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遍是倾城（上）

    声音并不大，我辨认出那声音的来源是顾曼初顾小媛，只作未觉地在我的席位上坐下。

    菀夫人在最接近毓德妃的席位上坐着，耳垂上一对祁连山白玉团蝠倒挂珠缀轻微晃动，“本宫幽禁数月，复出后果然人事变迁、时移世易，且不论一干子新入宫的妃嫔个个得宠晋封，连比本宫的年老色衰的毓姐姐也一跃成为贵、淑、贤、德四妃中的正一品德妃，倒是爬到我这个从一品的夫人之上了。”

    说着，她眉毛一挑，目光挑衅地扫过毓德妃的面容。

    毓德妃虽是宫中位分最高，可梳妆打扮相较于耀眼华丽的菀夫人，却是清减了许多。皓腕上的一对独山透水的碧绿翡翠镯子，衬得整个人的气息优雅而不失气度，永远和悦的眼神将心中的爱与恨尽数隐去，看菀夫人今日情态，想必未被幽禁之前跋扈如她就已给了毓德妃不少屈辱受，我相信毓德妃心中是深恨聂漪环的，只是她的面上永远是波澜不惊。

    久居宫闱，不知毓德妃少女时期是怎样的一个人，如今却也被磨成了这样沉稳内敛的性子。

    “本宫韶华渐逝，自然不如各位年轻貌美的妹妹入得了万岁爷的眼，不过是万岁爷体谅我入宫侍奉多年，资历丰足，给了我一个足以安身立命的德妃之位罢了。”毓德妃的语气如她的面容一般平静，仿若对这女人之间的争斗早已司空见惯，对聂漪环语中的挑衅之意充耳不闻。

    此言一出，人人都道毓德妃忌惮聂漪环出身贵戚，娘家权势显赫，才不敢与她起正面冲突。我却暗暗佩服毓德妃容人的气度，扫视一眼在座的个个倾国倾城的后妃，空有一副好相貌，能做到像毓德妃那样的，又有几个？

    聂漪环淡漠地轻哼一声，不再言语。

    请安过后，便是互相之间的闲话了。瑾嫔完颜·霁月突然开口道：“德妃娘娘人品贵重，打理后宫事宜井井有条，万岁爷自然是知道娘娘长处的，不然那么多资历深的妃子，又怎会偏让德妃娘娘居后宫之首，掌后宫之权呢？”

    完颜·霁月这话说的极是奉承，毓德妃还未开口，聂漪环闻言便轻笑了两声，道：“瑾嫔此言差矣，后宫中的女人最恨韶华不复、年纪渐老，德妃姐姐自己称一声资历深重乃是自谦，而到你这个年轻气盛的宫嫔口中自然就变了味道呢，瑾妹妹莫不是在讽刺德妃姐姐年老色衰、君恩不在么？怪不得妹妹怀有身孕还被万岁爷禁足在自己宫中，只可惜本宫看妹妹还是没有学会如何在这宫中说话，如今刚释了出来又要犯下大不敬之罪呢。”

    完颜·霁月一时语塞，被聂漪环一席话气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自我侍奉凌璟晋为贵嫔，凌璟一个龙颜大悦便解了先前贞一昭仪和瑾嫔的禁令，完颜·霁月又身怀有孕，依祖制是要晋封的，只怕凌璟的圣旨这两日就要下来了。

    我轻叹一声，搁在外面是难得一见的美女，在后宫中不过是众多苦命女人中的一个罢了，只因，在这肃穆华丽的深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倾国倾城的相貌………看向身旁端庄而坐的雍姐姐，我与她，又何尝不是如此。