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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潜在关系(2)

    窗外细微的声音惊醒她。

    她斜首,停车场的保安正一脸关切地俯身望着她。

    她笑笑,深吸口气,再次点火,很利索地将车子倒回自己的车位,熄火。

    “小姐,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些累了,谢谢师傅。”她打开车窗,很认真地道谢,挥挥手送走保安。

    心里积攒的那口怨气,突然之间,竟是再寻不到了。

    罢了罢了,何必强迫自己非去钻那个小小的牛角尖呢。

    他人想笑,便自随他们心意,与她何干?

    她,还是开开心心做她的白骨精好了。

    至少,有面子,有里子,更有银子啊!

    解开安全带,伸腰,她仰天哈一口长气,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精神振奋。

    好了,有一个星期的大假啊,她该考虑考虑,要如何行动才不至于白白浪费掉。

    “心情好一点了没?”脑海深处突兀出现清爽男音。

    她猛地一跳,脑袋咚一声撞到车顶。

    眼前金花四射,星星闪啊闪啊。

    “似乎又吓到你了。”那声音似乎带着笑。

    她揉揉隐隐作痛的脑袋,皱皱眉头。

    “耿先生,您今日好兴致啊。”

    这个男人,竟然一直没挂电话!

    “刚才是什么歌?很好听。”那笑,似乎大了些。

    “倾国倾城。”她没什么好声气,想也不想地应付一声。

    “倾国倾城?”

    “是啊是啊,唱高音的是阿宝,另一个是熊汝霖——只是耿先生平日里事务繁忙,想必是不太熟悉的。”她冷笑一声,对这个男人没什么好印象了,说话自然就不再讲究什么礼貌之类的了。

    男人对于她近似挑衅的举动,只给予微微的一声笑。

    “耿先生,请问有事吗?”虽然很不想应付,但哪里是不想就不想的?她哼一声,“如果是关于云青的事,请您直接联络崔总,我还有事要办,很不好意思。”她想挂电话了。

    “你的数码相机不要了么?”

    “啊?”她愣了下。

    “那次蹦极,你放我朋友车子上的相机,你忘记了?”轻轻的笑,传过来。

    “……”她自然没忘记,却是宁愿自己的数码相机丢掉了。

    “还有,那次总算是我帮了你一个小忙吧?”

    ……是,帮她把这辆小QQ从泥水里拖出来,而后让司机替她开去修车行。

    “虽然说大恩不言谢,可请我吃顿饭总是应该的,是不是?”笑,有些大了。

    ……

    嘴巴拧了狞,她却是倩然一笑。

    “如果耿先生肯赏脸,请您吃饭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保涞樊素敏的面子,哪个敢不给?”轻轻地又是笑。

    “那好啊,等我去了京,耿先生可一定要记得赏脸啊。”她撇下嘴巴。

    “何必等到那时候?”男人今天似乎心情真的很不错,听进她耳中的,竟是满满的笑意:“我如今便在保城。”

    她几乎再次蹦起来。

    “听说崔保涞放了你一星期大假,如何,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如何?”

    “干、干嘛?”她有些结巴了。

    “请我吃顿饭啊。”男人的声音,几乎都是笑了。

    “……耿先生想吃些什么?”

    “你是地头蛇,客随主便,你做主就是了。”

    ……

    她能说什么?

    赶紧飞奔回她的地头……掏银子吧!

    呜,早知如此,她就直接说她还在京城好了,何必扯谎哩?

    人家来自哪里?

    人家来自四九老城皇城根儿,见过的鱼虾只怕比她还要个儿大,她这里穷山恶水,有什么可以拿出来现眼的?

    咬咬牙,只好请这尊菩萨去吃官府菜了。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

    她睽别多日的数码相机重新回归她的怀抱。

    “以前学过摄影?”

    “哪里,只是瞎照着玩儿。”她很谦虚地笑,没兴趣告之这越来越觉得讨厌的男人,她大学时曾是摄影社的当家花旦。

    “没经你同意,我翻看过你这相机里的照片,取景,光影,你处理的都很不错。”男人很中肯地点头。

    “只是数码相机,哪里用我处理光影呀?”她笑着将相机放进包包,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

    “现在,谦虚的女孩子很少见了。”男人微笑着望她,幽深的眸子里,是明白的赞赏。

    “呵呵,您这么说,我可是会脸红的。”她抿唇笑笑,亲自执壶与他斟酒:“听崔总说,耿先生酒量极好,我们这小地方,没什么好酒,这是我老家自酿的枣儿酒,您应付着尝尝。”

    “味甘,绵醇,后劲不小啊。”男人很给面子地一口饮尽,微眯眸,竟真的细细而品。

    “耿先生若喜欢,等走时我送耿先生几斤。”她笑笑,再次与他斟满小杯。

    “那就多谢啦。”男人微笑着点头,算是道谢。

    她再次笑笑。

    “关于云青的事,不知素敏你考虑的怎样了?”男人拈起小杯,轻轻闻嗅,漫不经心地问。

    “……不瞒耿先生,我在保涞的工作范围只是项目前期的筹备,至于其他,有我公司其他同仁负责。所以倘若耿先生真有意参与云青股份,我可以推荐如今专门负责这方面业务的同事来为您做详尽的解释。”她微笑着,捧起清茶,抿上一口。

    “可我听你们崔总的意思,云青今后的事务,似乎是要素敏你全权负责了啊。”男人轻描淡写地笑望她。

    她愣住。

    “你还不知道么?”男人挑眉,“看来我很荣幸,可以第一个向你道贺呢。”

    他放下杯子,站起来,笑着伸出右手,很正色地望她。

    “素敏,祝贺你。”

    她有些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有些仓促地握上他的手,心中却是莫名其妙地很,不知这男人到底在唱哪出戏。

    “樊素敏,保涞建筑集团京区总经理,保涞建筑有史以来第一位女性高层,难道不值得祝贺吗?”男人微笑,握紧她手。

    她几乎想笑。

    还保涞建筑有史以来嘞!

    保涞建筑不过成立刚刚十年而已好不好?

    “喂,敬业一点,你至少要说一声谢谢啊。”男人提醒她。

    “谢谢!”她从善如流,很干脆地摇摇相握的手,而后抽回手,嫣然一笑。

    “呐,看在我第一个上门祝贺的份儿上,素敏你可要第一个考虑我啊。”男人向她举杯。

    “……既然耿先生这么给我樊素敏面子,素敏自然要舍身陪君子的!”她很豪爽地为自己倒上满满一杯枣儿酒,很干脆地与他碰杯,而后仰头一饮而尽。

    “好,爽快!”耿中一同样一饮而尽,笑着执起小酒壶,要为她斟酒。

    “呵呵,真不好意思,我是我们公司有名的一杯倒,真是不能再喝。”她笑着拿掌心盖住小小的青瓷杯口,摇头,只转头唤来门口的服务员,要了两碗醒酒汤。

    耿中一微笑着望她,并不坚持,将酒壶小杯子放到一边,坐下来,细细品尝这据说是新开发的官府菜。

    “也不知道耿先生喜欢什么口味,所以如果哪里招待不周,还请耿先生海涵。”她也坐下来,很殷勤地为他布菜。

    “素敏你总说这客气话。”他微微一笑,“回来的一路上,只怕把你们崔总的手机打爆了吧?”

    “呃?呵呵,呵呵。”被人识破,她倒不觉得多难为情,只在这男人微笑的视线下,有些不自在地抓抓头发,干笑着应付过去。

    “从你们崔总哪里探出了点什么,关于我?”男人笑问。

    “耿先生和崔总多少年的兄弟朋友,自然知道崔总的脾气,向来不管什么都守口如瓶,哪里会轻易说朋友的事给手下听?”她笑着接过服务员端来的醒酒汤,很客气地先放到他面前一碗。

    男人笑着接过醒酒汤,笑笑,直接喝了下去。

    “要不要来杯茶漱口?”她很殷勤地再问。

    “好,谢谢。”他安之若素地点头。

    她暗中皱鼻子做个鬼脸。

    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男人,酒量不好的男人不是都爱瞒着藏着掖着吗?哪里像他,竟毫不在乎所谓男人的“脸面”,不怕别人知道自己的酒量浅显。

    呵呵,这男人饮酒只能浅酌数杯,比之她的一杯倒,似乎好不到哪里去啊。

    突然,竟莫名地就有些心理平衡了。

    “还说你们崔总没给你透露我的小道消息!”男人似乎是很埋怨地瞪了她一眼,唇畔虽还是漾着微微笑意,但这一刻,竟孝子模样了许多,“连我不能喝酒都告诉你了。”

    她微笑,慢吞吞地喝着醒酒汤,心里越来越乐。

    这个男人啊,这个男人啊,看样子是真的醉了!

    嘿嘿,试试他们崔总透露的小道消息到底准不准吧!

    有些心痒难耐地摩挲着手指,她很随意地笑问:“耿先生,那次蹦极不是说和朋友约好的么,怎么我却没见到您的朋友?”

    “哪次?哦,等不及,自然蹦完就走掉了啊。”男人很悠闲地微靠椅背,慢悠悠地嗅着茶香,不在意地笑笑。

    “耿先生那次不是故意要截我的么?”她问得更随意,耳朵却高高竖起。

    “我故意截你做什么?”男人云淡风轻地一笑,吹吹茶水,轻啜一口,看也不看她。

    “耿先生不是有意云青么?”她有些屏佐吸了。

    “那又如何?”男人斜首望她,微笑,“素敏,在商言商,是不是?”

    这个男人,到底是醉了还是在同她演戏?!

    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她却不能发作,只能笑着点点头。

    “有一首唐诗,不知素敏你曾不曾读过。”男人微仰首,望着天花板上悬挂着的纸制走马灯,低低地念出来:“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她的脸青了。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戏弄她很好玩是不是!

    脸皮抽了再抽,她几乎要咬碎一口白牙。

    “耿先生,天色晚了,要不,我送您回酒店休息吧?”她不待他回答,径自招来服务员,要结帐。

    “小姐,帐已经结过了。”服务员很客气地弯腰。

    她有些恼怒地瞪这个明显不是真醉了的男人一眼,自然明白是他做的好事。

    “请女孩子吃饭,哪里能让女孩子会帐?”这个男人微微笑着,站起身来,径自执起一旁冷落许久的小酒壶,竟嘴对嘴地一口喝干了续中剩余的度数甚高的枣儿酒,见她几乎是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便弯唇,和煦一笑:“崔保涞知我十年前不擅饮酒,却不知我如今啊,是不是?”

    他模样甚是出众,在她不多的记忆里,这男人总是微微带着笑,却又是笑里带着几分疏离,实在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如今这和煦的笑容,望上去,竟是说不出的亲昵,仿若春天的花儿。

    好诡异的感觉!

    男人犹自朝着她继续和煦的笑着。

    她望这突然笑如春花的男人,静默半晌,末了,狠狠吐出一口气。

    这一次,算她完败在这个男人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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