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章 新年
有那么一刹那，宫清夏希望林弈萱永远不要恢复神智。
看起来几乎和自己一样年轻,这样的长辈实令她无颜面对。
“昨晚一家围炉守夜,”楚幼姬挽着宫清夏手走出林弈萱房间,“偶然抬头,看到妈妈黑朦朦的眸子里有一簇小小的火焰跳动,高兴不已,总觉得那代表妈妈大脑有思维活动——大约是想起了某件往事。可见奶奶的想法是对的,有亲身边妈妈才有可能康复。”
宫清夏一怔,抽回手,“……是么。”
“嗯。”楚幼姬声音低下去,垂目看着地板不再说话。心里觉得失落。以前姐姐尚不会拒绝他面前与自己挽手,现有了肌肤之亲,反倒要与自己生疏了。
宫清夏看她一眼,“明天去家玩。”声音竟然有些温柔。
楚幼姬有意外惊喜之感，抬起头，弯着眼睛笑，“嗯！”。
两刚走到楼下客厅，门铃响，竟是古丽婕、姚汝宁、唐雪柔三个一起来了。
林夫虽只见过唐雪柔，仍分外高兴，笑呵呵地将三迎进门来——林宅好久没有这么旺的气了。
宫清夏唇角掠过一丝笑意，“们三个怎么撞一起了？”
唐雪柔指指身旁二，“是楼下碰到她们两的。”
古丽婕趁机俏皮地搂住姚汝宁腰，“两个可怜的女光棍凑一起过年不可以吗？”众才知这些天她一直跟姚汝宁一起。
林夫一旁笑，“分明是自己不想嫁，还大呼可怜。”像们这样好的相貌不知多少男要打破头抢着往家里娶呢。到这时尚不知古丽婕身份。
一向以举止大方着称的姚汝宁见了林夫竟觉得拘束，虽说如此，倒也并未失态，当下客客气气地躬身问候顺带自介绍，“林阿姨好。是姚汝宁。”
林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上上下下仔细端详片刻，这才笑道，“就是汝宁啊，好，好，好。”
古丽婕上前，长揖到地，围巾亦到地，“林姐姐好！是古丽婕。”口称已是知天命之年的为姐姐，又行这样大的古礼，惹的众笑成一片。
林夫知道她是楚老先生遗孀，但避而不谈，只笑道，“被一声姐姐叫的，老身顿觉年轻了三十岁。”招呼众坐，让阿春端上点心水果。
众开始天南地北聊天。
唐雪柔说到周小乔，“幼幼，那位语文老师真是世间少有。”将那晚B市的遭遇说了一遍，周小乔踹车那段说的尤为生动。
“啊哈哈，”古丽婕笑的花枝乱颤，“那算什么！”把周小乔穿着旗袍追宫清夏车的事添油加蜡讲述一翻，拍了拍唐雪柔肩，“开眼了吧？”
唐雪柔讶异，“原来们三个以前和周小乔打过交道！”
林夫摇头笑，“现的姑娘家一个比一个有个性。”
楚幼姬也笑了，“周老师上课生动活泼，不拘泥于课本讲义，班里同学都很喜欢她。”
宫清夏默默坐着，“咔啪！”，掰开一颗山核桃，声音极之清脆，众一起看去，宫清夏风轻云淡地启唇，“有要吃核桃吗？”
众，“……”纷纷收回视线。
只有古丽婕毫不客气，伸手将宫清夏掰开的核桃拿过来，继而失声尖叫，“哎哟！这粒核桃又不是周小乔！那么用力做什么！瞧！籽儿都碎掉了还叫怎么吃？！”随手丢入桌下垃圾桶。
宫清夏，“……”
唐雪柔“噗”地笑出声，引爆满室笑声。
林弈萱的房间就一楼。
其实就是林夫的房间加了一张床——倒不是家里没有空房间，而是为了方便照顾。
客厅的笑声一波波传入林弈萱耳中，带来一阵阵雷鸣，电光石火间，脑中浮过一幅又一幅画面，努力想要捕捉住其中一幅，却是无力至极徒劳无功，头痛欲裂，她不由深深蹙起秀气的眉，当脑中画面烟消云散，她的神情便又恢复成一脉平和。
“弈萱啊，刚才都听到了吧，家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客走后，林夫走进房间，坐女儿身旁和她闲话家长。
楚幼姬随后走进来，轻轻唤了一声“妈妈”，坐林弈萱另一侧，轻抚她柔顺的秀发。
祖孙二陪林弈萱说会话，又给她做了手心按摩和脚底按摩，才让她一个静静坐着，各自去忙别的事。
阴暗的天空飘着鹅毛大雪。
宫清夏坐停路边的黑麒麟中怔怔出神。
唐雪柔买了两杯热咖啡坐进来，递给宫清夏一杯，关上车门，“还是坐防弹车里安全呀。”
宫清夏喝一口咖啡，“刚才说朋友受到死亡威胁？”
“对啊，”唐雪柔点头，“不然他怎么会退出。”
“觉得对方为什么要阻止们知道真相？是害怕被楚家报复还是准备就此金盆洗手不愿黑历史被知道？”
唐雪柔叹气，“不好说。”
宫清夏冰河般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坚决之色，“会另请侦探调查到底。”
“古丽婕和姚汝宁之间的关系有些微秒，”唐雪柔忽然岔开话题，“有没有发现？”
“……倒觉得和周小乔的关系有点微秒。”
唐雪柔震惊的张口结舌，半天才说的出话，“开什么玩笑。”
宫清夏浅笑，“随便说说。”
第二天上午。宫宅。
“哎哟，小幼幼来了。”宫妈妈一边将楚幼姬迎进别墅，一边向楼上喊，“清夏！清寒！幼幼来了！”
清寒……是姐姐的哥哥？
楚幼姬正偏着头想着，洁白的旋转楼梯上出现一个修长的身影，看到楚幼姬，当场愣住，头顶电闪雷鸣，有一见此女误终身之感。
宫妈妈没好气，“清寒杵那做什么？９不下来和幼幼打个招呼！”
楚幼姬看到宫清寒也愣住——男可以长的这样美又各方面看起来很男真是不可思议……
宫清夏的身影出现宫清寒之后，一言不发，抬起一脚踢宫清寒身上，宫清寒一个踉跄险些摔下楼梯，回头怒斥妹妹，“干什么？”
从小到大从未对妹妹发过这么大的火——今天脸色会这样难看是因为妹妹让她清纯小美面前失态了。
宫清夏两手插西装裤的裤兜中从哥哥面前走过，“挡道了。”零下三十度的声音。
宫清寒不再理会妹妹，三步并两步抢妹妹之前走下楼梯，来到楚幼姬面前，“幼幼好，是清寒。”一时间腼腆的像个中学生。
宫妈妈立时看出门道，不由笑的春风十里，“哎哟，都别站着呀，快坐！”
宫爸爸也自书房走了出来，招呼楚幼姬和一双子女落座。
一张玻璃桌环绕着四张双沙发，宫氏夫妇坐同一张，宫清寒的目光一直追随楚幼姬，见小女生父母对面坐下忙忙走过去，未曾想晚了一步，理想中的位置已被宫清夏占去。
宫妈妈嫌弃地看女儿一眼——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没看到哥哥见了幼幼像丢了头魂一样？不给搭桥也就算了还夹中间搅局！
宫清夏只当没看到母亲目光，倾身自桌上盘中抓了一把松籽，给楚幼姬一半，自己留一半，低头专心地磕起来。
宫爸爸笑，“幼幼啊，到们家来不用客气，就当自己家便好。”
宫清寒附和，“对啊，幼幼，不用客气。”
正说着，岗亭保安打来电话，“宫宅又有客来访，姓秦，叫秦城。”
宫妈妈起身看了看视频，秦城正朝她笑，“伯母好”，宫妈妈笑，“是小秦呀”，通知保安放行，“请客进来。”
“爸，妈，”宫清夏站起身，“带幼幼到楼上玩，们坐。”说完走上楼梯。
楚幼姬会意，向座的三微微笑了笑，跟宫清夏身后上楼去了。
“家大过年的冒雪来看，面都不给家见，”宫妈妈气的吹胡子瞪眼，“不想见秦城自己上去就好了，做什么把幼幼也带上去？！”
“哎呀，老婆子，”宫爸爸不耐烦，“少说两句吧。”他一向不看好秦城，是以站女儿一边。
宫清寒也不喜欢秦城，觉得他配不上冰清玉洁的妹妹，更不愿这游戏花丛的公子哥的目光玷污楚幼姬童话般的清纯，便道，“妈，这就是不对了，谁说他秦城来了妹妹一定要见他？们宫家也是有身份的家，又不比他们秦家低一等，凭什么要全家一起恭候他的大驾？”
宫妈妈被说的哑口无言。
宫清寒和宫爸爸交换一个眼色，以目光击掌相庆。
三楼，健身房。
楚幼姬和宫清夏并肩站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雪压冬云白絮飞，默默无言。
最后是楚幼姬打破沉默，“难为了，姐姐。”
“多心了，”宫清夏挑挑眉，“只是不喜欢他而已。”言下之意，并不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