中搜寻，终于找到了山洞里的。让他稍稍松口气的是，他们还记着他的话，没有像部落里的那样被分隔开，而是紧紧地抱成团。外面的累了，便退下，里面的顶上，这样轮流着，才勉强抵抗住野兽的攻击，并慢慢向部落里被困住的兽们靠近。

    还不是无药可救！百耳冷哼，并没有马上下去帮忙，而是思索着要怎么才能这样的情况下打开一条通道，把都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